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青将近下午5点输完液,这时正是尴尬的时间段,小饭馆没有开这么早的。早早回家吧,他俩还得想吃饭的问题。
毕竟中午没吃,孟荆肚子里冷焰刮油,从来没这么想吃饭。
叶辞青输完液精神好了点,手背还贴着胶布,他走了两步就要撕掉,被孟荆拦住了。
“别撕,再等一等。”
她的手握着他的,由于他的骨节偏大,她拉着有点吃力。
那截胶布被他卸掉了一个角,她要贴回去,拇指压住了那截翘起来的胶布,慢慢捋顺了。
她的指腹触碰到他冰凉的手背,手背上淡青色血管微微凸起,触感鲜明,她很快收回手。
一触即离。
叶辞青垂头,揉了揉刚才被碰过的地方,想起刚才好像牵手了。
孟荆还在四处张望找饭馆,周围有几家川菜不错,还有家海鲜烧烤,然而这些店的食物都偏重口,不适合病人吃。
“就这家潮州府吧。”叶辞青不知何时找了家粥店,指了指门口的牌匾,“我还没来过,你陪我尝尝。”
这家店应该是新店,门口的小黑板上说主打清淡养生粥,正是营业时间。不过它所处的位置不算好,加上时间也早,里边果然没人。
孟荆选了个靠里边的位置,比较暖和。她点了养生粥和小葱排骨,正要叫服务员过来点单,叶辞青却想吃点辣的,和她讨价还价想要个微辣版的豆花牛肉。
她看到菜单图片那红花花的辣油,当然没同意。
“孟荆,你好强势。”叶辞青托着下巴,有气无力地看她,倦懒的眸子里是愿望不能满足的小抱怨,“不是病者为大吗?”
孟荆正抠开塑封的碗,即使是塑料的,也拿水涮了一遍。她被他的语调弄的心里咯噔,“输完液吃什么辣的,吃了又要发炎。”
抬眼时发现叶辞青还在看她。
他生着病,恹恹无力的,但是眼梢有点红,带着目光也朦胧缱绻。
庞小黎说的那句,只要帅了做什么都像钓,又出现在她脑海里。
她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清散掉,倒了一杯热水,推到他那边,“病了就不要再想好吃的,多喝水。”
叶辞青终于不撑着下巴盯她了,好好坐在那里,两只手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
孟荆刚松了口气 ,觉得这样就正常多了。
连着喝了两杯,他不喝了,又开始折腾人。
“有纸吗。”
“我饿了。”
“孟荆,我的手又冷了。”
孟荆在那里被指挥的团团转,一会儿拿纸,一会儿倒茶,一会儿去后厨催一下厨师,还问老板娘借了暖宝宝。
叶辞青的爪子塞到暖宝宝里,终于老实了。
菜等了快半小时都没上来,他看了看后边,“孟荆——”
孟荆扔下手机瞪他:“要不我进去帮你炒菜吧?”
他也从善如流:“可以,要是你会的话。”
孟荆叹气:“叶青虫,你叫我名字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叶辞青见好就收:“你想让我叫什么?”
答案孟荆也不知道,但是叶辞青刚被带回家那段时间,就像是只警惕的刺猬,还没等别人碰他就先张开自己的刺,人不嫌狗都嫌。孟荆不想招惹他,他对孟荆的态度也彼此彼此。
等过了好长时间,他才慢慢承认孟爸孟妈就是他的新爸妈。然而别人问起他为什么不叫孟荆姐姐,他很欠揍地说了句“她不是我姐姐,我才没有姐姐。”
当时的孟荆也要面子,听不得这话,觉得这是对她显而易见的蔑视,这件事横亘在她心里,然后两个小孩的较真就这么持续了好多年,此后多次互怼不留面子。
叶辞青自始至终不服软,照样叫她孟荆,还理直气壮地从小喊到大。
温水煮青蛙,人都有妥协性。等孟荆的生活圈子逐渐扩大,关注点从他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很多事情上边,也就渐渐就不在乎这事了,只要他在外人面前不要太过分就好。
刚才他连续不断地挑战她的忍耐力,让她又想起这码事,有点头疼:“你都没叫过我姐姐。”
好歹她还认他这个弟弟。
叶辞青拿起茶杯,吹散杯子上的茶沫,挺不在乎地轻笑:“重要吗?”
“为什么不重要?”孟荆很郑重地说出自己的在意,“你不叫我姐,就是不承认我的家庭地位。”
过了会儿,也不知道那句话触动他了。
他垂着睫笑了,“好吧,姐姐。”
好吧,姐姐。
姐姐。
这话就跟带回声似的,孟荆愣了一下,有点不自在地喝水:“嗯。”
“姐姐。”
“嗯。”
叶辞青碰了下她的杯子,嘴角扯出玩味的笑:“姐姐,够承认你的家庭地位了吗?”
他说话不太认真,嗓音有点哑,又刻意压低了语调,给人的感觉就是不认真,偏向于调侃。
“够了。”孟荆被他的语调弄的发麻,不知他从哪儿学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在养生粥很快端上来,餐馆里的人多了起来,服务员没法只服务他们两个,很快就走了。
叶辞青又海獭托脸,视线瞟了眼砂锅:“亲爱的姐姐,我饿了,能麻烦给我盛碗粥吗?”
孟荆给他把粥放跟前,终于忍无可忍:“我发现你闭嘴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姿色在的。”
叶辞青张了张嘴,竟然没反驳,郁闷地用勺子喝着热粥。
孟荆仿佛找到了拿捏他的方法,又给他碟子里夹了块蒜香排骨,“请继续保持,你刚才又多了几分姿色。”
叶辞青恨恨地看她一眼,剩下的时间里,居然真的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