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竹木树林间,风景十分宜人。林木上是层层叠叠的云层宛若盛开的绯红桃花,几只白胖的珍鸟儿悠哉的漫游在天际。
浮缘村的人们也架起锅,开始煮饭,炊烟袅袅,饭菜散发着阵阵香味。
而在曹大娘家里,宗尧正坐在极为低矮的木凳上,一双大长腿缩在厨灶前,无所适从。
太子殿下板着脸,掏出火折子吹燃它,点火。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是在处理紧急的国事政务。
奈何木头顽劣,不听话,宗尧尝试几次也无法点燃。
曹大娘安抚好乔妘宓后,便走来瞧一瞧宗尧可会烧水。
果然如她所料想的,她方来到厨房立即被一股烟熏到。而宗尧正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的站在角落。
她絮絮叨叨的,上前搭把手:“咳咳,大兄弟,按你现今的做法,非把我的灶,烧了不成。你得把大块的木头互相架起来,在它的中间、四周放上干草,才可以烧火。”
然而,殿下生平头一次犯难了,按着曹大娘的话,尝试几次也没有用。
“行了,行了,你一旁待着吧。你虽是个不知柴米油盐的主,但胜在有心。想必小夫人与你平安回去后,不会被亏待的。”曹大娘见状叹口气,大步走向宗尧,拿过火折子,为乔妘宓烧水。
她不禁暗自腹诽,一个男儿长得如此俊逸,凤眼低垂,适才委屈的样儿,似个女儿家。啧,她倒是遇到什么富贵人物。
“自是当然,我只是从未进过厨灶。她若是跟着我,我自会命人好生照料她。”
宗尧其他不敢肯定,但乔妘宓若是一直保持着如今的乖顺,他不介意娇养着她。
“呵,可笑。自个的夫人,自个不疼惜,令旁人照看,难不成日后他人代你与她生儿育女?”
曹大娘见着宗尧冷心冷情的模样,愤懑不平: “我话糙理不糙,当日见到小夫人爬在地上,所过的地方,皆粘满着斑驳陆离的血迹。造孽哦,多娇嫩的人,竟然为你如此遭罪。”
“你当时正昏迷着,未见到我为她换下的衣裳被磨破得不成样,身体也被划伤。小子,你可长点心吧。”曹大娘说完后,眼见药水也煮沸了,轻叹一口气便转身离开。
她本是避世的人,波澜不惊的心,居然被这两个冤家闹得再次起伏不定,人呀,最忌讳心软了。
宗尧站在房门外不动,曹大娘的话似乎搅动着他的心绪。
半响后,他稍微用力握紧木盆,掀起薄情眼皮的刹那,恢复了清明。
“宗尧,我见着你了,怎么不进来?”乔妘宓方才已经服用下一剂药,精神状态好上不少。不经意间望向门外,便见某个人愣神在门口。
“我担忧盆里的药水烫到你,估摸着放它凉一会儿,再拿进来。”宗尧走进屋内,把药水倒入沐浴的水桶里。
仿佛是在证明他话里的可信度,方一倒入,便升起沸腾的水雾,一时间屋内满是浓烈的草药味。
“娇儿,身体可还好?你刚才烧红了脸,可把我吓到了。”太子殿下突然靠近乔妘宓,逼得她向床上躺着。男人冰冷的手,摸着她的额头,话音低沉腻人。
乔妘宓在他的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在他的靠近的时候,羞赧地垂着目光,不再与他对视。
她声音娇甜,关心问:“我喝了曹大娘的药,身体舒坦多了。你在水中伤到哪里了,严重吗?
“我还病着呢,莫与我挨着太近,否则你该染上病气了。”乔妘宓趁机,轻轻推开宗尧。
“只是撞到背后而已,已经抹上伤药了,并无大碍。我眼光着实是好,挑中了我家的小夫人。是个会体贴人的,真乖巧。”
宗尧端详着在他身下格外乖软的贵女,自个病着,却不忘关心他,莫不是真把他当夫婿不成?
思及此,太子殿下顿时玩味渐起。其实在他苏醒后,早已在四周察看了一圈,此浮缘村确实是远离世俗。
呵,因为周围全被一望无际的密林封闭着,没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若是伤好后,他一人想法子先行出去,倒是可以。但是,再带上乔妘宓风险便大了。
因此坏坯子的太子殿下,甚至考虑是否留乔妘宓在浮缘村。大不了,待他出去后,再派人前来接她。
可见她这般模样,宗尧不禁咬起牙尖,压下心里的念头。
罢了,他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既然已经把人拐走,随意抛下实在是不值当。
“我先为你更衣,再去沐浴吧。”
“什么?”在听到宗尧的话后,乔妘宓整个人好似一个熟透的蜜桃,红透了。
她呆愣的紧盯着,语出惊人的男人,羞涩地追问:“你要帮我……沐浴?”是他烧糊涂了,而不是她吧。
“一天的,尽胡思乱想。是曹大娘吩咐我来为你药浴,我若不从,她又该数落我亏待你了。”
宗尧瞧着乔妘宓宛如惊弓之鸟,不由嘴角上扬。他慢步靠近着缩在床角的人,不顾她的惊慌,大手一伸,把人打横抱起:“搂着我,要不掉在地上了,疼了,我可不哄。”
“宗尧,你本就伤着,再为我忙前忙后的,碰到伤口可怎么办。我自个能行的,而且你可以唤曹大娘来帮衬我一下嘛。”乔妘宓目光躲闪,不自然道。
宗尧饶有兴趣的逗弄,羞怯的乔妘宓。男人低头紧挨着她,凤眼含情,眼尾上翘,似女子般的勾人心弦,他故作委屈的道:“莫非,娇儿是嫌弃我不成?”
“不是的,你莫要误会。我只是……。”乔妘宓面色绯红的急忙摆手否定,实在顶不住宗尧含情脉脉的视线,羞恼的瞪他一眼,撇开头,不再瞧他。
宗尧蔫坏的,追问着:“只是什么?”
“你坏。”女子娇哼,纵使是恼羞成怒,也毫无威慑力,宛若一只奶猫伸出小爪挠人。
太子殿下见她着实讨人欢喜,唇角上扬,不禁笑出声。
“你两人在嬉闹什么?水都快凉了,赶紧去泡会。”曹大娘迟迟不见宗尧从里头出来,急忙走来。听到屋里的人在胡闹,无奈的敲门提醒。
她走前扔在嘀咕:“年轻人不知轻重。”
太子殿下难得尴尬,曹大娘莫不是误以为他禽兽不如吧?
他瞬间木楞一会,随后低头瞧一眼,窝在他胸膛装鸵鸟的人,不甘心道:“害我被误会,真是长本事了。”
乔妘宓从男人怀里探头出来,轻拽着他的衣襟,娇嗔道:“是你,惯是逗我。”
宗尧轻而易举的把人抱到浴桶旁,让她坐在木椅上等着。
乔妘宓见人转身离开,不吭声,以为宗尧生气了,立即扯着他的衣角,可怜的模样:“你去哪里?”
然而某个大狼狗颇为傲娇的拽回衣裳,走出去。不过一脚方踏出门口,又回头交代:“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哦,好的。”乔妘宓原本酸涩的心,浮出的泪水,顿时给憋回去,连忙点头。
宗尧来到院里,大步朝曹大娘走去,瞧他正紧严肃的样,不知情的人该以为是来讨债的。
而曹大娘也赫然被唬住,忐忑问道:“作甚?板着一张臭脸,吓人得紧。”
“借我一件衣裳?”
“嗯!什么?衣裳?”曹大娘呆愣住,以为是自己耳背了,再次追问。
“是,她太内敛了。我为她洗澡,她不肯,闹得厉害。”男人硬声道,但在曹大娘调侃的视线下,双耳渐渐泛红。
“大兄弟,你不行哦,夫纲不振。”
曹大娘话落后,便大声笑着,招来宗尧的一记冷眼。
“你等着啊,我马上去为你准备。”曹大娘脊背一凉,打哈哈的赔笑脸。她小跑回到房里,忍不住念叨:“这男人,虽然俊逸非凡,但脾性怪得很,不是常人可以消受的。也不知他二人,怎会走在一块了。”
只得待在屋内等着的乔妘宓,可不知门外的趣事。她低着头,试图去揉一揉双腿,果然仍旧如原先一般毫无知觉。
经此一事后,她是开始越发的信任宗尧。毕竟,谁乐意去照料一残缺的人,而且费命相护?
“你先脱下身上的衣裳,留下里衣便可。我已经向曹大娘借了一套衣,届时你洗完,再换上。”
乔妘宓解开衣带,眼神却瞧向正在为她忙碌的男子,添热水、加衣,应该相信他才是,她在心里暗念。
名贵的绸缎丝衣一件,一件的脱落在地上,女子仅穿着一袭修身的里衣,恍若黄昏时刻,在河畔旁随风飘动的柳树枝条,身姿婀娜,娇小纤弱。
男人身宽体健,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抱着乔妘宓毫不费力。她素手白如莹月,顺势攀附着他。
乔妘宓杏眼含春水,细致打量着宗尧,他的脸庞线条分明,似皇宫万里挑一的衣女裁剪的,高挺的鼻梁装饰着他的脸。
宗尧察觉到某人越发灼热的视线,不由轻挑眉,调笑道:“看呆了?待你洗好后,再给你仔细的瞧瞧,可好?”
“虽然我丧失了记忆,可我确信,你是我见过最为沈腰潘鬓的人。”
两人交叠的视线穿过萦绕的水雾,太子殿下盯着女子娇羞的面,刻意忽略心尖的异样。
他靠在浴桶旁,撑着下颚,满含笑意的问道:“哦,沈腰潘鬓?原来娇儿的秉性是个风流恩客,喜欢容貌美好的男子。”
“胡说,尽会欺负我,你明知晓我话里的意思不是这个。”乔妘宓衣裳尽湿,越发突现出她瘦弱的身姿,常年留于家中的人,肌肤白皙透亮,无一处瑕疵。水珠从锁骨处,向下话落,尽是半抹玲珑雪胸。再加之,她眼波盈盈,眼里只有宗尧一人。
此景着实恍人眼,绕是宗尧亦是不能免俗。如今他似乎可以理解到,为何各朝各代总会出现,因美人而荒废江山的帝王。只是,其中可不包括他。
“你先泡着,我出去一会,有事唤曹大娘。”
男人说完之后便走人,徒留乔妘宓在水里待着。
她握紧木桶边缘,不理解他为何突然转变情绪,眼里的低落再也掩盖不住。
“我只认识你了……。”屋内传出女子微弱的呢喃声,然而耳力过人的宗尧,他的步伐却未停,恍若并未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