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深林总是令人恐惧的,更何况是在深夜里,突然传出男人低沉的一声:“杀。”
在宗尧的一声令下,暗卫立即现身在他的面前,与隐藏在暗地里的杀手展开生死厮杀。
四周的刀光剑影似乎与他毫无关系,他甚至姿态懒散的叉腰在一旁看着。
仅半炷香的功夫,宗睿派来的杀手便被绞杀殆尽。
“寡人倒是小瞧尔等的主子,我方行调虎离山之计,令宋万贯先行一步撤离,他就寻着蛛丝马迹找到这。可惜,只是黔驴技穷罢了。”宗尧缓步走至杀手的面前,似笑非笑道。
其中一位被捕的杀手,仍不肯就范,粗里粗气的回怼:“太子殿下,如今的天下早已改朝换代,你一个丧家之犬何必在我等面前逞口舌之快。四殿下传令,只要你投降,他可饶你不死。”
“哦,是吗?”宗尧仿佛真的在考虑,他走上跟前,整个人的身影笼罩住杀手。
杀手的眼里闪现得意的笑时,顷刻间,他嘴角的弧度上扬:“可与寡人有何关系,我乏了,杀了吧。”
他漫不经心的话,杀手尚未有五雷轰顶之感,便被暗卫手起刀落雨,人头落地,鲜血四溅。
宗尧便是如此的人物,他若允你活下,你尽可长命百岁,甚至他若有心,阎王也无法带走你。然而,他若是要杀你,不过瞬息之间,无论是何人。
男人瞧着一地的残骸,神色漠然的整理宽袖,转身离开。
当他回到屋内时,只见乔妘宓早已安歇。她睡姿宜人的躺在床榻上,暖和的被褥使她双颊浮现淡淡的红晕,似恢复些许气色。
宗尧见她睡得舒坦,而他却在外面厮杀,不由心生不平的走上前,恶劣的捏一捏她的脸:“我若不是个心善的,你怎会安然在此。日后恢复记忆,可莫闹。”
在他的捉弄之下,乔妘宓的娇嫩面容上立马有红痕。她不适的挥开宗尧的手,朝里头睡去。
“呵,倒是个心大的。”幼稚的太子见状,收回手,转身出去干正事。
毕竟,他若久久不回京,可不见得某些人会安分。
天蒙蒙亮,林间深处传来一阵马儿的嘶叫声。
乔妘宓探头望向窗外:“奇怪,一早上的吵吵嚷嚷,他在作甚。”正当她在嘀咕的时候,宗尧骑着马匹进到院里。
昨夜里,乔妘宓便知晓宗尧是个神清骨秀的男子。如今再一瞧,晨光散落在林叶间,而他从中骑马来。
马上的男人,气态矜贵,虽然他的眉眼微阖似乎总是带着懒散,漠视一切,但他人却不敢造次。
而如此俊逸的人,正迈步向她走来。宗尧打开房门,便见乔妘宓盯着他愣神,一夜之间,胆子倒是见长:“时辰尚早,可以再睡会儿。”
乔妘宓瞧见他眼里的调侃,羞红了面。她揉着被褥,轻声细语询问:“你一大早上的在忙什么,是准备离开这里了吗?”
“恩。你昨夜里才苏醒,我本应该再停留几日。但此地不宜久留,我担心之前谋害你的人会乘胜追击,所以考虑再三,我尽早带你回荆州才是上策。”
昨晚宗睿的人追查到此处,想必他已经在来的路上。山间野林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宗尧可并不希望在此地与他周旋。
乔妘宓顿时心生咯噔一下,病后醒来,她不仅头疼欲裂,甚至双腿使不上劲。
若宗尧所言非虚,藏在背后的人着实歹毒。她心慌得很,低声回:“行,听你的。”
病情方缓和的人,被吓唬得面色苍白。
但宗尧可没有心软,他抱着乔妘宓到梳妆台前,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乖,一切有我。等赶回荆州后,你便安全了。”琼楼玉宇里的娇雀,自是不必理会外面的风雨。
在交代一番后,宗尧便借故离开。
乔妘宓对着铜镜梳洗,装扮。他于她而言,实在是陌生。但若如宗尧昨夜里所言,他二人是从未见面的新婚夫妇,倒可以解释。然而,她总觉得不对劲。
“娇儿在琢磨什么事?”
宗尧突兀的一声,顿时打断乔妘宓的思绪。二人一早便骑马赶往荆州,马匹快速的疾驰着,晨风呼啸而过,但是她身后男人的胸膛却格外的令人发烫。
乔妘宓脸颊微热,不适的挪开身子向前靠,低嗓音娇柔:“无事。不过是担忧去往荆州的路途过于遥远,恐途中多生事故而已。”
她并不愚笨,若是与宗尧直言,她从未放下心中的戒备,他定然是不悦的,届时只会令二人的处境越发的尴尬。
“哦,是吗。你方才大病初愈,可不宜胡思乱想。”男人语气温和,淡然,却无端令人察觉出弦外之音。他手握缰绳驾驭着马儿,将乔妘宓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我怎会骗你,如今我孤身一人,只有你是值得我信赖的,从今往后我所能倚靠的只有你。”乔妘宓转头与宗尧对视,即是向他坦诚相待,亦是告知心中不安的自己。
“呵,可不尽然。我瞧你现今是无法独自一人生活,方才想出的缓兵之计。暂时先稳住我,待到日后再一探究竟。我所言,可戳中你的小心思?”
宗尧突然的发难,令乔妘宓无所适从,她忐忑不安的瞧着眼前气场冷厉的男人,不知如何作答。
太子殿下轻瞥一眼身姿瑟缩的娇人,这般不经吓,心思却不少。
呵,如今看来,秦彦可不一定掌控得住她。
正在思量的宗尧可不承认,若非他临时起意,横插一脚,乔妘宓和秦彦马上便举行大婚了。
此时,他见着娇人眼波水雾蒙蒙,委屈极的模样,心里别生趣味。他不禁挑起眉,啧一声:“我方才是唬你的。你可千万莫哭,荒郊野岭的,我即使手段通天,也无法给你找到糖饴,哄你。”
“变脸可真快。”
“小没良心的,再给我说一遍。”宗尧见她嘟囔着,不由好笑的恐吓。然而女子脾性大,转头便忘了方才的怯懦,低头轻哼。
即使是闹脾气,也是如此娇柔,自个在原地闷声不语,日后不知何事可以令她大动肝火。
两个冤家在路上折腾着,一时半会已经骑马到半路。然而在行至一山间木桥前,宗尧却勒住马绳不在向前。
乔妘宓蹙眉,疑惑他为何停留在此地,不解的望向四周。
在他二人的面前,是险峻的悬崖峭壁,而奔腾的河流穿过山崖间,拍打得两岸发出巨大的声响。
幸亏有一铁链木桥架在中间,方便途经的行人过去。它做工虽略显得粗糙,但好在牢固,结实。
“怎么停在这里不动了?若是再不走,日头当空,晒得人头晕目眩,赶路便难了。赶紧离开吧,兴许还可以寻到村庄休息一会儿。”乔妘宓扯着宗尧的衣袖,盼他走了。
不知是崖边寒冷,亦或是其他,她总感觉此地过于阴森。
河流湍急,加之地势过高的缘故,风势颇为大,刮得人脸疼。
宗尧见乔妘宓的碧落素锦披风衣帽被风吹落,柔软的青丝落在他的肩骨处,惹得他心尖一酥。
男人喉结滚动,竹节般的手为她重新戴上帽,声音低沉:“恐怕走不成了。”
“恩,为何呢?”娇人的面颊被风吹得绯红,眼里懵懂的望向跟前的人,着实是一番风景。
宗尧因被人拦下而产生的杀意,此刻倒是缓和不少。他挽起乔妘宓散落的碎发,淡笑:“或许是有人见夫人过于美貌,想要与为夫争夺你。”
乔妘宓一听此话,面上羞红一片,立即要低声斥责宗尧。但脑海瞬间停顿住,他方才所言是遇到劫匪不成?
“怎么办?或者你告知我,我该如何做?”才能不成为累赘。
“乖,莫慌。无能之辈岂敢成为你的夫君。”宗尧知晓乔妘宓聪慧,却不知她审时度势的能力亦是如此之强。
倒是与在此般境况下尖叫连连,胡乱蹦跶,添乱的其他女子不同。
太子殿下压一压娇人的帽檐,低头与她耳语:“有我在,莫怕,你只需闭上双眼即可。”
男人气度不凡,流露出往日在朝堂之上睥睨一切的储君架势。此刻的乔妘宓隐隐约约感到,或许宗尧的身份,比他昨日形容的更显赫。
乔妘宓心中安定下来,随即道:“届时若是因我的缘故而难以对敌,你可任意改变战略,不必顾及我。”她虽惶恐歹徒,但不知为何,油然而生一种不愿成为他人的累赘。
“我可不是弃之娇妻不顾,落荒而逃的小人。”宗尧因她的话而感到不悦,冷眼斜睨着装作无辜的人。
乔妘宓欲再解释一二,但躲藏在暗处的杀手可等不急了。
昨夜里宗尧将杀手全部绞杀,宗睿在得知消息后异常震怒,立即派人马不停蹄的赶往。
而今前来的皆是精锐之士,根本不与宗尧说一句废话,便展开杀招。
宗尧把乔妘宓护在怀里,利用他的墨云锦缎披风彻底的把人遮盖住。
昨日他就预料到,宗睿肯定亲自前来,因此他早已吩咐,身边的所有暗卫去引开他。
不曾想,宗睿真是舍得下血本。
皇子自幼便培养的杀手,他竟然令一干人等倾巢而出,只为逮住他。呵,能耐见长的蠢货。
男人勒紧缰绳,骑着马在悬崖边躲避杀手的攻击。
疾风利剑,打斗的声响,甚至一度掩盖大自然的声音。
杀手的领头剑指宗尧,步步紧逼。太子殿下不由低头看一眼靠在他胸膛的娇人,暗自思量。
若是他一个人,自是可以全身而退。但如今加之她一个双腿不良于行的人,的确是个累赘。
宗尧眼底昏暗,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玩意,若非当日救她,或许早已死在宫乱之中。今日留下她,自个先行离开,亦是无可厚非的。至于方才,他可不记得有向她承诺。
“娇儿,崖间的水流湍急。你掉下去之时,莫撞到崖边林立的碎石,否则不死亦残。”乔妘宓瞬间抬头,满眼的不可置信。此刻的宗尧陌生至极,面目表情。
在乔妘宓毛骨悚然之际,突然便被身后的男人推向崖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