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走出的男人二十多岁,顶多超不过三十。男人与妇人站在一起,以肉眼评判的相貌年龄来说,当得上一句话:老牛吃嫩草。
男人接过妇人递过来的木棍,走向妇人所指的地方,同小娃娃一般,男人给人的感觉木呆呆的,走路时抬腿抬得极其不自然。
小池躲的地方后面是个死角,要逃只有迎面冲出去。
他高估了他自己,方才逃亡过一场,脚上的水泡全部磨破,很轻易就被一个木头似的男人抓住,拎到了妇人的跟前。
“放开我!你放开我!”小池充满恨意喊道。
妇人抱着小娃娃的手差点不稳:“小、小池。”
她放下怀中的小孩,抖着手缓缓弯腰,想要摸小池的脸:“小池,是你吗?”
“儿呀,”池母的声音抖成了哭声,“我的儿呀!”
小池偏脸躲开池母伸过来的手:“我不是你儿子,你已经不要我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池母的手僵在半空中。
小池道:“你骗我!你早就改了嫁,有了别的孩子,却一直瞒着我!还装作一副我很重要的样子,我死后,你一转身就去哄了别的孩子!”
“我……”池母分别看了眼两个面无表情的家人,“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听阿娘解释。”
“过来,”池母张开怀抱,“先让阿娘抱抱你好不好?”
“不好!”小池吼道,“你瞒着我,不告诉我,不就是怕我打扰到你们么,我死了不是正好,这样你就不用装样子来陪我了,还能把他们接到家里来。”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池母眼泪和鼻涕混在了一起,锤着胸口,悲痛欲绝。
“娘亲怎么会不要你呢!”
“娘亲不可能不要你!”
“娘亲做梦都想再见你一面!”
……
门前一块狭窄的地方,似乎划分出了一条分界线。池母和小池在上演着死别后重逢的感人戏码,另外一对父子,漠不关心,脸上的表情比落颜儿和渡无回这两个局外人还要冷淡。
“傀儡术。”渡无回忽然道。
“嗯?”落颜儿没听清。
接着她听到池母道:“阿娘怎么会骗你,这些……这些都是傀儡,你看看,”她指着小娃娃,“他是不是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小池未接触过法术,他不信:“你不要再骗我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渡无回走了出去。
“大人。”落颜儿拉不住人,只有跟了出去。
小池发现来人是渡无回,下意识缩到池母的身后。池母挡在小池的面前,提防道:“你们是谁?”
“颜儿姐姐!”小池转而跑到落颜儿的身后躲着。
小小的举动叫池母眼底的哀伤更显。小池故意不去看池母,两只小手紧紧抓住落颜儿的裙摆,将恐惧的目光定在渡无回身上。
渡无回没有一上来就抓小池,他念起法决,那对父子的全身开始泛出青色的灵光,那灵光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那对父子的皮一层一层地烧掉,露出了里面光滑的木头。
落颜儿微征,小池则彻底蒙了。
那对父子被烧成了木头人,缩小到半臂大小,落到渡无回的手中。落颜儿伸着脑袋去看,瞧见两个木头小人的头上分别贴着一张黄符纸,黄符纸上写着两个名字。
一张写着“池子信”,是小池的名字,一张写着“池成君”。
落颜儿心中有了猜测,她问小池:“池成君是?”
小池在错愕之中,寂然无声,代替回答的是池母:“是我丈夫、小池父亲的名字。”
池母想靠近小池,又不敢靠得太近:“小池,阿娘没骗你,你不要恨阿娘,阿娘真的好想抱抱你,你能不能……”池母的声音哽咽顿住,她祈求道,“能不能到阿娘怀里,让阿娘抱抱你?”
小池心有动摇,却始终迈不出步子。落颜儿轻轻推了推他:“去吧。”
小池迈出一步、两步,倏地冲进了池母的怀里:“阿娘!”
积压的情绪爆发,小池的哭声震天骇地,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得喘不上气来。
池母不断轻抚小池的背,她的哭泣被盖住无声,落颜儿却仿佛听到了池母的声音。
听到了池母心脏重新跳动的声音。
谁也不忍心破坏这份重圆,待他们哭了好久好久,两人分开,情绪稍微稳定了些,落颜儿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做了这些傀儡人?”
池母擦干泪水,清了清嗓子,意在和小池解释:“小池死后,我原想在找到小池尸体的地方上吊自尽,去陪小池。”
触碰到小池僵直的身体,池母安慰道:“没事。”
她接着道:“是一仙人恰好路过,救下了我。他见我毫无生志,便按照我最好的那段记忆,给我做了这两个傀儡人,想让我能有一点点寄托,好好活下去。”
“仙人?”落颜儿多心问一句,“是什么样的仙人,叫什么名字?”
“名字不清楚,是一名修仙的道长,长得挺斯文儒雅,心地也很善良,哦!”池母想起,“他说他来自元若山。”
元若山!
落颜儿目露凶光。
她追问:“他是不是手中拿着一把剑,名唤恒息?”
“叫什么我不知道,”池母一心只想和小池团聚,不太想回答这些无关的问题,“姑娘问那么多做什么?”
“我……”落颜儿欲言又止,她总不能对一个受了其恩惠的人说她想报仇。
“娘,”小池晃了晃池母的手:“你就告诉颜儿姐姐吧。”
池母打量了落颜儿几眼:“剑我确实不知道名字,不过那把剑很特别,我见他拔出过剑,那剑周身绕满了紫色的电光,因为太独特了,即便我非有心看见,也一直记得。”
“那把剑的剑鞘是不是同为紫色,尾端还镶嵌着三颗宝石?”落颜儿问。
池母道:“我不知道,我当时哪里有心情注意这些,但剑鞘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紫色的。”
听此描述,八九不离十,是恒息剑。落颜儿的心焦躁不安,心早已经飞到了煊洺的身上,将他大卸八块了三百个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中午十二点零一分,作话或文案没有别的说明,默认十二点左右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