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有个索命阎罗不肯放她走。她带有怨念的睨了眼一旁耐心濒近的渡无回,又作若无其事的问池母:“他什么时候来的昌陵?”
池母算了算:“两月有余。”
煊洺做傀儡帮人,一点都不奇怪,他一直都是这副兼济苍生、心怀天下的模样,他惯于见谁都帮,也惯于见谁都劝,用他那伪善的皮囊,蛊惑了所有见过他的人。
落颜儿重生后只知道要往元若山去寻人,却忘了煊洺时常以救济行善为名,出门游历。
该哭的哭了,该问的问了,渡无回每次能给出的善心不多。在他觉得合适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打断:“池子信,跟我走。”
“你是谁?”池母能够感受到渡无回语气中的不善,她背过身去,紧抱小池,把小池护得严严实实,“谁也休想把我的孩子从我身边带走。”
“阿娘。”小池在池母的怀中战栗。
渡无回道:“你应该知道你的孩子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池母转了个身,高昂起头,手一直护着后面的小池:“小池现在回来了,我不管他为什么回来,只要他回来就够了,我也不管你是谁,哪怕你是地府里来的阎王,我也不会让你从我身边带走小池,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换做别人,哪敢这样和渡无回说话。
“哼,”渡无回冷笑一声,看向落颜儿,“这便是你说放下执念,人的贪欲只会多不会少。”
见不到时,想着哪怕只见一面,见了一面又开始贪求第二面,再往后,无穷无尽,便是再也舍不得放手。
渡无回该是知道心软会带来多少麻烦。他道:“池子信,不想连累你的娘亲,就跟我走。”
“大人,执念不是这么解的。”小池好歹唤了她几个月姐姐,落颜儿说服自己先把报仇的事放一边。
她走近道:“大人,池母唯一两个可以寄托感情的傀儡人被大人你给烧了,这个时候,你再强硬带走小池,让小池从池母的身边离开第二次,这无异于直接要了池母的命。”
“至于小池,他没法去投胎的原因,无非是怕池母太过于伤心难过,放不下他。”
“大人,”落颜儿每次如此唤渡无回,都会刻意拉长尾音,娇声萦萦,像把勾子,“小池刚才之所以生气,不是因为看见了池母改嫁或有了别的孩子,而是误以为他的娘亲这些年一直在骗他,其实他一直都希望他的娘亲可以放下他,重新开始生活。”
“解铃还须系铃人,就像乐安和慕逍禹。大人,你何不给他们一点时间,试着让小池劝劝池母,也算是救人一命不是。”
“大人。”
“大人~”
“大人!”
小狐狸故技重施,渡无回明显已经不再吃这一套。她用那媚长又澈亮的眸子直勾勾凝视着渡无回,强调道:“可是大人烧了人家的傀儡人,若是大人实在不同意,便赔给人家,划个清账。”
语调绵软,说是算账,更像是引逗。
自欺欺人之举,渡无回冷声道:“不做。”
“那便我来做,”落颜儿有理有据,“我也算是替大人还债了,那借大人点灵力不过分吧?”
她微微嘟起嘴唇,踮起脚尖慢慢靠近。渡无回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她甚至可以看到渡无回脸上细细的绒毛和唇瓣上如花瓣纹路一样的细纹。
“我只是借灵力啊大人,你别误会。”落颜儿不自觉噎了噎口水,闭上了眼睛。
唇瓣即将相贴而上之时,渡无回推开了落颜儿,脸上覆上了一层薄怒:“落颜儿,我说过不要把我当做你的猎物,理我远点。”
分明没用多少力气,落颜儿却整个人摔了下去,渡无回微微一愣,手似有一瞬伸出去的动作,又收了回来,皱起了眉。
落颜儿不可置信地看向渡无回:“大人,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你叫我进锁灵袋,我绝不敢在外面待着,大人到底何至于要对我出手?”
落颜儿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呜吔的气声刚出,渡无回厉声道:“不准哭。”
“不哭,”落颜儿似痛极了,“我也不想哭,可是大人,我若是有什么做错了,你说我改就是,我一个没有尾巴的狐狸已经够可怜的了,又孤孤零零,六亲无靠,你不能仗着你是阎王就私自动刑啊。”
“不过大人放心,我不会怪你的,你要砍了我的爪子我都不介意,这一点点小痛,我可以忍……”
落颜儿的“善解人意”,就差把渡无回的这一推开,说成了比天还要大的过错。
渡无回烦躁捏了捏紧锁的眉心:“三日,三日之后,小池必须跟我走。”
落颜儿翻脸比翻书还快,欢喜道:“谢谢大人!”
她拍了拍裙摆起身,眼角余光瞥到渡无回冷沉的脸,又假意揉了揉屁股,故意“嘶”痛了两声。
渡无回的视线如霜冻人。幸而他说了三日便是三日,不作为难,转身离去。
“姑娘,稍等,”也许是因为感激,池母叫住了落颜儿,告知她:“那位仙人,昨日还来看过我,兴许他还在昌陵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