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乔妘宓与宗尧被困在浮缘村将近半个月了,他是越发的不着急。
曹大娘见不得宗尧闲着,吃完早膳后,便使唤他去把换洗的衣物洗了。
于是乎,在浮缘村的河流边上,响起了阵阵木棒捶打衣服的声音。
乔妘宓坐在石阶上,借着清澈透明的水面,简单的用落难之前佩戴的水青玉石流苏发簪装饰着缕缕青丝。
她不大满意云发摇摇欲坠,点着淡淡桃红色唇脂的小嘴儿嘟起。
女子似乎想到什么,扯着一旁正在忙碌的太子殿下的衣角,声音娇甜醉人道:“宗尧,我拿点东西,你低下身子嘛。”
“别拉拉扯扯的,不见我正在忙吗?再说,我身上怎么会有你的东西。”
“有的,有的。”
平日锦衣玉食的太子殿下竟然落魄到如此地步,竟然得亲自洗衣裳,可谓是憋屈。
宗尧试图拽回衣服,但奈何强硬不起来,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尽是焦躁,却仍旧弯下身:“那你拿吧,快点,我还得为你洗衣服。”
乔妘宓顺着他的话,扫一眼他适才清洗的衣物,只差不被他搓破了。
“渍,你这眼神,要不你来洗?”太子殿下见她眼里的嫌弃,说罢便要撂下担子。
“我先拿银钗子,待会与你一起洗。”
乔妘宓牵着宗尧的手,无视他的不满,轻扯着人靠近。“钗子?我何时拿过你的。”太子殿下疑惑着,他算是见识到女儿家的磨人了。
在男人说话的时候,乔妘宓已经伸手进他的衣襟里。或许是够不着,她四处寻着,摸着。
宗尧神色复杂瞧着眼前的人,她素手纤细如莲花枝在他的胸膛乱颤,惹得他心生躁意,着实是可恶:“乔妘宓,你莫不是在逗我玩儿?”
“曹大娘令你来洗衣服,你便一路在怄气,自是不晓得我何时把银钗子放进你衣襟里头。”
乔妘宓如今是发觉出来了,她这个夫君,眉宇间自带一股傲人之气,凶恶之态,但在她的面前,却也常有孩童的顽劣。
“怎么可能,净瞎说。”他怎么会对乔妘宓不设防呢?
“我不与你争着,待会你便知晓了。”
“找着了,在这里呢!”
乔妘宓一碰到钗子,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动作不免稍微大一点。
河水里布满青苔的石头滑溜溜的,宗尧一不注意被她拽着往前。
一时间水珠溅起,两人齐齐倒向身后的石阶。辛亏宗尧眼疾手快护着乔妘宓的脑袋,否则该磕到了。距离太近的,不可避免的产生接触。
乔妘宓唇瓣翕动,想开口令压在她上面的人起开。反而弄巧成拙,在身下人的动作下,太子殿下轻轻含着蜜桃唇。
宗尧心里着实复杂,一会冷如冰霜一会躁得慌,身体僵硬的像个不知事的主儿。不过,也怪不得人家,太子殿下出名的守身如玉,东宫不见一个侍妾。
“唇脂的味道虽好,但是不及我家夫人的半分。”宗尧心绪恢复得极快,立即拉开距离,顺势斜靠在乔妘宓的一侧,逞强道。
“花言巧语的,不知我初见时,瞧上你什么了。时而冷淡,时而凶人得很。”
乔妘宓眼神躲闪,羞红着脸,根本未察觉到某人的不对劲。
“乔妘宓,你还嫌弃我不成?方才你是故意拽着我吧,也是,毕竟我顾虑你的身子娇弱,许久未与你同房。你难免心里不安,想与我亲近。”
太子殿下在遇到乔妘宓之前,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竟然如此没皮没脸的调戏人。
宗尧一番话后,终于压下异样的心。可乔妘宓却被他没羞没臊的话气恼到,“哼,才不是呢,是你胡说八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她羞愤得使出吃奶的劲,用力推他滚下河里。
“哎哟喂,我的殿下!”巨大的落水声,掺杂着远处传来的一道奴才味十足的叫唤声。
然而,这对“新婚夫妇”正在闹腾不休。
宗尧怎么也想不到,平时弱不禁风的人竟敢推他,令他掉进水里。而乔妘宓也是气极了,不甘示弱与他杠上。
而当宋万贯屁颠屁颠的跑到宗尧面前要扶他起来,就被他大力甩开,一屁股坐在河里头了。正当他无辜躺枪时,便听到两道互忿声。
“乔妘宓,你好得很!”
“再好,也不比你个混不吝的好!”
“你!”气死寡人了!
“哼。”
宋万贯见着乔妘宓这样对宗尧说话,两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似的,真是个姑奶奶!本是探头探脑露出水面的人,再次默默的把脑袋按在河里,他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好看吗,可是瞧上了?”适才,宋万贯偷瞥一眼在修整仪容的乔妘宓,便被宗尧漫不经心的,冷声问道。
他怎敢再看呀,赶忙卑躬屈膝的欠身,赔笑道:“殿下说笑了,微臣个糟老头子,怎配得上如此娇女。”
宗尧见宋万贯识趣,便饶过他。他姿态随意,但眼里的余光却是看向乔妘宓,此时她正擦拭着微微湿透的云发,拿着来之不易的银钗子,挽着青丝。
她瞧着水面里的自己,似乎忘记方才的不快,杏眼里满是柔光,盈盈一笑。
太子殿下方要收回视线,便听到瞧着的人,正唤着他:“宗尧,我梳洗好了。你落水里,湿透了,待会着凉了哦,先回曹大娘家里换衣服吧。”
也不知是因为谁,我才掉进水里的,男人腹诽。
“宗尧,你不过来,难道还在生气吗?一点也不大度,莫非是要我也落一次水不成?”乔妘宓嗔怪着,嗓音却柔缓极了,令人听得骨头都酥软了。
“殿下,乔姑娘唤你呢。”
宋万贯可不敢造次了,但却暗搓搓的想见宗尧的糗事。
“宋万贯,你放心,过后有你笑的。”宗尧自是知晓臣子的德性,不过想到一会发生的事,就舒坦多了。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便走去应付他的“怨侣”。
“鞋子都不见碰到水,还说要落水给我看看。”宗尧瞧着乔妘宓故作探出身子,往河里去的架势,眼里尽是戏谑,她分明是格外爱惜那一双新得来的鞋子。
“鞋子湿了不好,损了曹大娘的心意。我虽不出门,但每天总穿着布袜子也不是回事儿。”乔妘宓狡辩着,但是宗尧却见到她眼中满是对它的喜爱。
之前乔妘宓总是穿着曹大娘的鞋子,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她的脚分外的小,他带着她在院里晒会太阳,或者出个门,鞋子都会掉。
如今倒好,曹大娘为她制作了一双新鞋子。虽不是贵重的布料,但月白的鞋上,绣着几朵惟妙惟俏,半见之色的雏菊,确实是娇俏可人。
“回去了。”
宗尧的思绪被打断,坐在石阶上的娇人正摇晃着他的手,“乔姑娘,上来吧。”太子殿下转身,低着腰,准备背着小可人回去。
“恩……我不要,待会你挨着我,我的衣服也会湿的。”
“那你想作何?”
太子殿下轻轻吸一口气,他当初要是知道乔妘宓这么能折腾人,早把她丢在宣华殿前,怎会留她在跟前。
“你抱着我。”乔妘宓故作见不到宗尧的怨气,她宛如玉兰花开,娇嫩纤细的双手向他张开,露出雪白得晃人眼的脖颈。而阳光洒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两人便身在其中。
“真拿你没办法。”
太子殿下仿佛真当自己是乔妘宓的夫婿纵容着她,惯着她。他俯下身,展开双手便把人顺势拥入怀里。
在回去的路上,跟在后面的宋万贯,瞅见乔妘宓靠在男人的肩头,轻轻的说道:“我哄哄你,你便不为适才的事儿生气了,好不好?”
而不知昔日杀伐果断的太子殿下回了什么,只见他眼底的笑意更浓,而怀中的人抬头悄悄的贴一贴他的侧脸。
不知是真如此中意,还是宗尧闲来无事,陪着演一场戏……
院里的小路两侧花盛开,晾晒的草药阵阵清香,竹林,树木晃动着为乘凉的人遮挡着太阳。
乔妘宓斜靠在摇椅上,轻轻摇着竹枝纱白面扇,见宋万贯屡次三番的瞧着她,不由也打量他一番。
此人面上总是带着笑意,身体圆肥,不高不矮的,如一个白面团子,倒是有趣。
“你是何人呀?我见你与宗尧亲近,应该不是来寻曹大娘的。”
“小夫人,我是少爷的管家呀。我方查到你与少爷流落到山间野林里头,前脚刚到,后脚便得知您二位遭到土匪抢劫。我担心得夜夜睡不着觉,日日派人寻找。夫人哟,您受苦了。”
宋万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乔妘宓面前表忠心,他可不是害怕极了,这万一太子殿下出个事,他这个太尉也算是做到头了。
“那为何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宗尧也不与我吱个声?”乔妘宓疑惑着,随之见着宋万贯夸张的举动,借着扇子,开颜一笑:“不过,他这般性子的人,身边竟有你这样的人物,着实令我意外。”
“微……奴才身份低微,能伺候少爷,少夫人是我的福分。”宋万贯一时嘴瓢,差点说漏嘴,赶忙暗自扇自己一个嘴巴子。殿下从浮缘村给他传递消息时,便警告道,要是守不住口,就把他打包送给宗睿!
“你二人在谈什么呢?”
宗尧换好衣服后,走到乔妘宓的摇椅的身后低声问道。眼神却冷冷的瞥向宋万贯,似乎在说,待会有你受的。
乔妘宓不知晓君臣之间,弯弯绕绕的把戏。她微染红晕的面颊,侧着脸看向宗尧,嗔怪道:“还不是因为你,家中来人寻我两了,也不知会我一声。”
宗尧拿走乔妘宓手中的竹扇,把玩着,宛若在逗小孩,卖弄这关子:“我本是打算告知你一个喜事,既然你为了宋管家怪责我,我便不说了。”
“不说便不说,总归不过是宋管家来了,你我可以归家了。”乔妘宓声音娇柔,夺回扇子,悠哉悠哉的扇动着。
她粉唇勾着,笑意嫣然的,仿佛在笑,这有何值得说的。
“呵,自然不是。”正当乔妘宓不解宗尧的嗤笑,便再听到他说:“你瞧,喜事不就来了。”
院门口响起草箩筐掉落的声音,而站着的,正是上山回来的曹大娘。她看见院里的宋万贯,脸上顷刻之间情绪变换无常。
乔妘宓方想追问宗尧,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大不小的院落里,立即响起曹大娘的喉骂声:“宋万贯,你这个挨千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