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发/流年木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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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01
13.重逢十三下
两人并肩走着,慢慢汇入人群。
廊下的灯笼,随着风晃动,带着光也一起。
人潮涌动,总有撞肩而过的时候。
但每每快撞上时,顾从今总是会伸出手,护住许亦欢。
又一次碰撞。
力度太大,顾从今悬在半空中的手力度不够。
情急之下,他只得将许亦欢揽入怀中。
就这样,四目相对。
灯下看美人,顾从今一时有些恍惚,他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抱歉。”
许亦欢并不介意,“谢谢。”
顾从今说:“其实,第一次见你时,就想送你花了,但是怕唐突。”
更怕,你觉得我轻佻。
许亦欢看了他一眼,问:“相亲的礼节?”
顾从今否认:“不是,是因为对象是你,才想送。”
他突然这么直白,让许亦欢有些措手不及。
许亦欢惊得嘴唇微张,“你——”
“亦欢,因为知道是你,我才答应相亲的。”顾从今直视着她的眼睛,“这也是我第一次相亲。”
所以,放下戒备。
这并不是看货选货奔着结婚而去的买卖,是他百转千回祈愿的重逢。
于顾从今而言,是他与她单方面的重逢。
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他的眼里,有着能让人溺毙其中的深情,只是——
他是顾含光的哥哥啊。
这一点,让她望而却步。
许亦欢有些慌张地躲开了他的视线。
其中缘由,顾从今很难不知,他并不介意她的躲闪,而是说:“亦欢,年初的国际论坛文化会上,我见过你。”
像是陷入了回忆,他眼里带着缱绻的笑意,“你作的报告,很棒。”
年初的国际文化论坛会?
他见过她?
许亦欢怔在原地。
顾从今笑着道:“亦欢,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仅此而已。”
所以,不要有压力。
许亦欢喜欢这样坦荡的直白。
但是,还是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尴尬,于是扯开话题,指着不远处的码头道:“有点累了,不如去坐乌篷船?”
“好。”
船桨,荡漾着水面,荡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活泼的水滴,溅在白墙上。
别有一番风味。
江南人家,伴着潺潺水声,枕河而眠。
真令人羡慕啊。
像在憩园那天一样,许亦欢支着下巴,嘴角噙着笑意,赏着沿途的景色。
顾从今赏着景,时不时看着她。
他很难看不出她眼里的艳羡,“很喜欢姑苏?”
许亦欢懒洋洋道:“嗯。”
又像是回到了那天,他和她天南地北地聊着。
即使跑题,对方也能顺口接上。
相处起来,十分自在。
顾从今问:“有没有想过,就在姑苏定居?”
“刚来的时候有想过。”许亦欢说,“不过,现在买不到我想要的那种房子。”
带着本地风俗习惯的庭院,早早的都有了主。
说起来,挺遗憾的。
顾从今看了她一眼,浅笑不语。
船夫划着船桨,从灯火阑珊的繁华,到了寂寥无人的寂静。
然后,船在这寂静之处靠岸。
顾从今大跨步,先上岸,然后朝许亦欢伸出手。
一如初见,他的手心朝下。
许亦欢没有犹豫,搭着他的手,刚上了岸。
身后有人道:“行云哥?”
这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这声音很熟悉,许亦欢抬眼一看,“阿妤?”
谢妤震惊了,“一一?”
哦莫,她没看错吧?
谢妤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顾从今和许亦欢并肩而立,走到谢妤的面前:“好久不见,阿妤。”
“——好久不见。”
谢妤的眉头挤在了一起,她现在脑子有点乱。
突然,灵光一现。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顾从今就是一一的相亲对象。
谢妤的面部表情太过丰富,且千变万化,许亦欢一看就知道她又在疯狂脑补,于是直接打断:“阿妤。”
“啊?”谢妤有些茫然地看着许亦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了个十分傻缺的问题:“你俩认识啊?”
“……”
那不然呢?大晚上两陌生人跑这儿坐乌篷船。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傻缺,谢妤又找补了一下,“认识好,真挺好的。”
“……”
“阿妤——”身后传来唐峰粗犷的声音,“咱们该走了。”
谢妤才算是彻底恢复清醒,“咱们先回去吧。”
说着,问顾从今:“行云哥,你这次来是住奚园吧。”
“对。”
“那正好,一起回。”
趁着上车的时候,低声问许亦欢:“相亲对象?”
“嗯。”
谢妤佯装懒懒地靠在椅背,面朝着车窗,一副疲倦至极的样子。
实则不动声色地透过玻璃,观察着这两人。
顺道,竖起了耳朵。
她听见许亦欢小声问:“你也住奚园吗?”
顾从今也十分配合的小声答:“嗯,我住东苑。”
“噢。”
诶?
东苑不是不对外出租吗?
许亦欢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奚园是你家的?”
“嗯。”顾从今问:“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
“挺好的。”
顾从今微微一笑:“那就好。”
好的,凭借着这几年演戏得来的情感经验。
谢妤可以确定,顾从今喜欢许亦欢。
她突然有些悔不当初,不应因一时心软答应顾含光,让他和许亦欢相识,后来,也不会有这样无穷无尽的麻烦。
如果一开始,是顾从今先来的。
哪还有顾含光什么事。
可偏偏,是顾含光先出现。
谢妤太了解许亦欢了,许亦欢心里最介意的,是顾从今作为顾含光哥哥的这一身份。
但这恰恰是最不能改变的一点。
车稳稳地停在奚园门口。
下了车,谢妤故意落后一步,顾从今也很配合。
两人目送着许亦欢回到潇潇馆,折身从小路到了东苑的庭轩中。
顾从今悠闲地煮了一壶茶。
谢妤和他面对面坐着,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顾从今开口。
谢妤原本想拿个乔。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向无往而不利的邻家哥哥第一次有求于她。
但现在,如坐针毡的那个人,成了她。
顾从今将茶递给她,问:“亦欢,就是含光这五年一直在找的玫瑰?”
谢妤喝了一口茶,过了半天,才慢悠悠道:“嗯。”
顾从今的神色并没有丝毫波动,脸上露出一丝了然:“难怪你这些年这么不待见含光。”
他曾看过某一娱乐杂志的报道,文章极力刻画了谢妤单方面对顾含光的不喜。当时还觉得诧异,毕竟,含光搬到他家后,因为知道含光的遭遇,谢妤对含光还是不错的。
不曾想,是因为许亦欢。
谢妤一直在等他问诸如‘他们当时为什么分手’这样的问题,但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
最终,她忍不住了:“行云哥,你没有别的想问吗?”
顾从今摇头,他的嘴角总是噙着一丝温和的笑,“过去,已经过去了。”
这口吻,像极了许亦欢。
谢妤却有想问的:“行云哥,你来姑苏,不是巧合吧?”
虽是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不是,亦欢发好友圈的那张配图,我一眼就认出是在奚园。”
谢妤又问:“奚园一向不对外出租的,你租给我,不会是因为亦欢吧?”
顾从今明白她的试探,也因她的试探而为许亦欢感到高兴,但:“不是。”
巧合而已。
相亲也好,奚园也罢,都是巧合。
只是碰巧,都是许亦欢。
巧合,是天定的缘分,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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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缕晨光亮起,落在寒山寺的铜钟上:
“当。”
“当当。”
“当当当。”
是僧人在敲钟。
光似剪刀,剪出僧侣的轮廓。
迎着初升的似火朝阳,他的神色虔诚而又庄重。
微风清扫着地上的落叶,枭枭钟声中,寒山寺迎来了第一位来客。
光洁白皙的脸庞,浸在金色的阳光中,透着分外棱角分明的冷峻。亚麻色的头发,迎风飘扬,像是春日里萌发的嫩草。黑色的衬衫,带着分明的肃穆和庄重。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瘦高的男人,眼镜框在透着几分精明能干的脸上,显出几许丧气。
徐广实在是跟不上顾含光的步伐,他气喘吁吁地插着腰,站在原地:“含光,你慢点。”
没人理他。
徐广无奈,这几年他也算是陪着顾含光去过大大小小的寺庙,但体力却越来越跟不上。
大概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徐广想。
还不知道要继续这样陪着他折腾多久。
以前去寺庙,顾含光是去求得和许亦欢重逢的机会。
这次,还是求重逢。
徐广真的是要被这个恋爱脑打败了,想起来真是悔不当初。
他真的太傻了,忘了姑苏有着这样一座赫赫有名的寒山寺。
并且,顾含光每次去寺庙,都不戴口罩。
因为这个恋爱脑觉得戴上口罩会亵渎神佛,他所求就不能如愿。
真的是到了一种走火入魔的地步。
好在,他们每次都是赶在晨钟之后来到寺庙。
时间比较早,基本没什么人,所以他也不用太担心顾含光会被人认出来。
徐广这个寡王真的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怎么有人可以五年如一日,依靠回忆爱着一个毫无联系的人,并且,爱意只增不减。
他觉得顾含光魔怔了。
寒山寺中,香火缭绕。
顾含光手捧一炷点燃的香,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向神灵祈愿。
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起身后,将香插.进宝鼎中。
香灰掉落,恰好落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中。
似有所感般,他回头。
暮光中,一道倩影渐行渐近。
她提起裙摆,迈上台阶,一步又一步,朝他而来。
多少次,在缥缈梦境中,他曾见过这一幕。
是邪,非邪?
立而望之,偏何其姗姗来迟。(1)
顾含光看的分明,但他不敢眨眼睛。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嘴角轻轻颤抖着,露出一个微笑。
只是,当许亦欢渐行渐近之时。
顾含光也看的分明,她身后,还有一个人。
是顾从今。
作者有话要说:注:(1)引用《李夫人歌》。李夫人病逝后,汉武帝思念不已。有一日汉武帝梦到李夫人后,想与佳人再见一面,便找来方士设坛作法。汉武帝在帐帷里看到烛影摇晃,隐约见一身影翩然而至却又离去,便凄然写下此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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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小顾,在线心碎。
越写越觉得小顾才是人间妄想,这样的他,才能等到亦欢的回头。
其实从来就没有回头与否的定论,而要看那个人所作所为,是否值得回头。
承诺是廉价而又虚假的爱意,唯有付诸于行动,才是真正的爱。
不是每个人,都是顾含光。
唯愿大家,都能成为清醒的许亦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