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
传闻中剖人肚腹的昌国公世子夫人？
哦不是，她现在已经和离了。
她的驸马，现在已经倒戈去了太子阵营。
语蓉看着她满头珠翠，微微垂下眼帘。
略一思忖，眼底有了狡黠笑意。只是，她微微垂着睫毛，将那一缕黠思悄悄掩藏。
满月将匕首又捏紧了三分，等了一会，却迟迟不见自家姑娘暗示。
真是奇怪，今日巡查铺子莫非又有什么新招式？
且静观其变。
“小女见过大公主，”语蓉上前几步，缓缓行礼。
她声音低低的，仿佛甚是忧虑，眉宇间的忧愁已经压都压不住：“小女刚才不知是大公主，多有失礼，望公主海涵。”
李丽对语蓉的态度仿佛对视一只蝼蚁，只给一旁侍女使了颜色，意思快点拿了东西结账走人。
侍女刚要开口，却见对面那个忧愁的少女突然红了眼眶。
语蓉抬手，轻轻擦去眼角几乎看不见的泪水，再次躬身行礼：“大公主，小女是英国公长女，过几日祖母寿辰，小女虽然已经准备了贺礼，但小女的二妹她还未曾归家，嫡母有令，让小女代二妹找寻贺礼，且特地交代要贵重的点翠头面，所以，长辈交代小女实在不能割爱，望公主赎罪。”
语蓉说完，垂在一旁的手指缓缓后移，在大公主看不见的身后向比出食指和中指，让除了大公主外的其他人看见。
二妹？未曾归家？
不就是那个号称有涅槃天凤之命格的蠢货王语芊吗！
李丽心中不屑。
满月看清了手势心里马上有数，将匕首藏好，很机灵地赶在侍女开口前走到语蓉身边像是安慰，“姑娘，您多求求公主，看在太子和二姑娘的份上，让您买了这贺礼吧。”
语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微微颔首后看向大公主，眼中带着祈求：“大公主，小女已经挑选好了，要不，您选选其他的？”
谁知，李丽却在此刻似乎反悔了，拦住了要开口的侍女。
“听说这翠玉阁的点翠头面在京城有点名气，本宫也甚是喜欢点翠，”她看了一眼侍女，“这里还剩下多少，本宫都要。”
看在太子的份上？
李丽听了这句话，心中就像是有大火在熊熊燃烧。
哼，没上门砸了太子未婚妻府上大门就算是好的了，还看在太子份上！
胞弟丧事刚过她就和离了，还在府中被禁足了好几日，刚出门就遇上太子妃娘家办寿宴这样的喜事，她火气渐渐大了起来。
谢飞槐改投太子麾下她会慢慢找他算账，但眼下，给王语芊添点堵这样的小事，还是轻而易举的，花点银子就能办到。
语蓉一听急了，“大公主，小女求大公主手下留情，小女若是没有办好嫡母交代的事，回去——”
“王大姑娘，没听见我们公主吩咐吗，”语蓉还没说完，就被李丽的侍女打断。
不过一个没了母亲的可怜虫而已，地位还不及那王语芊呢，竟然还敢再三烦扰公主。
语蓉道明身份依旧被无视，难堪得脸色微微涨红，却不甘心就此离开，远远站在一旁看着。
翠玉阁似乎对这些跋扈的贵客迎来送往惯了，见争执稍稍停歇，店中执事才陪着笑上前对着李丽恭敬作揖：“殿下，我们店里还有点翠头面共七套，您是要一一挑选，还是——”
李丽当然不会和这样卑贱的下人说话，侍女知晓她心意直接开口：“无须挑选，直接包好送去公主府便是。”
一旁传来语蓉弱弱地抗争：“大公主，求您为小女留下——”
“王大姑娘，”侍女一脸转头狠狠瞪向语蓉，一脸凶相，“你这不依不饶的，是要冲撞我们殿下？”
语蓉马上老实，但还是不甘心地站在一旁。
执事马上赔笑，对李丽再次作揖：“殿下诚惠，共计十六万七千三百五十六两，那位姑娘刚才挑选的最为昂贵，乃是小点镇店之宝，是五万八千两。”
竟如此贵！
李丽皱眉。
可还没等李丽的侍女开口，一旁不甘心空手离去的语蓉已经震惊地低呼起来：“店家，你们价格为何如此不公道，适才与我开价，明明说是七万三千两！”
店铺执事却一脸“你奈我何”，他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语蓉：“姑娘，殿下乃我店铺贵客！”
话说得隐晦，但谁都听明白了。
就你这身份，能和大公主相比？
语蓉气得小脸通红，嘴巴张了又合，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半天才嘟囔一句：“你们就是不公道。”
执事却一脸嘲讽：“姑娘，您觉得价格不公道，那是您不一定买得起。”
“行了行了，”侍女被大公主瞥了一眼，知道她是嫌贵却还偏偏赌气要买下来的意思，打断两人争执，“多啰嗦什么，包起来就是！”
执事点头哈腰，连忙应是。
一会的功夫，东西包好。
侍女留下公主府印信，对了账跟着主子扬长而去。
语蓉几乎是泪眼汪汪地冲到门口，向她们的背影伸手：“殿下——”
侍女扶着李丽上马车，转头一看，那人还在不甘心地朝她们看过来，心中嗤笑。
待马车离去，语蓉缓缓收回手，轻轻抹去眼角笑得实在太开心而流下的眼泪，心中大喊着“殿下一定要多来光顾呦”，正要转身，看见了不远处马车旁静静站立的李睿。
啊！
语蓉心中大惊。
这九皇子看去了多少？
他知道自己诓了大公主许多银子吗？
他看见后会觉得自己不再是个规矩老实的好姑娘吗？
罢了。
知道就知道，又不非得嫁给他！
语蓉心中飞快转着念头，想着如何与李睿解释一二。
眼下两人还是盟友，给盟友留个不算太坏的印象，还有很有必要的。
她正思忖着，却见李睿脸色有些不对。
好像很难过，好像很气愤，有好像很自责。
总是，所有交织的情绪中没有看见询问和鄙夷，仿佛，他没有看见自己诓了别人一大笔银子。
语蓉眼前一亮。
对啊，谁知道这翠玉阁是她的产业，父亲都不知道，李睿这么会知道？
很好，她依旧是个那个老实规矩的好姑娘！
一会后。
李睿上前交谈几句，送“空手而归”的语蓉上马车。
他从见到语蓉，到送她上马车，一直少言寡语。
直到语蓉在马车中坐定，他才笔直地站在语蓉马车旁，隔着车厢轻声对语蓉承诺：“蓉蓉，是小九无能，让蓉蓉受此大辱。”
不过小小一套头面而已！
以后，凤仪宫中要有数不清的头面！
一个小小李丽，也敢对他的娘子的如此无礼。
李睿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发誓一定要让李丽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给你买把最新款的大刀？”语蓉见满月也和李睿般的不说话，今天心情甚好打算哄哄这个憨憨的小婢女，“或者，给你买副英武豪气的锁子甲？”
满月居功至伟，店里的伙计也要重赏。
满月这才回过神，开心点头：“好啊，多谢姑娘！”
刚才她无意中看见了那九皇子的眼神，就像是最锋利的飞镖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耀眼的星芒，杀机尽现。
习武之人的敏锐五感让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好在满月性格憨直，有了新的武器就把九皇子骇人的眼神抛到脑后。
“算算看，今日一行挣了多少银子？”语蓉找出马车里放着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一算，然后，开心得大笑起来。
“哈哈哈，这本钱加工钱不过两三万，那个冤大头大公主却想都不想结账走人！”
“苍天在上，以后请让这样的冤大头多来几个，信女王氏语蓉一定每年去寺里进香——”
“姑娘，不应该是多添一些香油钱，或者给菩萨塑个金身什么的吗？”满园憨憨地问。
“满月慎言，和尚吃斋念佛省吃俭用的，不像你家姑娘这么爱花钱，钱给多了他们花不了还没地放徒增烦恼反倒不美，至于金身什么的，菩萨都是满怀慈悲之心的，你家姑娘挣钱这么不容易，他们不忍心讨要金身的。”语蓉耐心解释
“姑娘，真是这样的吗？”满月疑惑。
“当然，听你家姑娘的，准没错。”语蓉斩钉截铁。
“……可是，奴婢听说过有些和尚也吃肉娶媳妇的，他们应该也缺钱的，姑娘真打算只烧个香不给钱吗？”这些满月都听说过。
“新款的大刀好像没还铸好，锁子甲好像姑娘家穿了不好看，要不算了，下次再看别的。”语蓉语气不善。
“……姑娘，满月错了，姑娘说得都对！”满月圆脸垮了下来。
“嗯，满月又聪明了，真是个小机灵鬼！”语蓉赞赏。
主仆俩一路“愉快”地闲聊，继续往下一个目的地天仙楼而去。
英国公府。
王语芊脸色蜡黄、嘴角带泡地回到府里，潦草地赵氏和小赵氏行了礼，也不管两个长辈“心肝肉”的惊呼，径直回了自己的雪岚苑。
关上门，王语芊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和衣躺下，闭眼沉思。
为何她如此努力，还是要嫁给那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甚至，今生的婚期还提前了。
王语芊早起回府，眼睛熬得通红，躺着去没有一丝睡意。
心烦意乱间，前世被李望的女人害得数次小产几乎毁了身子、在圈禁后被李望当畜生一样辱骂痛打的日子，又出现在她眼前。
而她快病死的前几天，却听说了皇后的唯一的嫡子被封为太子的消息，天子大赦天下，连她和李望都被允许解禁三日，甚至还能吃上一口久违多日的肉食。
不行！
她翻身坐起，决不能坐以待毙。
有了！
既然自己稀里糊涂被定了涅槃的天凤之命，难道前世登上皇位的九皇子李睿就不稀罕？
她王语芊就不信了。
论姿色、论助力、论天命，她哪一样比王语蓉差。
只要那李睿不是眼瞎，一定知道会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