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的出门,面色沉沉的回来,云隐才放走信鸽,随白知夏回来的人便悄悄禀报。待说遇上了贺笺笺,叙述了贺笺笺的那句话后,云隐经年不变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该怎么办?
但他又想,或许也没那样糟,至少还没戳破世子爷去锦源州的事。世子爷临走前的交代,可是务必不能让世子妃知道怀恩公府的事。
白知夏回屋后情绪非但没有平息,反倒越发焦躁,甚至恶心。
只要想到这个四合院或许贺笺笺住过。
“姑娘?”
豆蔻递了杯水,白知夏看豆蔻茯苓都小心翼翼满怀担忧的看着她,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息几许。
“别担心,我不会胡思乱想。毕竟陆晏若真要纳贺笺笺,很不必躲躲藏藏。今日的事……”
但想不放在心上,也绝无可能。
有许多事她心里都清楚的很。
她与陆晏的这场婚事里,先动情的那个,难免被动,难免卑微。
但她没有后悔自己做的决定,毕竟后悔也没用。所以在蒙受冤屈的时候,她只想真相大白,而真相大白后,想的也是夫妻之间,能相敬如宾,平安终老就好。未出阁前想的举案齐眉,鹣鲽情深,终究也只是想的。
“我与陆晏,毕竟是御赐的婚事。轻易无法合离,他也休不了我。我不是昏聩,也不是没志气,只是既然没法子分开,我只想过的平顺些,无愧于心罢了。所以在他回心转意想要弥补的时候,我才会没有计较的原谅,接受他的示好。”
她与陆晏之间,早就变了味道了。
并不是她的喜欢这样浅薄,经不起一点风浪。而是明知他心另有所属,又为什么非要难为自己?
她会对他好,毕竟他是她肖想了九年的人。
可是……
白知夏用力捏了捏眉心,稍稍冷静:
“她今日,显然有备而来,是特地来寻我的。可她怎么就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能找到我?她想暗示我的若是真的,她哪来的功夫一直守在这里等我?”
豆蔻怔了怔,立刻咬牙切齿:
“我去把冯大娘拘来。”
话说的凶狠,可也只是咬牙把人好声好气的叫来了。
冯大娘惴惴不安,赔笑请安。白知夏寒着脸坐着,旁边的桌案上还摆着做了一半的针线,如今瞧着莫名有些寥落。
白知夏不说话,冯大娘越发慌张。
“大娘什么时候见的贺氏?”
“啊,是……”
冯大娘乍然听问,下意识要回,堪堪住嘴,冷汗已经下来了。真是好险!
“世子妃说的什么?老奴不大明白。”
“贺氏难道没在这四合院出入过么?”
“贺氏?哎呀,世子妃说的是贺侧妃吧?”
“什么侧妃?”
豆蔻厉喝,冯大娘吓得缩了缩脖子,忙就改口:
“是,是,是贺姑娘!”
白知夏低头看手里的暖炉,也不言语,冯大娘见状,这显然是事情败露了,一边暗骂贺笺笺,一边苦着脸道:
“世子妃恕罪,实在是贺,贺姑娘说的可怜,想与世子妃求求情,老奴也是,也是可怜她,这才,这才……”
“这才骗世子妃出门?”
豆蔻冷笑。冯大娘吓得跪下,抖抖索索,白知夏道:
“细说说。”
这回冯大娘不敢再瞒,一一细说,末了悄悄抬眼看了白知夏几回,白知夏道:
“说。”
冯大娘才道:
“老奴听贺姑娘身边的采儿说,世子妃离京后,世子爷就把贺姑娘接回王府了。”
白知夏正一下一下慢慢在手炉上摩挲的手倏的顿住,有什么在心头扎了一下的钝痛感蔓延开来。这感觉,不过时隔一个多月,竟然都让她有些陌生,有些难以承受了。
豆蔻与茯苓也愣住了,豆蔻见白知夏失神,厉声道:
“得了,大娘骗世子妃出门这事,回头再计较,先下去吧。”
把人打发下去,忙又与白知夏道:
“姑娘别急,奴婢这就回京一趟,悄悄去王府看看做不做的真。”
但她还没到大门,就被云隐拦住了。
“姑娘要去哪?”
豆蔻想这人很可能也为虎作伥,没了好脸色,假笑道:
“逛逛去!”
云隐立刻安排人随同,豆蔻道:
“又不是世子妃出门,要什么随从?”
“不是在京中,小心为好。”
豆蔻忽就明白了,这哪是什么保护?分明是管控。她死死盯着云隐,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那与世子爷如出一辙淡漠的脸,什么表情都没有,叫她探不明白。
“好,刚好。我要回王府给世子妃取些东西过来,小将军就安排马车送我回去吧。”
“姑娘何必这样劳乏,只消说要什么,我等去取回来就是了。”
“女儿家的东西,怎好叫小将军取?”
云隐迟疑道:
“那,不如请姑娘写下来,我等带着书信回去,让世子妃房里伺候的妈妈们帮着收拾妥当,再带回来就是了。”
安心不叫她们主仆离开的样子。
豆蔻咬牙笑:
“不劳烦小将军了。”
她又愤愤回去,与白知夏禀明,白知夏沉吟道:
“阻拦的古怪。”
种种证明,陆晏有事瞒着她。她思量着:
“你去与云小将军说,我明日想回怀恩公府一趟。”
豆蔻又跑过去,这回就看见了云隐略略沉下的脸色。
难得啊,变脸了。
豆蔻有些恶意的畅快,盯着云隐,看他如何回复。但没想到云隐只沉了沉脸色便道:
“还请回禀世子妃,此时并不方便回京,车马调度往来须得数日,属下需护卫世子妃也不好离开,还是等爷回来再说吧。”
豆蔻瞠目结舌。
见了鬼的车马调度往来须得数日?
便是现在派人回王府安排马车过来,一日也够了。豆蔻怔了怔,正要争辩,云隐已转头:
“爷还留了不少庶务,属下须得处置,姑娘请自便!”
自便出口的时候,云隐已然走到垂花门处了。
真是习武又腿长,豆蔻没追上!
她转回去,再度与白知夏禀报,这回主仆几个都觉察出不妥了。
云隐是没胆子这样的,所以只能是陆晏的安排。陆晏这样分明是防备她回京,但为什么要防备她回京?
贺笺笺今日娇媚又轻鄙嘲讽的笑容不期然浮现脑海,是怕她知道他在陪伴贺笺笺?
可陆晏有必要这样吗?
他从前明目张胆的偏袒,也不是个行事顾忌太多的人,有必要与她虚与委蛇,再与贺笺笺暗度陈仓吗?
哪哪都不对,事事都不妥。
陆晏说他少则半月,多则二十日就回来了,如今已过十日有余,他快该回来了。
白知夏叫冯大娘去问话后,豆蔻两次来说要回京的事到底让云隐觉着棘手。他将人叫来仔细安排,午后便快马回京了。
怀川正盯着怀恩公府的事,盛京城里关于白家的事情已经在暗中沸沸扬扬的传开了。
涉及庆王,这消息一经发散便如水滴掉进了滚油,暗地里被人热议着。这其中自然也不乏各种心思的人伺机而动。最棘手的却是想通过白家的事牵连晋王府的那些人,毕竟晋王府当权几十年,身有王爵又手握重兵。
毕竟当权的就那么些人,陆家下野了,别人才有望登台。
偏这时候,世子不在。
晋王与晋王妃倒沉得住气,但贺姨娘却总说些惶惶之言,让整个晋王府都在一片惶恐中。
云隐还没见到怀川,就先看见了回来的贺笺笺。
贺笺笺步态从容,回了她从前居住的小院子。
直等到快入夜,怀川才回来,焦头烂额。
“你怎么来了?”
“世子妃今日见了贺姑娘,贺姑娘问世子妃真信爷去南方大营了么?然后世子妃就说要去怀恩公府看看,我一时搪塞过去了,可……”
怀川蹙眉。
世子走时贺笺笺并未露面,都在忙怀恩公府的事,也就把她疏忽了。
“真是爷让人把她接回来的?”
怀川冷眼看他:
“是贺姨娘病了,她先禀明王爷才回来的。你这浑话是从哪听来的?”
“还是贺姑娘身边传出来的。”
怀川气恼:
“姑侄没一个省心的。你快回去吧,别说回京,就是出门往后也防着些,怀恩公府的事在京中已经传开了,传到京郊也无需多久。”
“那,那世子妃再问起,我要如何作答?”
怀川也不知道。
“你自个儿想法子吧,王爷已经问过好几回爷去哪儿了。之前再三再四的交代,白家的事不要插手,王爷要知道爷去锦源州找白三老爷了,怕是雷霆震怒,连爷也接不住!眼红晋王府的人多了,都盼着趁此机会把晋王府拉下呢。”
云隐听的呆呆的,满心发愁的往四合院赶回去。
他没想到将近子时了,还有人在倒座门外等他。
夜色下,豆蔻的眼瞳发亮。
“姑娘这是……”
“小将军,世子妃若偏要回京,你待如何阻拦?”
云隐顿时头皮发麻。豆蔻冷笑了笑:
“如今也不为难你,我只问你,贺笺笺到底在不在王府?”
云隐瞬息间已思量许多,对比世子妃心存疑虑定要回京,而撞破白家的事……他咬牙道: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