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来抓些什么药材,可需要我给您依照病症推荐一二?”医馆学徒道。
如意这才稳下心神,道:“不用了,我说您帮我抓就是了。”
如意上辈子在李世民的后宫中殒命,自然也在后宫中呆了些许年。宫中无人爱她,确实是无人爱她,李世民的感情,比纸可能都薄,那些少年许诺不过时少年事罢了。
他有宏图伟业,有帝王心术,甚至手上有她杨家人的血,怎么可能再去顾及她一个亡国公主。
她也根本不期望这个,如今想来,竟是想不起自己最后那几年,浑浑噩噩的到底为何而活,为谁而活。
虽无人爱她,可宫中有一人对她极好,便是皇后长孙氏。
后世皆称长孙皇后孝贤,可如意知晓,哪只是孝贤。长孙氏心胸极广,仿佛天生就是当皇后的料子,连对她这个无人问津的妃嫔,都极尽包容关怀之心。
自己不受宠幸,难免被克扣了吃食和炭火,长孙皇后知道之后大发雷霆,竟然以公主的待遇重新分配俸禄,让如意感动的同时也感慨世事变迁,连公主的待遇都是别人施舍来的,遂辞,只要和众人一样便好。
如意无以为报,那些年在后宫爱研究自己做些吃食,又正赶上皇后身子骨弱,脾胃也不合。她便亲自研究做些药膳,隔三差五给她送去。也就是这样一来二去的,对药材和膳食越来越熟悉,十分自己的一套法子。
谁能成想,竟然能重生一世,让她这些手艺在这辈子起了作用。如意看着柜上的药材,叹道。
“小姐,这里面有几味药材是店中最后几两了,您今天赶得甚好,我就全给您装上了。”小二满面笑容,弯腰递上药包道。
“辛苦你了。”巧儿刚伸手接过药包,只见外面有小厮模样的人风风火火的进来店中,人未至声先至,焦急得叫嚷着要的,便是如意手里全都包圆了的几味药材。
商家面露难色,道:“这...这,您要的这几味药材,小店已经全空了,刚刚卖给这位小姐。您不如再去别的药馆寻一寻?”
“寻什么,周围的药馆都寻遍了。”那小厮也是个急性子,说罢就差冲着如意扑过去。“姑娘您行行好,我家公子在外面行侠仗义却被打伤了,这药确实是急需,若您家中的人不急着用这药,改日我们府一定几倍奉还。”
巧儿平日在府中虽然文静胆小,这个时候可到了维护主子的时候。
“说话也要有个开头结尾,你一没自报家门说是哪个府上的,二没礼貌得给我们家姑娘行个礼,这话没说两句就要直直得往上扑,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家的小姐?”
小厮这下被震住了,也发觉自己心急失态。
遂行礼道:“小人是唐国公府上小厮,刚才被打伤的人正是我们府上二公子,二公子也是好心,见一姑娘在路上被坏人纠缠。可是谁料我家公子刚把坏人打倒,便横路出来一个大汉,上去便不由分说把我家公子打了一通。小人一时心急,忘了规矩,还请姑娘恕罪。但是小人还是斗胆请问姑娘手中的药材,可否借我们应急?”
李世民,又是李世民。原想着不去看便是躲过了,可如今一看,哪里躲得过呢。
事到如今,自己手里拿着药材,没有不救的道理,遂将吩咐巧儿将药包递上。
“给你,你不是说要还药吗?若是真的要还,便送到...”
“巧儿。”巧儿还未说完,就被如意打断。
“区区药材,没有还不还之说,能帮到人便算我自己的机缘了,你且带着药回去医人吧。”如意显然不想留下姓名,别说府邸,她可不想再和他家主人有更多牵扯,能躲一阵便躲一阵罢。
于是便带着巧儿,先脚走出了药馆。
李世民被打了一通,这虽与前世有出入,可如意也能猜个大概。上辈子是成都救人,李世民横路出来。这一世李世民变成了救人的人,自有人顶住横路出现的人的位置。
如意说不烦心都是假的,这历史脉络似乎是这个道理,既有人缺,定有人补。
成都这边快马加鞭,已接近太行。
他在太行山上练武,至今已有十三载。那日如意在山洞中不停的发问,似是刨根问底的什么都想知道。成都摸不清她到底想要听的是什么,是江湖趣闻?行武路程?抑或是,自己?
他脚程很快,不快也得抓紧了,要不然老头子又该念了。他之所以这么快赶过来,无非是,老头子生日快到了。
这老爷子唠叨起来,像是嘴里飞进里一百只灵鸟,怎么也合不上嘴。不念叨的时候,又像是有人欠他八百吊,这个时候的爱好就是往死折磨他师弟。
他那师弟也不是什么省心东西,练武是猫一天狗一天,到现在没出师,脑袋圆的像个拨愣鼓,满脑子里颠的都是骂师傅的脏话,宇文成都还未推开门,便听见两个人在屋里吵吵闹闹。
“你就知道欺负我你,师兄在怎么没见你成天练他呢?”
“我一训你你就岔开说我偏心,你师兄有练着练着不见人影吗?还啃鸡架,用不用我给你整点牛肉,让你喝两口?!”说罢围着桌子逮这个胖徒弟。
“我说你这个人,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可能还不如我呢。搞不好小爷在练功的时候,你还在那撒尿和泥玩呢。”
李元霸知道这被逮住了又是一顿好揍,可不能松懈,小腿倒换得飞快。
成都一推开门看着的便是这个场景,不禁扶额。
这太行本来只有他和师傅两个人,成都不善言语,訾阳阴晴不定,互不招惹,相安无事。
可谁成想哪天师傅下山,就把这小子带回来了,刀剑枪鏜均不入他的眼,偏爱那两把大铁锤。跟他的大圆脑袋一样,双手一挥,两个利锤狠戾的呼呼生风。
訾阳高兴坏了,跟他道;“成都你看看,这是天生的练武之人啊!”
谁成想这人也给太行山带来了热闹,师徒两人脾气犯冲,三言两语必要呛呛一顿。李元霸虽然身子看似笨重,可嘴快啊,骂师傅的时候可起劲了。
也不是什么好事,最后肯定被訾阳打一顿完美收尾。
“呦,成都回来啦!”訾阳先发觉门被推开,冲着门处高兴道。
“我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李元霸拎起一只锤便冲门口走过去。
“我跟你说,你都大半年没回来了。我跟咱那狗逼师傅商量好了,以后我就是大师兄,你就是跟我屁股后面管我叫师兄的小师弟,懂了没有?”
李元霸跟成都比跟訾阳还皮,胡扯的时候一套又一套的。
“滚一边去,谁跟你商量好了。”訾阳一脚踹在李元霸屁股上,给人踹的一个踉跄。
宇文成都还是绷不住笑出来,几天的阴郁一扫而光,心情极好,道:“我在涿郡打了酒,买了鸡。”
于是一行三人坐在山腰处一边吹着风,一边啃着鸡。
“我发现你最近骂人愈发厉害了,不怕挨打了?”成都狐疑看向李元霸圆滚滚的脑袋。
“这个小老儿现在打不过我了,菜得不行,小爷两锤子的事。”
訾阳习以为常,搭理都不搭理他一眼,若不是成都今日买的鸡香,让他没功夫分神,李元霸早就被他踹进了山崖底下。
“我发现啊,你这出师了的人,就是忙的脚打后脑勺。帮他劳什子皇帝打江山,又是流血又是卖命。
看不出来啊宇文成都,铁打的人?”李元霸嗦着鸡架上的油脂,道。
“要是以后像你这么累,小爷就不出师,天天跟老头子赖在一起,除了不让我随便吃鸡喝酒,其他也都挺好。”
李元霸和宇文成都不同,宇文成都几岁便拜师,是家人送上太行山的。
一是仰慕訾阳真人大名,能收为大弟子,自然也有成都自己的慧根在。
二便是紫阳对成都,眼缘极投,小小的年纪,生长的坦荡坚定,绝对是个可塑之才。
李元霸是被訾阳半路领回来的,紫阳看这小东西跟个球似的,看着吃穿定是家底殷实。若是不严加管教,一身戾气免不了会成为个具有蛮力的煞星,若是经他手,这好筋骨,也许能成个好样子。
当然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原因,真正让訾阳把人收过来的原因是,他那日在树上睡觉,看见李元霸这个胖子吃得肚皮圆圆,却在那阳光底下,一步一缩脑袋,学鸭子走路。
訾阳笑的差点没从树上掉下来,就打算定是要收了这个跟傻子似的胖子。
故而被訾阳带上山的时候,转头就跟家里人说自己要去学武啦。若问是跟谁学武,便说是跟袁天罡那个臭老头子。
众人不知袁天罡就是訾阳真人,但是李元霸要是想胡闹,也随着他去好了。
反正他这幅身板,走到哪里都只有别人吃瘪的份,若是能敛点性子,真是再好不过了。
“师弟最近可有好玩的事情讲与我听?”李元霸咕咚一口酒,不要脸道。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