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夹带着冷意打上江宜这座城市,许浣予记得,她和陈彦周就是在入秋的时候在一起的。
刚入大学的那一年,许浣予的性格比现在还要差上很多,她像只野猫一般,喜欢独行,任谁靠近她都会竖起利爪,叫人的热情凭空消散。
她是为了学分随意加了个社团而结识的陈彦周。
因为古怪的脾气与性格,大家都不喜欢她,只有陈彦周,不厌其烦地帮她一次又一次。
在对待许浣予这件事上,陈彦周一直都有耐心。
入秋天,昼夜温差很大,晴朗了一整天的天气到了晚上变脸。
夜晚,空气中漂泊起了大雨,这也意味着未来两天的江宜都将会是个坏天气。
许浣予记得,她大学时期的住宿环境是独浴独卫,那天因室友偷用了她的沐浴露还在瓶子里灌了水脾气变得很暴躁。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就算是要用她东西,那也不该一声招呼都不打。
还有在瓶瓶罐罐里灌水这事,更是缺德得不行。
当天只有一位舍友在她之前洗了澡,明明沐浴露在前一天还是正常液体的状态,今天就变成了水状。
许浣予洗好澡头上裹着毛巾去洗衣机室吹干头发,恰巧和洗完澡买饭回来的室友碰上面,她质问道:“你用我东西为什么不跟我说?”
室友小敏脸一热,感受到屋里其他室友的目光,她哽住脖子,“谁用你东西了,你在说什么啊?”
“我沐浴露,”许浣予个儿高,说话口吻直接,气势上压对方一筹,“瓶子里面全是水,是你灌的吧?”
也许是觉得许浣予用词太过直白刺人,像是把人的面子往地上踩一样,小敏无语凝噎,被她气笑了:“你真搞笑,我自己又不是没有,干吗要用你的?”
她板着脸的样子,颇有一副死也不会承认的样子。
到底还是同学,未来还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即使不喜对方也不至于闹僵了脸,另外两位室友立马跳出来打圆场:
“浣浣,会不会是你自己接了点水进去忘记了呀?你要不……再好好想想?”
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比起偷窃这种缺德事情,好像还是“失忆”地“冤枉”别人的罪名要轻一些。
更直白的说法便是,她们没人站在许浣予这边选择相信她。
就跟互相扯头花似的大吵了一架。
谁都没有退步。
许浣予看着室友们,心坠入冰窖,说不难受都是假的。她吸了吸鼻子,郑重地说道:“我没有说谎,我的东西就是被人动过了!”
落下这一句,许浣予拿着手机跑了出去。
人走得急,头发蓬松凌乱,衣衫不整,看起来狼狈极了。
也是倒霉,许浣予刚下楼扑面迎上老好人乔雅,尽管两人不在一个班,但乔雅看着这么狼狈的许浣予还是凑过来一脸关心,“跟室友吵架啦?”
不得不说,毕竟两人从小长到大的交情,乔雅是懂许浣予的。
但那时候,两人隔阂早已发生,许浣予自是做不到像乔雅这样,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顶着张无害的笑脸。
秋日的晚风飘过来,她拢紧外套,白了乔雅一眼,人踩着拖鞋,朝着校外走去。
乔雅把饭盒递给舍友让帮忙拿着,跟上许浣予的步子,“天都要黑了,要不你去我宿舍坐坐?”
“你是有失忆症?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不要脸的啊?”暴躁的许浣予滞留住步子,眼睛直勾勾地盯在乔雅身上。
乔雅脸色白了一瞬,“浣浣,我们不是朋友吗?”
“从前是,但现在不是,”许浣予深呼吸大喘着气,视线定格在乔雅脸上,良久,她轻扯嘴角:“不要你假好心,我有地方去!”
以往,许浣予是一句话都懒得多说的人,但这天晚上,她却饶有兴致地多说了句:“中午陈彦周约我吃饭,赴约去了。”
人在喜欢的人面前,会产生表现欲,会下意识地展露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她们在一个社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许浣予看得出来,乔雅喜欢陈彦周。
乔雅脸上笑意僵住,看着许浣予走远的身影,本想追上去,但却架不住身后的室友叫她赶紧上楼。
陈彦周家在学校附近有一处老房子,也许是家人不放心他住宿,叫人把老房子给收拾妥帖了让他住,就在学校附近的居民楼。
在乔雅面前嘚瑟了那一场后,许浣予心底也在发怵。前半句话她是没有说谎,陈彦周确实中午约她吃饭了,不过当时的许浣予以很忙为由拒绝了人家的邀请。
现在再去找他,未免也太过尴尬。
天空中飘起了小雨,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许浣予站在陈彦周家楼下一时愣住。
正在她打退堂鼓想离开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撑伞回家的陈彦周。
他应该是刚从超市回来,手里还拎着超市的便利购物袋。陈彦周在第一时间看见了站在树下的许浣予,迈着大的步伐走快了点儿将伞撑在少女的头上。
女孩儿刚吹干不久的头发被雨水浸湿,脸上很快也潮了一片。陈彦周居高临下地定睛看她,倏地嗤笑了声,“你怎么跟个炸毛的流浪猫似的?”
男人瞳孔中闪烁着细碎的流光,路灯照耀下,她漆黑的眼里聚焦,浮现出许浣予一张素净的点。
和他对视上,许浣予愣住,旋即轻笑了声,陈彦周还真是没形容错。
黑色伞面罩在两个人的头上,遮住他们大半个身影,雾雨朦胧,只能从腿上依稀看出这里站着一男一女。陈彦周低着头,率先问道:“找我有事儿?”
被冻得冰冷的手藏在大衣口袋里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机,带有棱角的冷硬物体咯着手心,传来怔怔的疼意。
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许浣予深吸了口气,仰着头看向他,“嗯!想和你表白!”
“陈彦周,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奇怪,明明是低温度天气,冷雨砸到脸上也不觉得冷了,反而有种不可抵挡的热意。
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着她,就连心尖上都传来如蚂蚁啃食的痛感。
心脏处强有力的跳动声,清甜声线里的颤音,好像都被越下越大的雨声掩盖。
女孩儿涨红了脸,像是赶鸭子上架似的说出让人很局促不安的话来,说完这话后,心底又揣揣不安起来。
许浣予没得到陈彦周的回应。
雨势汹涌,陈彦周将狼狈的许浣予领回了家,购物袋随手放置在玄关柜上,男人弯腰从鞋柜??里拆了双新的男士拖鞋。
男生的鞋码一般都比女生的要大很多,新拆的拖鞋放在许浣予的面前,陈彦周脸上难得露出抹尴尬的笑,“抱歉啊,我这里没有女士拖鞋,要不……你先凑合穿一下?”
看见许浣予愿意换上他的拖鞋,男人明显松了口气,转去阳台上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出来,动作笨拙但很温柔地擦拭着许浣予头发上的雨水。
陈彦周家里的装修很温馨,暖黄色的灯光打落在少年的脸上,他们站位距离很近,哪怕不用刻意去感受,许浣予都能听见来自对面传来的稳絮不乱的呼吸声。
许浣予站在灯下,感受着陈彦周轻柔的动作,耳畔发热,女孩儿涨红了脸,在外面像是赶鸭子上架似的说出让人很局促不安的话来,在说完这话后,心底又揣揣不安起来。
没有得到陈彦周的回应,许浣予有些弄不清楚他的想法,是无声地拒绝她了吗?
许浣予脸色有些苍白,难堪地蜷缩起手指。她往后退了退,避开陈彦周的照顾,一双水眸中的戒备感升起,僵着脑袋,“对不起,是我打扰你了,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吧。”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要他当她没来过,当作她没有向他表白过这一段。
丢下这句话,许浣予下意识就想逃离,纯白色的毛巾丢在空阔的茶几上,女孩儿拔腿就往外跑,她用了很快的速度,恨不得以秒钟的速度离开这里。
屋外的雨声并未停歇,许浣予脱掉不合码的大拖鞋,白嫩的脚掌踏上潮湿的冷拖,冻得牙根寒颤了下,但此刻的她根本管不得这些,只想着尽快离开。
就在下一秒,少年捞起毛巾追上了她。
“跑什么?”像是真的怕她消失在眼前,陈彦周头一回抓住了她的手腕。
许浣予吸了吸鼻子,语气中有股说不来的失落与迟疑:“你不是……不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陈彦周松开手,白净柔软的毛巾重新揉上许浣予潮湿的头顶上,对上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慢吞吞地说:“没有不愿意。”
他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很强的少年气。
说话时勾着尾音,语调慵懒,更像是在哄小孩儿。
和陈彦周在一起的那么长时间里,不管许浣予是提出过分的,又或是不过分的要求,他向来都会笑着成全她,即使是在兽.欲大发的时候也无例外。
他好像天生就会爱人一样,无条件地纵容着许浣予。
细细算下来,她对他眷恋更大,其实许浣予对陈彦周更多的情感是感激。
是……即使分手了,也觉得他很好。
上一次的交锋,两人虽是有隔阂,但却没到这样难看的境地。
在e茶社里,陈彦周一副冷傲的样子,对她说的话没有一丁点儿的柔软。拿上车钥匙径直离开了包厢,好像不愿意和她多待一秒。
尽管是情理之中的现象,但许浣予心底还是抑制不住地疼了起来,像有根导电管在身体里,不停地折磨她。
她和陈彦周,好像真变仇人了。
孙星逸刚拿起筷子就看着饭局变事故,他尬在原地,不知道陈彦周忽然抽什么风,但毕竟同一家公司的利益共同体,当然是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扭头看到许浣予眼睛都变得潮湿,有些于心不忍,到嘴边的官方话拐了个弯,“你也别太伤心,我们老板比较龟毛,对工作上的要求是有点苛刻的。”
许浣予抬头看他。
孙星逸立马又说:“要不你们回去再改改方案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许浣予再找陈彦周:这次,找你睡个觉
陈彦周:嗯嗯好!我也很愿意!!!
作话和正文无关-: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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