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州城内虽然不同于京都的繁荣,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但是他独特的风土文化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城中的一处高阁古馆里,书香云集,才艺双全的艺伎们莲步穿梭在客人中翩翩起舞,弹琴吟唱,只见文人骚客在畅谈时事,或抒发郁郁不得志的苦闷。
甚至在个别的阁楼里出现贵妇、闺阁千金,颇为闲情逸致的品尝佳肴,观赏艺人表演。
而往常八面玲珑的主家,今日却不见在馆内招待客人的踪影。
掌事的早前便接到消息,宗尧前来遂州,便事事为他安排妥当了。
但是,太子殿下竟然亲自过来一趟,她只得急忙撇下了众人,去迎接。平日走路刻意扭着的人,此时只差脚踩车轱辘,飞快的跑过去。
“通报一声,耿如烟前来参见殿下。”
耿如烟抚稳左右的钗饰,整理着装,气息平稳后,向守在门口的女暗卫道。
“耿掌事,殿下并未在此地,屋里是位贵人,殿下已在上头的馆房等你了。”
耿如烟见女侍压着嗓音,低声回着,似乎担忧屋内的人听到,她不由心里疑惑:贵人?殿下不是孤身一人前来遂州?
“何人在屋外,可是有什么事?”屋内突然响起的娇柔,清脆声,令耿如烟的眉间猝然一皱,为何里头的人竟是位女子?
“夫人,是馆内路过的客人问路罢了”暗卫缓声回答。
“恩,知晓了。少爷许久不见人,不知去了何处,去寻一会儿吧。”
“是,夫人。”
女暗卫隔着房门,提高着声与乔妘宓对话。
可把一旁耿如烟惊住了,她眼睛一转动,正要探询一二。
但只听女暗卫道:“耿掌事,我先领你去见殿下。”耿如烟只得压下满腹的疑问,暂且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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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真当送乔姑娘归家?”宋万贯即使为宗尧效力了多年,但是从未看透他的心思。
而今此出更是令他挠破脑袋,不得其解,殿下究竟是何居心?
“太尉如此关心她的事,莫非是嫌弃日子过于舒坦了?”
宗尧站在窗前,瞧着人如潮海的街道,低压着凤眼不知在思索何事。
太子清冷的问话,令宋万贯虎躯一震,他立即欲解释一番。
但,不待他回复,只听宗尧继而道:“单公公在荆州可安排妥当,顾府的情况亦是如何了?是等宗睿在京城站稳脚跟,你才知道告诉我?”
“殿下,微臣怎敢懈怠了,您尽可放心吧。单公公早已与顾将军部署妥当,除非四皇子彻底掌握实权派兵攻打荆州,否则,九五之尊的位置,他可坐不稳。何况光是朝堂上,老奸巨猾的群臣们亦是不敢轻易的表态。”
宋万贯战战兢兢的禀报着,若是仔细听,尚且听出他话里的得意。
即使宗尧失去踪迹已久,现今宗睿亦是无法称帝,只担着摄政王的名头,除非他的尸首便搁在朝堂上,无论是任何一派的人才会无话可说了。
毕竟天下人皆知,荆州以西的地界,是在顾将军——太子的嫡亲舅舅下守卫的。
荆州以西占据了江山四分之一的领地,虽不必京城、扬州富庶,但它易守难攻,地势险峻,是兵家常年的必争之地。
倘若宗睿强行登基,便将做好尸横遍野的准备吧。
“殿下,今儿出门早,臣倒确有一事尚未与您禀报。”宋万贯从宽敞的衣襟口里掏出一封书信,上头赫然是顾将军的字迹,但宗尧甚至未接过来,扫一眼后,他转身坐在茶几边上,淡然道:“念吧。”
宋万贯轻咳一声,装作顾将军的嗓音:“昨儿晚上,顾国舅特意派人送信:殿下亲启,臣将竭尽全力为您在荆州一路扫除障碍,臣与众将士,及顾府一众亲眷日夜担忧您的安全,盼您早日抵达荆州。”
顾岭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令宋万贯不由暗暗称赞。
他念完之后,只见男人低着头,划着茶盏的边,不知在琢磨什么,硬着头皮问:“殿下,是否回信?”
“回什么?宋太尉尽忠职守,在护送寡人的路上不幸蒙难?”宗尧嗤笑一声,品一口遂州顶尖的茶水后,道。
“殿下,老臣实在不敢当。”
宋万贯仿佛被雷劈了,僵在原地不动后,一个劲儿的赔笑。
辛亏此时门外来人,解了宋万贯的围,只听女暗卫敲着门馆,沉声道:“殿下,耿掌事求见。”
“进来吧,进来吧。”
宋万贯摸了圆肥脸上的一把汗,连忙招呼人,我的天,可终于来个人了。
“殿下,属下罪该万死,不知您亲临了。”
耿掌事伏身跪拜,恭恭敬敬的毫无在艺伎馆里的卖笑相。她抬头一脸的严肃,不见了往日眼尾间的媚意,她探身问:“殿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宗尧不吃耿如烟这套,甚至不叫她起身。
他摆了一会宽敞的衣袖,似若无意的问道:“耿如烟,寡人令你盯着遂州城的风吹草动,你可有注意到秦彦来了?”
“秦世子?”
耿如烟被发问,一时间懵住了。她知晓宗尧必定经过遂州城,早已派遣自动的人在城门附近守着,以备不时之需。
未料到,他竟然不向她透露行踪,进了遂州城后,令她置办古宅、首饰,她方才得知。
“呵,耿掌事,我瞧你过于安逸了,艺伎馆的主人该换人了吧。”
宋万贯身为太尉,在旁人的面前自然不必卑躬屈膝的,若是宗尧不想理会的事,尚且可以替他发话。
而今面对貌美的耿如烟亦是不假辞色,他发难道:“殿下当初投入人力物力,令你在遂州建起了数一数二的艺伎馆,是为了从达官贵人、寒门士子里搜集信息的,可不是让你打造成真正的烟花柳巷之地。”
宋万贯背靠大山,狐假虎威一番后,不禁得意的摸一摸尚未蓄起胡子的下巴。
屋内的气氛凝固了,耿如烟自知失职了,她从未想过,秦彦居然有通天的本事,竟悄无声息的进入她布满眼线的地盘。
耿如烟也知道,宗尧此人不喜旁人推卸责任,一个劲儿的求饶,只是在逃脱罪责的借口。思索片刻后,她向着上头散漫的男人,道:“殿下,属下该死。”
但,正当耿如烟欲磕头时,男人轻挥茶盏,顷刻间碎落在她的面前。
他起身,走到了她的跟前,轻声缓慢道:“秦彦在遂州城了,派人把他引到艺伎馆来。”说罢,他便走人了。
耿如烟不解及了,这可不是宗尧的作风,若是以往非得令她脱层皮。然而,下一秒便有人为她解惑了。
“想必你方才已经见过馆里的那位贵人了,如果头磕破了,伺候她便不讨喜了。别哭丧着脸了,赶紧的,走吧。”
宋万贯除了待宗尧,曹苏子特殊外,其他人可得不到好的待遇。他冷声命令后,便急忙跟上早已走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