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017章 心上人

第017章心上人

这一晚,涟卿很早就睡了。

睡前,抱着‘没想好’在怀中揉来揉去,揉了很久。她也不知道在揉什么,但揉到‘没想好’都顶着一张猫脸,有些许不耐烦,还是陪着她一处。

寝殿中清和悦耳的笑声传来,伺候的宫人都能听到。

殿下不怎么爱笑,在东宫时,大多沉默寡言。眼下才似这个年纪的姑娘,笑声中都多了些许无忧无虑。

但另一处,陈修远近乎一夜没阖眼。

从魏相口中听到了他一直以来都想知晓的事,但知晓之后,又似数不清的钢针扎在心底。

夜不能寐。

尤其是,黄昏前后,她笑眸看他的时候……

那双清亮的眼睛,越清澈无暇,越将他带入深渊冰窖中。

翌日休沐,涟卿睡到自然醒。

才从寒光寺回来,路上没怎么休息好,难得今日休沐,没有早朝,柯度没叫醒她。但这些时日以来养成的习惯,涟卿也睡不到日上三竿。

睁眼的时候,也才晨曦微露,阳光不算刺眼。

‘没想好’不在枕头一侧。

它平日里总习惯待在她枕头旁,眼下不在,涟卿都不用想,就能猜到它去千水别苑那处找岑远了。

有时候涟卿自己都不知道,‘没想好’到底是她的猫,还是岑远的猫……

涟卿撑手起身,寝殿中伺候的宫女闻声入内,“殿下。”

“备水沐浴吧。”涟卿习惯了晨间沐浴,早前惠嬷嬷在殿中伺候时,就像有一双无时无刻不在的眼睛,无论你做什么,只需两刻钟时间,宫中都一清二楚。甚至,比她自己知晓得都更清楚。

如今惠嬷嬷不在了,仿佛在殿中做什么都自在多了。

涟卿唤了柯度来。

“‘没想好’呢?”她先问。

柯度尴尬开口,“跑去太傅那里了……”

涟卿看他,“怎么不抱回来?”

柯度奈何,不是他不想抱,柯度如实道,“抱了一次了,又跑去了。”

涟卿头疼:“……”

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就睡觉的时候在她这里。

柯度又问,“那殿下,还抱‘没想好’回来吗?”

“不用了。”反正她稍后也要去岑远那里,今日休沐,昨日落下的课也要补回来,恐怕一整日都要呆在千水别苑那里。

人在,猫也在,两个都跑不了……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冒出的是这句话。

涟卿眨了眨眼,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又吩咐道,“对了,柯度,去打听下惠嬷嬷的下落。”

柯度眸间微讶,惠嬷嬷不是殿下让……

涟卿轻声道,“我想知道她去何处了。”

柯度会意颔首。

“太傅起了吗?”今日休沐,涟卿穿了一件鹅黄色的抹胸襦裙,配了白色的轻纱开襟,在夏日里,如同一抹清凉养眼。

这幅穿着打扮的四小姐同在燕韩时近乎一样,险些让陈壁生出错觉来。陈壁拱手,“殿下,太傅起了,太医在换药。”

太医嘱咐过夏日炎热就怕伤口感染,所以屋中要多通风,也要放冰块降暑,眼下,窗户便是打开了,中间只用六扇屏风隔开了,涟卿这处隐约能认出屏风后的身影。

太医替他宽衣后,在解绷带。

因为隔得远,屋中的说话声听不见,她也不好一直盯着屏风后看,涟卿收回目光,“太傅昨晚还好?”

“殿下放心,太傅没什么大碍。”

听到陈壁的话,涟卿心中一块沉石落下,又看了屏风的方向一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见屏风后的那道身影也转头看她。

涟卿摇了摇画扇取风,正好身后的内侍官快步上前,“殿下。”

是瓶子。

瓶子同柯度都是她身边的内侍官,柯度在她身边多,瓶子跑腿的时候多,“殿下,阳平郡主到了。”

卓妍来了?

寒光寺才出了这些事,卓妍听说了肯定担心她,所以晨间就来了东宫寻她。涟卿看向陈壁,“告诉太傅一声,我晚些来。”

陈壁应好。

“吓死我了!”寝殿中,卓妍远远迎上,虽然看到她好端端得站在眼前,卓妍一颗心还是砰砰跳着。

“我这不好好的?”

“哪里好好的!”卓妍叹气,“去寒光寺,寒光寺有刺客;太傅留东宫,东宫里也有刺客……”

涟卿忽然觉得卓妍的话确实句句在理,竟然无法反驳。

涟卿宽慰,“我真没事,要不你看看?”

涟卿大方在她面前转圈。卓妍果然睁大了眼睛从头到脚认认真真看她,连手指甲都看过了,这才松了口气。

涟卿笑开。

眼下尚是晨间,苑中也不闷热,两人没在寝殿中久待,而是在苑中散步。

“听说太傅受伤了?”卓妍问起。

“嗯。”

“那刺客可抓到了?后续要怎么办?这东宫都能堂而皇之来刺客了,后续还安稳吗?”卓妍是真的关心她。

“刺客还没找到,但陛下已经让郭将军来负责护卫东宫了。对方能这么悄无声息混入东宫,东宫中的禁军应当有内鬼。昨日郭将军就将东宫值守的禁军都换了一轮了,也增加了接戒备和巡逻,应当不会有事了。”

四下无人,卓妍轻声,“眼见着你下月临政,这就什么事情都来了,也什么牛鬼蛇神都不请自来了……”

涟卿笑着看她,明明是不好的事,但在她这处被调侃一番,都似风轻云淡了。

卓妍沉声道,“终于知道你早前怎么不想做储君了,这哪里能睡一日安稳觉?”

涟卿却莞尔,“我近来睡得还挺好。”

卓妍驻足,瞪圆了眼:“???”

但涟卿却双手背在身后,窈窕的身姿,脚步也未停。卓妍快步撵上,一脸将信将疑,“弘福寺这么灵验呀?”

涟卿笑而不语,等同默认。

无论如何,她是真的没再做过早前的噩梦了,虽然,也想起梦里的人是岑远,但梦多是象征,眼下岑远也遇刺过了,是不是也算过了……

涟卿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绣花鞋上,略微出神。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让我想起早前重要的事,务必告诉你一声吗?”卓妍这次来,的确是有她的事。

卓妍从袖中掏出一枚信封,“你看。”

“书信?”涟卿好奇看她。

卓妍颔首,“嗯,信封上的字,认得吗?”

涟卿笑起来,“哪里找到的?”

她的字,她当然能看出来,虽然同现在的字有些差别,但一看就是自己的。

卓妍笑道,“前两日正好搬苑子,我清理箱子的时候看到的,我还以为早前弄丢了,没想到还在。你快好好看看,有惊喜~”

惊喜?涟卿眸间微讶。

卓妍凑了脑袋近前,等涟卿看完,整个人都有些懵,这哪里惊喜,分明是惊吓还差不多?

“什么时候的事呀?”涟卿不由脸红。

卓妍果然笑起来,“西华九年的事。”

涟卿头疼,西华九年,那年她应该才十一岁……

她那时候真有偷偷喜欢的人?

姓陈,是哥哥的同窗,燕韩的茶叶商人,会煮茶,温和儒雅,人也风趣,而且生得好看。她前日里偷偷摸摸看的话本子被他看到,他没告状,但次日就在男主出现的地方大字批注——这种人,出现在话本以外就是骗子,遇到了记得找你二哥。

涟卿整个人都有些不好,还有什么能比你明明记不清早前的事,却忽然发现自己早前有偷偷喜欢的人更尴尬的吗?

涟卿又看了一眼,却莫名想起岑远来……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卓妍凑近。

涟卿敛了目光,“没有。”

卓妍不免有些失望,刚才看她那幅若有所思的模样,还真以为她想起什么了。卓妍倒不怕白忙活一场,就怕涟卿自己失望。

卓妍安慰,“你也别丧气,我再找找看有没有这个茶叶商人的消息,若是有,总能找到的,你也总会想起来的。”

“不用了。”涟卿却笑着看她。

卓妍微讶,“嗯?”

涟卿将信收起来,淡声道,“小时候的喜欢,大抵,也不算真的喜欢吧。”

“啊呀~”谁能比卓妍更敏锐,“忽然这么说,这是……”

“怎么了?”涟卿有些心虚。

“殿下,你该不是有心上人了吧?”卓妍就差把“快赶紧同我说说”几个烫金大字印在脑门了。

“怎么会?”涟卿轻描淡写敷衍过后,淡然拿起一侧的水杯,正好借着有些渴了,额头也有汗迹,一面喝水,一面故作镇定,“别瞎说。”

卓妍却笑,“你上次也是这样的,你别转移话题,让我想想,就这一段时日,你周围还有谁……”

忽然,卓妍眼前一亮,“不对啊,这一段时日,你接触的只有太傅吧?”

涟卿喉间的一口水没咽下,险些呛红了眼。

卓妍凑近,探究看她,“我怎么好像听说,罗老大人的关门弟子岑远岑太傅,温文如玉,风姿绰然?”

“没有。”涟卿违心道,“年纪有些大了,老学究一个,一言不合就喜欢罚人抄书。”

卓妍:“……”

抄书的时候,涟卿一直心有旁骛,有些不敢看他,就似做了亏心事一般。

不,不是就似,就是亏心——分明在眼前的是一袭白衣华袍,温和矜贵的身影,怎么就被她违心得说成了脾气不好,喜欢罚人抄书的老学究的?

出神时,修长的指尖在她跟前轻敲了几声桌沿。

涟卿回过神来,抬眸看他时,他正好俯身,想拿起她抄书的册子。窗外的清风拂过,屏风的空隙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他低头时,她唇畔正好碰到他侧颊,他眸间微滞。

涟卿也愣住:“……”

涟卿的脸瞬间红透,尴尬得不知该怎么出声时,岑远低眸看案几上的册子,没有看她,平静温和道,“字写错了。”

“哦。”涟卿赶紧低头。

作者有话要说:岑.年纪有些大了.老学究一个.还很喜欢罚人抄书.太傅:我当时是震惊的,但我不能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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