我愿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奈奈的日记
若是去医院,枪伤就太过显眼,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警察的注意之类的。
望月奈奈本来想带苏格兰先生去组织的医疗处,但他说自己家中有齐全的治疗用品,直接回公寓就行了。
的确,她检查过,子弹并没有射中骨头和大动脉,只是嵌入了肉里,这种伤势并不严重,取出子弹后用点特效药,如果是身体素质好的人,一周到十天的时间伤口就能愈合了。
公寓里,男人下身只剩下一条黑色短裤,露出两条精壮修长的腿,有着爆发力的肌肉线条流畅,白皙却不显女气,腿毛并不茂盛,却有一种带着男性荷尔蒙的性感和美丽。
只是现在一个微微泛黑的血洞正出现在右边大腿靠外侧的地方,破坏了这一丝男性躯体的美感,却增添了支离破碎的残缺美丽。
感受到少女细嫩的手指在腿上动作,诸伏景光有些不自在,耳尖微微泛红,但望月奈奈却没有任何旖旎暧昧的想法。
此时两人已经去除伪装,诸伏景光靠坐在床头,看着面前的少女戴着无菌手套给他处理伤势,她的美瞳还没来得及取下,幽暗的眼底流露出纯粹的不忍和心疼,但手上动作却无比麻利熟练。
她用一次性镊子无比精准地夹到子弹两侧,果断而迅速地向外一拔,快得几乎没给他反应疼痛的时间,沾染鲜血的子弹头便被取出了。
公寓里,一切都是静谧的,只有处理伤势的细微声音和略微的忍痛抽气声在空气中响起。
诸伏景光有意舒缓气氛,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奈奈,你处理伤口好娴熟,一点都不疼呢。”
望月奈奈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她的贝齿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忍住自己快要忍不住的泪意,喉间像被什么滞涩的异物哽住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怕她现在一说什么就会哭出声来。
不能这样,她还没给苏格兰先生处理好伤口,她不能失去对情绪的控制。
诸伏景光察觉到少女的不对劲,他默默噤了声,内心五味杂陈,像是调味品打翻混合在了一起,被酸涩苦辣刺激得难以掩盖复杂纷乱的思绪。
小心翼翼处理好伤口附近的烂肉然后上好药后,望月奈奈将医疗垃圾堆成一袋系好,扔到门外,然后将医疗箱合上复归原位。
她这期间一言不发,坐回到诸伏景光床边,头垂得低低的,双手死死抵住膝盖,整个人呈现出崩溃绷紧的状态,很不对劲。
诸伏景光被她照顾得好好的,还被她盖好了被子,他看着背对着他坐在床边的少女,她的背单薄纤细,似乎能将她随时摧毁,脆弱而美丽,他不禁又想起当时她用身体做肉垫将他死死护住不让他受到二次伤害,那时的震撼和震动,无法用简短的言语来描述。
在落地的一瞬间,背部狠狠落地的击地声似乎也狠狠敲击了他的心灵。
他那一瞬间的感受简直难以形容。
无法言说的感动、震撼、苦涩、纠结、不可置信……让他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怪圈。
那是无法走出的迷雾,面对如此无畏而真诚的爱意,他茫然无措,想要懦弱地逃避,却根本无法避免被这如不灭之火的爱意所击溃。
在无尽幽深的黑暗通道里奔跑的人,内心虽然已经被残酷的现实和压抑的生活禁锢得紧紧封锁起来,几乎坚若磐石,无法被人轻易打动,因为猜疑、惊惧、谨慎无处不在。
但因为心中深怀光明的信仰,知道这个世道纯粹的感情已经如稀世珍宝一样来之不易,更加容易被柔软而干净的人所吸引。
心中的梦想和远方还未预见的胜利让他依然在顽强抵抗。
他只是对她心软了,只是被她感动了,这根本不是心动。他开始自我暗示,自欺欺人。
“奈奈,你背上的伤……”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背部。
少女却在此时突然回过头看向他。
诸伏景光看清了她的脸。
盈盈泪光溢满了她的双眸,泪水哗啦啦地从她眼角划过苍白的脸颊,她眼眶通红,鼻尖也很红,可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啜泣的声音,她正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克制住自己。
“别哭,别哭……”
他一下子慌了神,倾身向前用指腹去抹去她不断流下的泪水,轻声哄道。
他此时内心也泛出了酸涩的感觉,如翻涌的波涛给他的心尖带来一阵阵颤栗。
“苏格兰先生……对不起……我明明可以不让你受伤的……”
少女的声音破碎而苍白。
望月奈奈知道是她太自信了,她知道自己一定可以躲开子弹,因为就算她被远处未知的狙击手所射击,只要她处在有意识有行动能力的状态,她就可以凭借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躲开攻击,所以她丝毫没有畏惧地对上了那人。
她知道,是苏格兰先生被她差点被击中而吓到慌了神,所以才一不小心被那该死的人给击中了大腿。
她没有保护好她孩子的寄主,这是她的失责。
“这是意外,怪我没及时反应过来。”
诸伏景光看她身体剧烈颤抖,整个身体几乎要折断似的绷紧,知道她内心隐忍着很多压抑的情绪,于是将她揽在怀里,双手抚在她单薄的背上,想哄小孩一样轻轻拍她的背。
他也顾不上什么其他的了,他只想让她别哭了,他想看她一脸狡黠地对他笑,羞涩胆怯又大胆地向他靠近,而不是像此时一样几乎肝肠寸断地哭泣。
“奈奈,受伤是很常见的,不要害怕,不要伤心,一点都不疼,真的,我以前还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呢。”
他一边轻抚她的背部一边语无伦次地哄道,这些都是他无意识说出的话语,根本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
少女在他怀里剧烈颤抖着,压抑着的哽咽不断传入他的耳畔,温热的泪水滴到他的肩上,烫得他的心也泛起了痛感。
可听到这句话,少女挣开他的怀抱,呜咽着:“你伤到哪里了?”
面对少女坚定倔强的眼神,诸伏景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衣领拉开,露出白皙的胸膛处,在靠近心脏很近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陈旧的疤痕,狰狞得像丑陋的蜈蚣一样,可以想见当时的凶险和杀机。
望月奈奈伸出手指触碰苏格兰先生心口旁,指下粗糙的触感让她知道苏格兰先生之前真的差点濒临死亡。
明明她之前在蓝星战斗的时候受过无数这样致命的伤,她也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可以一脸无所谓地安慰担忧她的战友,可放到苏格兰先生身上她却觉得无法容忍。
“是谁?”她要为他报仇。
诸伏景光被她冰凉的手指触碰到胸膛的肌肤,那一片十分敏感,竟惹来一阵羞耻的酥麻感,他喉间滚动了几下,几秒后控制不住地握住她的指尖,无奈道:“奈奈,我好痒。”
“放心,那人已经当场被我杀了。”他抚上她冰凉的面颊,不想看她美丽纯澈的双眸里露出恨意和杀意。
“你呢?你的背痛不痛?”
望月奈奈诚实地摇摇头,击地那一瞬间的冲击力和摩擦力确实让她感受到疼痛,背部恐怕已经红肿磨破了,但她并不觉得这是疼痛。
诸伏景光看她嘴硬,眉头皱得很紧,微微上挑的猫眼不赞同地看着她。
“等下,我给你上药……”他撇过脸,不自在地以拳抵唇咳了咳,语气却十分坚定。
在伤势面前分什么男女,他不应该感到害羞。对,不应该害羞。
她自己一个人肯定无法独自给自己的背部上药的。
望月奈奈定定地看着他:“我真的没事,苏格兰先生,你自己好好养伤才对,要静养。”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认为这是个接近他的好机会,但他现在受伤了,是个伤病患者,就应该好好静养,再说她也不用真的上药。
现在在望月奈奈心中,苏格兰先生就是个脆弱易碎的玻璃娃娃。
诸伏景光眉头锁得更紧了,但他猜测可能是她不想把私密的背部给男性看的缘故,最后还是叹息说道:“如果你感到疼的话,记得一定要找人给你上药。”
见少女现在已经不再哭了,但如洋娃娃一般精致的脸上残留的泪痕还是让她看起来无比的脆弱和惹人心疼。
诸伏景光轻轻拍了拍她蓬松的发顶:“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少女固执的眼神让他无法克制住自己的心软,只见她坚定地摇摇头,声音柔软却不容动摇:“不,我要在这看着苏格兰先生,你睡吧,药效可能会让人想睡觉。”
诸伏景光现在并不困,他只是想让她休息一会儿,她扶着他走了一路,还为他处理伤势,应该耗费了很多体力。
“我不困,那你把那个沙发椅搬过来坐着吧,这样更舒服。”
坐在沙发椅上,望月奈奈没有看苏格兰先生,不想让自己的目光打扰到他休息,于是沉默地拨弄着自己的指甲。
突然,兜里的手机传来了熟悉的提示音。
是一条简讯——
【任务失败。老规矩,明天和苏格兰来A室。——Gin】
她手指翩飞,很快一条简讯发了出去。
【知道了。——Beaujolais】
“怎么了吗?”
对上苏格兰先生疑问的目光,她面无异常,和往常一样露出羞涩柔软的笑意,只是红肿的眼眶让她显得比之前更为脆弱。
“没什么,垃圾短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