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娘是个闲不住的,如今无法去采摘草药了,她便天一亮起身去灶房里为乔妘宓、宋万贯一行人蒸制早膳了,倒是成了她一个喜好。
宋万贯养尊处优多年,饮食上皆是油腻的大鱼大肉,现今一副膘肥体胖的贪官德性,不知何日便生一堆病。
而乔妘宓体质较之旁人娇弱不少,亦是必须药膳养着。曹大娘因隐瞒宗尧一行人造成的荒唐事,是颇为心虚,便想着尽她所能去补偿乔妘宓。
灶房里的柴火正在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旺盛的炉火下,竹蒸笼里的青草糕药散发出阵阵清香。
正在此时,院里响起铃铛的摇晃声。曹苏子见状,赶忙在灶内盖上一层木灰,使得火势渐小后,方才快步去主屋。
人一到住屋便见两个女暗卫在门前等着,曹大娘低声吩咐:“你二人不必在此地了,灶房里我烧了热水,蒸了早膳,去端来便可。”
“是。”
不知殿下是如何想的,乔姑娘腿疾走不了,怎的依旧借她的由头,令暗卫装扮成侍女为她打下手。曹苏子暗地嘀咕着,实在不知某人的心思,只得重叹一口气,敲门道:“少爷、姑娘,老妇进屋伺候了。”
久久得不到回应后,曹苏子紧皱着眉头,心里闪现不妙的念头,继而硬着头皮上前道:“姑娘,你可起身了?今日蒸了你欢喜的青草糕,若是凉了便不好吃了。”
如此屋内才响起娇人的软绵声:“瞧你干的好事,待会曹大娘该笑话我了。”
“曹大娘最疼你,怎会舍得去招你不快。”
宗尧整理着衣裳,他瞧着乔妘宓坐在床榻边上为他系上玉带,温声安抚着她。
宫中争斗不止,为了以防不测男人平日不喜外人靠近,而贴身伺候的单公公早已在荆州了。而今宗尧见乔妘宓事事顾着他,倒是心安理得的接受。
“既然如此,你平日莫不是在诓我?句句不离疼我,为何每每惹我?”乔妘宓戏谑的口吻,笑闹着宗尧。她嫣然笑着,不待男人回应,赶忙唤道:“曹大娘,辛苦你了,今日是我贪睡起晚了,请进来吧。”
太子殿下扣住乔妘宓的手,把人往胸前一带,凤眼微阖的睨一眼乔妘宓,弯下腰,两人的鼻尖相互碰撞,他缓声道:“呵,出息了,大清早的便闹我?”两人的唇瓣翕动着,不时的摩擦在一块。
“你坏,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乔妘宓脸上发烫,嗓音绵软的反驳。
“哦?”
“曹大娘,进屋了。”
乔妘宓眼尖的瞅见曹苏子在的衣角,赶忙推开宗尧。
“我见到遂州城的街市尚且热闹,本打算今日带你出门,既然你不待见我,便算了。”太子殿下使坏,吊着乔妘宓,他故作要转身离开。
“夫君。”
乔妘宓一听,欢喜极了,生怕宗尧反悔。她缠住男人的手娇声娇气的连连唤着他。
曹苏子方要掀开里屋的门帘子,蓦然听到乔妘宓的软声细语,她一个妇人心尖不免一软,何况是男人。
果真如曹大娘想的,只见往常某人皆是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今日倒是凤眼浮现着笑意出来,其真切亦是惊到了她。
“照顾好她,待会我同她出门一趟。”
“是,晓得的。”
曹苏子见着太子恢复了往态,忙敛身盼他走。
“曹大娘,我俩与你方认识的时候,你可是不怕他的。怎么如今相处一段时间了,反而避他如蛇蝎呢?”
宗尧转身离开前,已经把乔妘宓抱到梳妆台前。在曹苏子步入里头之时,便见她杏眼弯弯的含笑瞧着。
“你个机灵的,什么都被你发现了。”
宗尧一走,压在上头的山没了,曹大娘整个人爽朗了,与乔妘宓调侃着。
正巧侍女端了盥洗盆前来,曹大娘接过后,道:“这里有我便够了,少爷在前堂等着,先去把早膳摆上吧。”宗尧不允许暗卫过多接近乔妘宓,想必是怕她察觉到。曹苏子一边为乔妘宓梳洗,一边心里揣测着。
“此前不知道,他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而且宋万贯在他手下当差,合该谨慎些不是?”曹大娘拿着玉梳子为乔妘宓打扮,恍若不经意的道几句话。
乔妘宓对着镜台梳妆的动作一顿,侧着身子与曹苏子对视:“大娘,你是我两的恩人,而且你待我极好的,怎说这般话。莫不是,想令我一早便伤心了?”
随后她轻皱着柳眉,低声道:“再且,不瞒你说。他是什么大户人家,我亦是不甚清楚的。我早前遭人谋害,失了记忆,连我自个的事儿也记不起来了。”
乔妘宓垂头丧气的模样,令曹大娘恨不得咬了自个的舌根。这都什么事呀,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懊恼一番后,赶忙劝慰:“怪我怪我。姑娘千万莫伤心,你是个玲珑的妙人,福报在后头。老妇定然日日为你细心调养着身体,早晚有一日恢复如初。”
“借你吉言了,大娘。”
既然曹苏子这般说,乔妘宓不好再挂怀往事。她转悲为喜,莞尔笑着在姝容玉面上添着粉黛,缕缕青丝挽作垂发低鬓,插上了新制成的秀美绢花头,越发显得姿容绝代,仿佛回眸转笑间便可令人动了心。
“大娘,你瞧我该戴哪对耳饰呢?”今日可以出门了,乔妘宓心里欢喜,打开首饰盒便挑来挑去。也得亏宗尧不差银钱,一来到遂州就为她里里外外的置办。
“选水兰玉滴,还是春日胭脂?”乔妘宓得不到回应,转头狐疑的问:“大娘,怎么了?”
曹苏子折叠着被褥,闻到了锦绣绸被上除了女儿香之外,今儿倒是添了其他的。她一惊,为了应证心里的猜想,翻着软被,仔细的察看,果真瞧见几块白渍。她与宋万贯在早年前便成了夫妻,自是知晓床上的为何物。
曹大娘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在乔妘宓的再三问声中,适才掐着手,硬是回过神来了。
“大娘,你这是?”曹大娘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令乔妘宓呆愣了一会儿,不知所以然。
然而下一瞬间,乔妘宓往曹苏子的视线望去,她顿时面色绯红,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咬着唇瓣要解释。
“乖人,听大娘一句劝。你身体不比常人,经不住事儿,千万别纵着男人。”曹大娘憋着一口气,才拐着弯说出此话。她真想直白的骂道:好个太子殿下,竟然……!日后乔妘宓记起事来,该如何后悔呀!
“大娘,你误会了,是……。”
“是什么?这事儿明摆在这,你呀,别为他辩解了。”
“不是的,是……。”
曹大娘急得火烧上头的模样,令乔妘宓更是难以启齿了。她长睫扇动着,羞红着脸捏紧了轻薄的朱樱披帛,声音甜软道:“他待我不错的,他知晓我身子骨不好,一直在此事上顾及我。”
“早膳快凉了,也不见出来,届时不好吃了,可莫和我闹。”
宗尧未给曹大娘说话的机会,沉着嗓音,踏入屋内寻人。紧跟其后的便是宋万贯对曹苏子挤眉弄眼的,示意她快走。
“我何时闹了,说得我多娇气似的。”
“是我的错,我怕耽误你出门才来的。”太子懒懒的瞥一眼被宋万贯拉走的曹大娘,走到乔妘宓的身后,对着嗔怪的人低语:“娇儿方才与曹大娘闲聊何事?瞧你脸红的。”
“没有。”一提到刚才的事儿,乔妘宓立即不自在的否认,欲盖弥彰的在樟木梳妆台上拿着耳饰问:“夫君觉得那对好看?”
“我瞧水兰玉滴与你今儿日的装扮颇为合适,清贵雅致。”宗尧不再追问,他把玩着耳饰,似乎价值不菲的水玉在他眼里不过尔尔。男人摩挲着娇人的耳骨,缓声道:“娇儿,我来为你戴上。”
“嗯?”
太子注意到乔妘宓愣神,如水的玉轻碰她娇嫩的脸蛋,冰凉的感觉令她瞬间缓过来,连忙道:“好,麻烦夫君了。”
“你我是夫妻,夫妻之间何必如此客气,你说是不是?”男人轻柔的为她戴上水兰玉滴,整个人温情极了。而适才,在乔妘宓脑海里闪现似曾相识的场面,此时也暗地自嘲,她想多了,或许是之前与他发生的事。
“当然。”乔妘宓轻声回道。随后男人弯下身抱着她时道:“抱紧了,我带你出去走一走,否则整日胡思乱想,不在状态。”
“嗯,或许也是在家里闷着慌了。”她搂紧了男人,顺势道。
而令一头,曹大娘正不爽宋万贯的奴才样,甩开被拉的手,斥责道:“你急什么?怕我把你的官帽弄没了,我又没说啥。”
“夫人,我还不知道你。你若再待下去,肯定忍不住漏了陷。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凭白的惹殿下不快,过不了多久呀,乔姑娘便会被秦国公府的人接走的。”
“你说什么!”曹大娘一听此话怎还了得,赶忙逮住宋万贯令,逼问:“你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
“哎哟,我的夫人呀。您就行行好,别问了。”宋万贯心悔的,脸皱得咧,真是恨不得脱下鞋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看他嘴快。误了殿下的大事,他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他灵光一闪,看向后头,叫唤:“殿下,您怎么来了?”
“什么殿下?”曹大娘被他唬住了,赶忙回头看向身后,只有几只鸟乱叫,那有人啊。再回头,果然宋万贯一溜烟的跑没影了,恨声骂道:“好你个宋万贯,挨千刀的,耍心思到我头上了,瞧我不收拾你。”她随手拿起鸡毛掸子,便追人去。
“怎么了这是?”
乔妘宓听到宋万贯的惨叫声,不解的问道。
“无事,只是有些人太欠了。”
太子殿下淡薄的唇,亲昵的轻吻佳人秀气的额头,声音低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