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丹阳府内,沧澜书院中,早春时节。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震的房梁上的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躺在编制藤椅上睡的正香的人猛得睁开眼,左手下意识地按上剑柄。但等她看清了周围的景色之后,不由一怔,随后又慢吞吞地坐了回去。
砰砰砰——!
敲门声持续不断,她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是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敲门人好似也被她这混不在意的态度惹恼了。
轰——!
竹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名身着劲衣、腰间别着两把弯刀的少年收回高抬腿,一双明亮杏眼盛满怒意:“谢晚宁你在干什么呢?!我敲了那么久的门你都不应,你聋啦?!”
被叫谢晚宁的人掀起眼皮扫了一眼来人,随意地伸了个懒腰:“杜大少爷,就冲您这嗓子,我不是个聋子也迟早被你吼成聋子。”
说着,她从藤椅上坐起身来,动作慵懒。
杜归女看着她起身,一身红黑长衣,群锯落在雪白的脚踝处,桃花眼闪烁着些许湿润的水光,好似没睡醒一般懒散。
肌肤塞雪、唇红齿白,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但眼波流转之间,勾魂摄魄,像极了深夜雾林中出没的女魅。
嘶——
杜归女猛得打了个寒颤,顿时被自己的想法雷的不轻,撇嘴道:“谢晚宁,我有时候总觉得你像个女的。要不是你行为举止确实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我都以为你是女扮男装混进澜沧的了。”
谢晚宁一顿,眸子里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暗芒,随即嗤笑道:“前几日才结束了试炼,杜大少爷便好了伤疤忘了疼?女扮男装?不如先问问我手里的剑。”
三日前谢晚宁与杜归女一同参加澜沧夫子试炼,杜归女倒霉,正好抽签抽到了谢晚宁。
往日里,杜归女凭借一对弯刀,于澜沧之中也算是出尽了风头,却不曾想对上谢晚宁之后,他不仅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狼狈至极,而且那些伤痕更是到今天才堪堪消散。
识时务者为俊杰。
于是杜归女连忙摇头:“诶!打住!打住!黄历上说了,今天忌动手,忌见血,忌斗殴。”
谢晚宁笑语吟吟地看他:“那黄历可曾说今天宜什么?”
“宜开院。”杜归女敲敲桌子,让自己的面色显得严肃些:“知道你小子肯定要睡懒觉,所以院长特意让我来提醒你一声,让你别误了今天的开院。”
“哦。”
谢晚宁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随意地朝后一躺,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杜归女见她那样儿,哼笑一声,满眼幸灾乐祸:“你别这么不紧不慢的,院长说了,你今天要是再迟到,月俸便给你扣上一半。若是我不曾记错的话,谢夫子上个月的月俸早就因为体罚学生,被扣光了,这个月要是还——”
话还没说完,谢晚宁嚯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皮笑肉不笑:“院长哪里的话,像我那么爱岗敬业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耽误开院呢,我现在就去。”
话音一落,杜归女就感觉自己身边刮过了一阵旋风,谢晚宁的身影瞬间消失无踪。
杜归女啧了一声。
另一边,谢晚宁一边往书院门口赶,一边挠着头想,澜沧书院是大金朝专为天下学子修建的书院。
平民百姓、王公贵族都可以入学,不分地位高低,只看资质好坏,并且由此排出了甲乙丙丁四个班。
谢晚宁负责教甲乙两个班的剑术,而杜归女负责教授甲乙两个班刀法。与此同时,还有礼乐御书数,应有尽有。
丙丁班也是同样的,只是教习先生不同。
每年的立春时节,都是澜沧书院开院的日子,届时各方人才集会、场面宏大而热闹。
每当这个时候,澜沧书院院长喻殊白,便会操着他的算盘,一双狐狸眼笑眯眯地记账:“今日又进千金。”
与世人所想的院长秉性不同,举世皆以为当得了书院书院的,必定是当时大儒,进退有风度,举止有礼仪,谈笑风生不动情,蔚然有名家之风。
然而当今书院院长喻殊白,宛若从钱山钱海里走出来,其终身信奉之真理为“和气生财”。
明明长着一张仙人的脸,做着民间铜臭的事儿。是个精于算计,腹黑心机,能在谈笑之中就把人裤衩子都摸个底掉的老狐狸。
自从谢晚宁被这人捡回来当剑术夫子之后,她的俸禄就没一次是完完整整地拿到手的。
但偏偏这只腹黑狐狸又喜欢拿月俸逗她,这些年来时常气的谢晚宁咬牙切齿。
如今又是一年开院季,不知道这只腹黑狐狸又会出什么样的花招。
谢晚宁笑哼了一声,叼了根狗尾巴草在嘴里,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书院门口跑去。
与此同时,澜沧书院门口。
“帝姬您下来吧!”
“别往后走啦!”
“帝姬您别别别别!跳不得!真的跳不得!您就听陛下的话,回去吧。”
“是啊,您回去吧!”
……
一辆华丽又硕大的马车上,一名身着乌金云绣衫,头戴金丝累步摇,眉间画着牡丹画点,面容精致张扬的女子提起裙摆,踢了踢自己的绣鞋,娇蛮哼道:“皇帝哥哥拦本宫也就罢了,连你们这群奴才也敢拦本宫?本宫不管,本宫非要跟暮蘅哥哥一起进澜沧书院读书!”
一名身着宝蓝色长衫的公公闻言,一张脸活生生皱成了苦瓜:“帝姬啊,人家邵公子是新科状元,是奉旨入澜沧书院教书的,不是来读书的。”
“不管不管不管!”
朝阳扬起下巴,高声道:“不管怎么样,本宫都要跟暮蘅哥哥待在一起!”
一群宫女、公公口水都快劝干了,但谁都不敢对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妹妹动粗,只好你一言、我一语的哄着,闹哄哄一团。
但是本来入沧澜书院的路就只有这一条,全被这帝姬堵死了,身后来报道的队伍都排成了一条长龙,将街道堵的水泄不通,车马难行。
“哎呀,我都站了半个时辰了,怎么这帝姬还不走啊。”
“烦死了,谁能把帝姬挪开啊。”
“那可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妹妹,陛下只有这么一个亲人,谁敢动她?”
一群人正叽叽喳喳地说着,忽然瞥见身边黑影一闪,一道旋风掠过一众学子,直扑向朝阳帝姬。
“啊——!”
朝阳大叫一声,差点跌坐落地。
她惊恐地看着指向自己的东西,那是一杆玄金做成的红缨枪,枪身通体朱湛,枪头寒光凛冽,流苏点缀在枪座处,更显英姿勃发。
朝阳被吓的不轻,下意识看向枪的主人,尖叫道:“大胆刁民!竟敢对本宫动手!你知道本宫是何身份吗?”
在她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形容极其俊美恣意的少年。
少年一身鹅黄色锦衣,胸口绣着大片大片的金星雪浪,贵气清隽,恣意洒脱。
一双丹凤眼飞扬又凌厉,薄唇挺鼻。一条二十四桥明月夜镶嵌白玉腰带,勾勒出他极细的腰身。极其乌黑的墨发高高束起,在脑后用羽冠固定,扎成一束高马尾。
由内而外的少年意气,恍若水墨世界里的一抹赭红,亮的令人触目惊心。
听到朝阳质问,少年嗤笑一声,黑眼珠极亮,宛若春日湖面中倒映的一轮明月,闪烁着点点冷光。
他笑道:“你是朝阳帝姬。”
朝阳气恼:“那你竟然还敢顶撞本宫?!”
少年眼眸笑意转冷:“帝姬与庶民何异?”
说罢,他手腕一抖,六尺长枪毫不留情朝前一探,啪一下打在了朝阳的肩膀上。
朝阳啊的一声尖叫,整个人狼狈地朝地面砸去。
周围奴仆们顿时尖叫起来,纷纷扑上去要当人肉坐垫。然而下一刻朝阳就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腰上一重,就被人从半空中揽了下来。
“哎呀呀,在书院门口打架闹事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谢晚宁将人放在地上,瞥了朝阳一眼,见她眸光呆滞,脸色发红,嘴唇微微张开,视线呆愣地落在自己脸上,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忍不住啧了一声放开她,将目光落在对面少年身上。
少年眼眸微眯,显的有几分危险:“倒是喜欢多管闲事。哼,动手之前先报上你的姓名,我不跟无名无姓鼠辈动手。”
哟,够嚣张。
谢晚宁很少看见这种嚣张的新生了,她活动了下脖子,转转手腕,就打算身体力行地给对方一顿教训。
但这时得知有人闹事的杜归女急匆匆地跑过来,喘着粗气,一把扯住谢晚宁衣角:“手下留人!打不得!”
谢晚宁斜睨了他一眼,偏头小声道:“干什么呀?箭在弦上呢,别拖我后腿,大家可都看着呢。”
杜归女顶着众人看热闹的目光,硬着头皮低声道:“这人你不能打,他是靖北的小侯爷,叫子车寻,这回是奉旨上京入澜沧学习的。院长特邀嘱咐我告诉你,这个小侯爷他——”
他话还没说完,谢晚宁已经拔出长剑跳了出去,害的杜归女的最后半句话一抖,差点闪了舌头:“小侯爷他捐了三千两黄金入澜沧!”
“砰——!”
长剑与红缨枪猛地相撞在一起,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导致杜归女的最后半句话谢晚宁根本没听清。
她只是盯着眼前的子车寻,表情有些冷硬。
面前的少年面容俊美阳光,一双凤眸灿若星辰,满是少年意气,无忧无惧。
只是这幅少年风华落在谢晚宁眼里,却不自觉地与记忆中的某个高大的背影重合。
血水、惨叫、呐喊与求饶……
那个高大的背影浑身浴血地护在她面前,最后抚摸了一下她的脸,低声唤她:“月儿……快逃……”
是的,月儿,温月。
谢晚宁本不叫谢晚宁,她的本名唤作温月。
她的父亲,是大金朝最负盛名的将军温破敌。
她的母亲,是大金朝太傅秦杓之女秦岚。
谢晚宁还有个兄长,名叫温年辙。
三个人对待谢晚宁如珠似宝,宠的谢晚宁不似寻常女儿,不爱红装爱武装。整日里舞刀弄枪,骑马射箭。
温年辙笑说他们温家要出个女将军。
当时谢晚宁笑着牵住他的胳膊撒娇:“我才不要做女将军,行兵打仗,沙场布阵的事儿我可不行。我就当兄长手底下的一把刀,一把大金朝最锋利的刀!”
故人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人间世事却反复无常。
当年的温破敌大将军通敌叛国,被满门抄斩。
温府三百六十一口人的血染红了刑场,十个人清洗了三天也未曾洗净。
大家都以为温家满门皆灭,但少有人知温府小姐温月,被澜沧书院院长喻殊白捡了回去。
从此温月女扮男装,改名换姓,成了如今的书院的剑术夫子谢晚宁。
而这其中,揭发温破敌的,正是靖北侯,子车寻的父亲子车河!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开文啦,这里放个新预收,大家有兴趣可以点个收藏。
预收:《大佬们都想强娶我》
代月斋天生娇艳貌美,胸有沟壑,腰藏曲川,落泪时楚楚可怜,让人心都酥了一半。可惜她出身低微,只是一名小官的庶女,未来只能低嫁。
为了让自己将来有一门好亲事,代月斋从五岁时就开始算计。
听闻忠伯侯府家的世子俊美耀眼,恣意狂妄,结果犯错被老侯爷赏了二十板子,代月斋连忙为他送了一碟酥油饼,落泪请他保重自身。
世子十分感动。
听闻丞相家兰枝玉树如清风明月般的大公子孤寂抄书,每日只望得见这一方天地,无人陪伴,代月斋为他送了一碟酥油饼,请他余生喜乐安康。
大公子也十分感动。
听闻东宫太子被皇帝厌恶驱逐出宫,被幽闭于一府之内,每日郁郁寡欢。代月斋又拿出了她的酥油饼,请太子荡平郁气,她信他将来不会屈居于一室之地。
太子也也十分感动。
然而九年过去,代月斋即将及笄,眼看着就要定下亲事,世子、公子、太子没有一个人来求娶。
代月斋失望叹气,把一碟酥油饼随手扔给了路边的乞丐。
乞丐眼眸幽深,对她说:“我可以许你一个心愿。”
代月斋随口道:“我想嫁给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于是代月斋及笄那一天,邻国年少登基,铁血手腕的帝王以十里红妆下聘,点名迎娶代月斋。
代月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世子成了将军,公子成了丞相,太子当了皇帝,一起朝她家赶了过来。
三人:“本将军/本相/朕要迎娶代家二姑娘!”
随即四人对视一眼,磨牙而笑:“代月斋,你到底给了多少人酥油饼?”
代月斋(心虚):也就一、二、三、四个吧……
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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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架空时代有私设
3.玛丽苏爽爽爽,我就是超爱修罗场!
4.雄竟!男人们都给我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