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薛宝钗还令她高看一眼的话,那这薛蟠简直就像是地上的一团淤泥,十分的令人瞧不上眼。
堂堂紫薇舍人的后人,如今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流氓地痞,而且是傻大个的那种。
但林戴钰却是不想搭理他一般,直接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书,准备开始了一天的学习。
眼前摆放着书,林戴钰的思绪却是走远了。
眼前浮现出父亲弥留之际时,那消瘦的大手,牢牢的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之中时,那双手传递给她的温暖,丝丝缕缕的温暖就像是水流一般流入了她的心底。
林戴钰通红着兔子眼睛,哽咽着看着床褥上目光慈和瞧着自己的父亲。
“咳咳,休要哭。”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林如海已然是强弩之末,两颊凹深,那年白玉探花郎的模样已然被病痛磋磨去了十之七八,但那双锐利而又坚定的清明双眸却是一如当初。
“戴钰,爹爹不知这一步走的是好是坏,但既是走出了这一步,就像是开弓没有了回头箭。”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神色间是无限的遗憾。
“爹爹只能陪你到这里了,女儿,咳咳。”
林戴钰摇了摇头,这是父亲第一次唤她女儿,心中更是被人救揪住了心脏一般,疼得她不住地哭泣,想要说出一句不字来但却一开口便是哭噎声。
林如海看着女儿的哭容,心中哀切,分明是应该被宠在手心中的娇滴滴女儿,理应是幸福顺遂一生,相夫教子恬淡度日的一身,到如今却是前路漫漫,皆是坎坷迷茫。
他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女儿的发髻,说道:“你须得记住三件事。”
林如海那双眼眸微微的弯起,带了几分笑意,他透着这张和亡妻极为相似的面容,想到了这几年自己调查到的荣国府和宁国府私底下做的一些事情。
即便是在官场上老辣如林如海,也不由得胆寒。
他叹了口气,即便是亡妻的娘家,他此刻已然是顾不上了。
想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再瞧着眼前通红着双眼默然流泪的女儿,他心中不由大恸。
但却不得不说,女儿独自一人,也不得不做。
只求上天怜悯,至少不要让她瞧不见前路。
原本抚摸在她头顶的手缓缓下滑,将她哭的泪眼朦胧的双眸对上了林如海自己的眼眸。
“戴钰,记住三件事情。”
林戴钰哭噎着点头。
“第一:你既是去了京城荣国府,那便是记住你是客,既是做客,该有的礼数一并齐全了。”
“第二:你是我林家一家之主,那便不能永久的住在别人家里,在京城置办一处屋宅,时间合适了就搬出去,顶起我林家的门面。”
“第三:戴钰,父亲知晓你的本事和天分,偶然想起时,只恨我儿是女儿身,可天意弄人,日后在外,没了父母庇佑,你就是孤身一人,你且记住,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林家历经五代,与国同长,甚至追溯至上的话,远比本朝还有悠远。
林家人自出生起就和“穷”字没有任何的关系,即便是林戴钰日后没什么功名,只要护住了自己的家产,怕是都是一生富贵的人生。
林如海口中的达和穷,自然是指的官场风云,又或者暗示了荣国府的事情。
甚至于三件事情里,两件事情都是涉及荣国府,字字句句都是在暗示林戴钰到了京城之后尽快从贾家出来,脱身,独立门户。
林戴钰是穿越而来,自然是知晓荣国府最后的结局,但林如海一书中人物,仅凭调查,就得出了完全脱离荣国府的决定,可见其心思之缜密。
要知道在古代一直是以家族为荣的,即便是一个人再厉害,也是要有家族的庇佑的,或者至少是相辅相成的,从未见过古代是一人单打独斗的,更何况林家几代单传,唯一的家族便是妻子的娘家。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有人独身一人顶天立地,闯出一片世界,但林戴钰身上却有个致命的地方,她是女扮男装。
有家族的仪仗总是好的,若是没有了,那真就是独身一人,日后出了事情,给她下葬,怕是都没有了人。
是以,令林如海作出脱离女儿日后唯一仪仗的决定有多难。
反过来说,林如海到底是调查到了什么,令他这般忌惮?
林戴钰不清楚,从红楼梦中只能看到贾家最后是被人抄家了,文中描述的话也就是简单的“坏了事。”
到底是坏了什么事,足以令一个百年荣光的府邸被抄家?
但,一件一件的事情须得慢慢来,林戴钰叹了口气,首当其冲的便是脱离贾府。
如今,只怕要借薛大傻子一用了。
“哟,张公子你倒是不见当初的风流,如今也只得和我们这些人一起在学堂读书呢。”
薛蟠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林戴钰转头,那张白嫩清丽的面容转过来,薛蟠一愣,尚未回神,就瞧见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是充满了厌恶和不屑。
他顿时心中被一刺,怒而起身,大骂:“怎么,你还以为你是有人给你撑腰的那个林家公子,我看你这个贱,蹄子怕是不知道本爷的厉害!”
此是,秦钟也来了,这一世他没了贾宝玉和薛蟠的带领,倒是一路好学,原本也是准备自己坐着,却瞧见薛蟠似乎是要上前打人。
目标还是冷着脸端坐着的林戴钰。
.....
说起林戴钰,在家塾里只要是认真学习的几个同窗,私底下对着他都很是仰慕不已的呢。
那是学渣对于学神的天然仰望。
其中秦钟也是,此刻见着偶像被打,他下意识的起身就要相劝。
“哎,薛大哥,这都要上课了,可不能打架的呀。”
薛蟠一看竟还有人帮助林戴钰,停下脚步。
那双铜铃一般的双眸不善的看着秦钟,他细细的扫视了一番秦钟,看了看他那双俊秀的面容,和别他盯着时,又有些怯懦的模样,再混着身上半旧不新的衣衫,他流里流气的开口说道:“秦钟是吧,我瞧着你跟着林戴钰这个落魄户,无论是几块银子还是那短棒怕是都不能满足你呢,还不如跟了我,到时候你才知道什么是爽快,什么是男人!”
这话不可谓不下流,素日里和薛蟠几个交好的人都不是什么东西,闻言都稀稀拉拉的笑了出声,那语气之间都是恶意。
甚至有几个不嫌事大的,瞧了一眼冷着脸,就像是冰山美人的林戴钰,心里一动,说道:“薛蟠,那些个小倌儿,小娘子的个个都这服在你身下,据说是不要钱都只求和你贪欢呢,既然收了秦钟,不弱势将秦钟的主子也一起收了吧,一事不烦二主,两人一起爽快,不是更好?”
即便是没点名字,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林戴钰。
秦钟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却没什么俗事经验,只能颤颤巍巍的指着众人,说出一句:“休要这般侮辱人。”
不见一点效果,甚至众人一时间更是大笑不已。
秦钟此刻不光是脸红了,他都快要被这群人羞辱哭了。
林戴钰冷眼瞧着众人笑,突然,她起身,朝着被众人簇拥的薛蟠,走去。
林戴钰如今虽不是文中林黛玉一般,柔弱纤细,但个子在男子之中确实是属于比较矮的那一种了。
而薛蟠几人,早已到了十五六岁的年龄,一个个都是不缺营养的人,如今瞧着就比林戴钰高了一个头不止。
秦钟在一旁瞧着便心惊胆战,生怕是林戴钰被几个人提起来打一顿。
因着林戴钰背着秦钟,所以他根本没瞧见林戴钰那张冷峻着的面容,和那双盯着薛蟠的眼眸有多凛人。
是以,他只看到了几个肆无忌惮的大个子目光看着林戴钰,逐渐的失去了笑容,收住了脸,瞪着眼前小个子的林戴钰。
和众人有半尺远时,林戴钰停下了脚步,她仰着头,但在周围几个人眼中,却像是不经意的俯视。
“啧。”
就在众人不由得屏息,以为林戴钰要说什么时,那张艳丽的面容却露出了几分不屑,嘴角轻轻一扯,发出一声“啧”,随后转身,朝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薛蟠:????
那几个和薛蟠一起的人:????
秦钟:!!!!!
突然,一脸茫然地薛蟠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狗杂种!”
他猛然起身,朝着林戴钰就跑去,就像是一头狗熊一般,伸手就要拉林戴钰衣领子。
秦钟:!!!
“小心啊!”
眼看着在秦钟面前就像是小鸡仔的林戴钰要被暴打,秦钟下意识的瞪圆了眼睛。
只见林戴钰一脸淡定的看着薛蟠伸手,随后右脚半向后撤步,右手搭住了薛蟠手腕,左手拉住薛蟠手心,接着身子朝后一拧。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大了林戴钰整整一圈的薛蟠被林戴钰直接扔起来,在空中仑了半圈,然后轰然四脚朝天甩在了地上。
所有人:!!!!!
刚进门的夫子:........
林戴钰抽出袖中的绣帕,擦了擦手,将绣帕扔在了桌子一旁的垃圾桶里,声音冷淡的开口:“失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林戴钰:人在江湖飘,是得多学几项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