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梓冉的盛情邀请下,缪星楚主仆就在积翠阁小住了下来。
严嬷嬷在第二日便上门了,她的表情不是很好看,脸上写满了为难和歉意。
缪星楚自然没有归咎于她,严嬷嬷手中的权力有限,也是鞭长莫及。且观主主管着整个道观,于情于理,与她对上都是自找麻烦。
不过短短两日,严嬷嬷就将雪霁居收拾好了,只是放置草药的事情是要暂时搁置下来了。
寄人篱下总归是不自在,缪星楚住了两三日便准备告辞了。白梓冉挽留了几次无果后一脸无奈,只得答应让她回去。
不过希望缪星楚可以陪她下山去走一走,来到大魏后她还没有出去走过,之前初到异国没有交心的朋友,又到处是陌生的,不愿出门。
这几日的交往和谈心,白梓冉对这位话不多却语中要害,善于倾听的缪星楚上了心。
听闻她新寡无人照拂,起了恻隐之心,平日里多帮衬点。
缪星楚纳罕,沉默了片刻,实在是不知道这位夫人为何对她另眼相待的。这几日她们交谈了几次,大多数她听着,偶尔说两句应对,多余的话一句也没多说。
还没等她说什么,茯苓就一脸兴奋的快要跳起来的样子,挽着缪星楚的手期待满满地看着她。就算缪星楚看不见,都感受到了她的欣喜。
缪星楚无奈地笑了,拍了拍茯苓的手,承应了下来。
天气晴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只归来去的鸟略过,留下只言片羽。
一行人乘马车下山,带了几个护卫随身跟着。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郊外的静园,这地方临山,秀美雅致,风景独好。今日又逢着民间少女出游踏青的日子,人来人往的热闹些。
大赶早来支摊子做生意的商家不少,商贩们吆喝着,热气锅气升腾冒出烟火气来。
茯苓好奇地在马车里掀开了帘布,两眼冒星星地望着窗外,看到糖葫芦串,买糕点大饼的,咽了咽口水。她鲜少出门,对外头的世界好奇的很。闷在道观里几个月了,每日静悄悄的都快让她忘记了外头百姓生活的热闹劲了。
就在茯苓的头快要伸出去挂着的时候,缪星楚一把扯过来,还险些让她碰到了车板。
正在这时,马车停下了。
白梓冉打趣着她,“茯苓姑娘别着急,现在可以下车了。”
茯苓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不着急不着急,就是很久没出来看过了,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白梓冉表示理解,不过她初来乍到对这一方的风土人情不太清楚,外头的热闹她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我也是第一次来,也别客气了,一起下去走走吧。”
一下马车看到外头真真是热闹极了,来往的人走着,成群结伴,商贩们做着生意四处揽客,吆喝声人声混杂如锣鼓喧天。
在普宁观呆久了,缪星楚习惯了四处安静的日子,觉得悠闲自在,读些医书,思索着治疗眼疾的法子。再远一点的活动就是茯苓带着她在道观里头走一走。
现下到了这样一个喧闹的地方,她一时间不是很习惯,眼疾放大了内心的不安,无处落脚的害怕,不知前路的忧心,还有耳畔不间断传来的人声交流。
因而她行走地就更慢了些,茯苓照顾着她也慢慢走,还时不时跟她介绍着周围的事物,买香包的商贩,做糕点的大娘,还有售精致簪钗的摊主。
走到一处,有时候还会递给她一些物件让她亲自感受一下。
白梓冉也处处照顾着缪星楚,尽量放缓脚步配合着她走路的节奏,说话凑近了说,耐心同她说着一路上的见闻。
几人走着,一路也算和谐融洽,说说笑笑的,还有茯苓这个精灵鬼在一旁调和气氛。
***
与外界的扑面而来的烟火气不同,距离静园不远外,还有一处园子在环抱群山中,时闻山涧,偶见鸟鸣,分外清幽。名为春晖园。
春晖园的一处高台楼阁里,两人临窗对弈。
宝蓝色锦袍的男子手执起一枚黑子,剑眉皱起,盯着棋盘苦恼了许久,终于像是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的位置,将棋子放下。
对坐的男子气定神闲的放下了一颗白子,接着就听见了对面人泄气的抱怨,并将手里刚拿起的黑子丢进了棋篓里,玉做的冰凉棋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又输了,舅舅你就不能让着点我吗?”
宋嘉润一把趴下,满脸的懊恼,看着面前的满盘皆输不由得心中烦闷。
今天都一直在输,就没有赢过,次次被杀的片甲不留,他严重怀疑,舅舅是来看他笑话的,顺带用精湛的棋艺羞辱他一番。
将手中的白子搁在案上,裴怀度把玩起了手中的玉扳指,淡淡看了愤懑不满的宋佳润,“技不如人还有脸说。朕看你关了几天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如多关几日。”
“别!千万别!舅舅我求你了,我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快长毛了。再不出去我就要憋死在这里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宋嘉润双手合十做恳求状。
“玉阳关你一下也是该的,知道错哪了?”
说起这个宋嘉润就气愤起来了,“我哪里错了,不就是把梁斐那小子打了一顿,谁让他先挑衅我,还说要跟我比试一场,技不如人就算了,完事了还告状,真是个孬种。”
他上下比划着,少年稚气的脸上满是骄傲,手臂上流畅的线条显出结实健壮的体魄来。
宋国公是武将,当年打败了一众求亲者,赢得了玉阳公主的欢心,抱得美人归。两人婚后生下一子一女,玉阳宠着儿子,事事顺着他,而宋国公是严父,动择就要动手比划,时常和公主因子女的管教问题发生矛盾。
宋嘉润就在自家娘亲的宠爱下长歪了,胡作非为,不学无术。等到玉阳公主反映过来,他就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整日和公子哥们嬉戏玩闹,毫无上进之心,可真愁死玉阳公主了。
这一次的事情是个导火索,梁斐是端泽公主的独子,宋嘉润把人打了就算了,下手没个轻重,那梁斐直接断了腿,鼻青脸肿的只能在家休养着。
玉阳公主是长公主,端泽公主哭闹着上门跟她闹了起来。玉阳一时气愤,就命人把宋嘉润绑到春晖园来闭门思过,还在这罚抄四书五经。
“你还挺得意。”裴怀度冷冷看了他一眼。
宋嘉润被这寒冰刺骨的一眼看得直打寒颤,瞬间骨头就软了,“不不不,我的错,我下手过重,我的错。”
坦诚直白,没点骨气的样子让裴怀度都懒得再瞧他。
今日出门也够久了,郑明给他整理衣着,就准备出门。
独留下宋嘉润这个小可怜倒霉的留在这里,本来宋嘉润还想说两句求裴怀度放他出去,可他冷声留了句话让他缴械投降,老实呆在这里了。
“你书抄完了?”
“抄抄……没完。”
别说动了,还没个动静呢,他在这春晖园也不老实,拔草看鸟,射箭投壶一个人也玩得起来。那翻了头一页的书就搁在书桌上,墨水都干了。
眼睁睁看着裴怀度离开院子,宋嘉润在阁楼上的窗子对下面喊着:“舅舅你得空了就来看我,最好让我娘亲把我放出去。”
得到的是他毫不犹豫向前走的背影,宋嘉润探出头去,在风中凌乱着。
裴怀度立于马上,郑明在一旁的马上跟随着,后头还跟着几个人。这次出行是简行,其他跟随着的人手都在暗处。
一行人路过静园,发现这块地方热闹非凡,人潮涌动,来往的人出游踏青,商贩正向着过路的行人大声吆喝着。
人流量加多需多加谨慎,后头的人小心开着路,呈暗中保护的姿态将裴怀度围在其中,穿过这一条大道。
郑明眼尖的看到了离这不远处的西夏公主正在拿着一根簪子往缪星楚头上比划着,言语含笑,身边还带着两个丫鬟和护卫。
“圣上您瞧,那不是公主和周夫人吗?”
裴怀度顺着郑明指的方向看去,不冷不热的“嗯”的一声就移开了眼。
郑明瞧着今日圣上不大有兴致,也不想惊动旁人,故而也就没再说话,装作没看见她们。
他们正准备路过缪星楚她们所在摊位的时候,意外突生。
一根箭直直朝着裴怀度的方向射了过来,力道之大足以穿骨,以利刃之势划破长空。裴怀度侧身一躲,余光却看到了那箭朝着缪星楚的方向射过去。
裴怀度当机立断提剑打偏那只箭,那箭改了方向直接穿射进了小贩支起摊子的木梁上。那力道把摊子推翻了,引起了周围一片的喧哗和尖叫。
仓皇间,又有几支箭朝这边射过来,护卫们抽出剑严阵以待,此时冲出来了身着黑衣的一行人在人群中穿行着,目标明确。
惊慌失措的人们向鸟雀一样四散来开,大声哭喊吵闹着,一时场面混乱不堪。
一支箭穿空而来,就要射中在慌乱中被左右挤出去的缪星楚。
裴怀度冷着一张脸,眼神沉沉如有疾风巨雷,积压着沉重的威严。
他又打过一支箭,看到就要摔倒的缪星楚,伸出手一把拦腰将人抱起来,策马朝前面跑去,耳边听到她的喊叫。
她不停挣扎着。
“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激动耶,男女主马上就要二人世界了。
我的终于写到我的男女主单独在一起了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