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语蓉去慈心堂请安。
赵氏称病照例没有见她,语蓉在抱厦处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也不见有人来,就也懒得再等,行个礼转身走了,余光看见弯月朝她点点头。
“姑娘,奴婢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弯月一向稳重,但今日说话有些踟蹰,“雪岚苑那边半夜处置了好些人,听说是弄坏了二姑娘一些很贵重的陪嫁,院子里服侍的人有些杖毙,有些灌了哑药送去庄子上了。”
语蓉有些惊讶。
很多消息,府里经常瞒着她的芙蓉苑,可弯月很是厉害,很多地方都有她的眼线。
所以,就算昨晚她们被蒙在鼓里,今日一早也知道了消息。
“贵重的陪嫁?”语蓉嗤笑,“把整个赵府卖了了,最值钱的也不过三四个准备给宗室那几个老王爷当妾室的女眷,她能有什么陪嫁?你再细细打听。”
弯月应是。
然而,弯月还没打听出结果的时候,原本“病重”的王语芊突然病好了。
一改往日跋扈,竟然低调地求得长辈同意后,以“行为无状、让公府无颜、让长辈忧心”为由,自请去庙里修行了。
归期不定。
“就是说,她的修行可能会错过和太子的大婚?”语蓉十分惊讶。
如此费心费力将婚事换了去,眼看就要当上太子妃,她又如何能放弃这到手的荣华富贵?
东宫那边也同意?
语蓉百思不解。
“被她强要过却的庄子和铺子里的人,也没听到风声?”
“没有,”弯月细细回想,“倒是有个庄头来回话,说他们那里收了一个管事嬷嬷,但据说那日晚上摔了一跤弄坏了二姑娘房里的摆设,不仅被灌了哑药,连眼睛都摔瞎了,但庄头细问,却什么也问不出来,那个嬷嬷几乎已经疯了。”
语蓉沉思起来,后吩咐:“你让人好好盯着,王语芊肯定有鬼。”
英国公府二姑娘、准太子妃王语芊去寺庙修行的事还没被大家议论完,京中出了一桩惊天大案。
德妃所出的大公主下降昌国公府与世子成婚,六年无所出却不让世子的妾室通房有孕,前不久,一个怀孕的通房一尸两命,昌国公府老太太差点跪死在把凤仪宫门口。
继后马氏将德妃和大公主训斥一番,转眼德妃就去了宏泰帝那里哭诉。这月的十五,宏泰帝就没有来凤仪宫留宿,继后气得差点脸色铁青。
德妃长相娇艳,大公主更是从小得宠,继后训斥后根本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三日前,昌国公世子偷偷前去探望养在外面的女人,谁知,见到的却是外室被剖开的肚腹,和一旁几乎无法看清形状的一团血肉。
唯一保胎到快要生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世子几乎癫狂,冲回府就将一脸无所谓的大公主打了一顿囚禁起来。
大公主的两位胞兄三皇子和四皇子出面调停无果,四皇子更是一脸血的从公府出来,还未到宫门口,就在马车上咽了气。
死一个两个庶民无所谓,就算昌国公府世子死了皇帝也不过安抚一下,另立一个世子便是。
可皇子暴毙乃惊天大案,宏泰帝震怒,下旨彻查。
“殿下,人已成功离开。”
傍晚李睿从弘文馆下衙,上马车时车夫低声说了一句。
“可做得干净?”
李睿进了马车,放下帘子时问。
“很干净,就算再怎么查,也只是四皇子被人打坏了头颅而亡。”
“那个王语芊如何?”
“偷偷见了一些和尚,似乎在谋划一些事情。”
和尚?
李睿轻蔑地笑。
马车里已经没了声音,只有车轱辘的响动。
东宫。
李望刚和众幕僚商议着昌国公府暗中投诚的事,如此一来,昌国公世子可以在暗中帮他做许多事。
“的确是无意中打坏了头?”李望虽然意外麾下多了一员怒发冲冠的猛将,但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把自己唯一能留下的血脉如此残忍的杀害,来假装投靠他,暗中继续为德妃一党卖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不得不防。
“回殿下,属下暗中让三个老仵作分别查了,都是一个说法,就是四皇子不慎被打坏了头,没有其余中毒行迹。”
李望放心了。
幕僚刚散去,有小太监送消息过。
李望得知后一脸疑惑:“消息属实?”
小太监摇头:“奴才得到消息时,把在英国公府的眼线都暗中问了一遍,都表示从未听说过那王语蓉就是天生凤命的消息,最后查到源头,乃是城外一个香火不太兴盛的小寺庙传出的消息。”
李望嗤笑:“也许是那王语蓉被换了婚事心有不甘,所以想要再搏一搏吧,不必理会。”
英国公府芙蓉苑。
“真是王语芊所为?”语蓉这次是真得猜不透王语芊到底在搞什么鬼了。
弯月很肯定:“奴婢甚至差人抓了其中一个和尚,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分毫不差。”
德妃一系出了大事,继后那边倒是一向无波无澜,且李望近日里表现照旧不好不坏,皇帝也从来没有表露过废储的意思,为何王语芊急不可耐地想要将她推给李望?
“你们如此安排……”语蓉交代弯月几句,“不必紧着银子,把差事办妥当了、办圆满了,才是第一要紧。”
无论是走族中长辈的老路,还是考虑和九皇子成婚,嫁给李望当太子妃的选择语蓉现在已经根本不会考虑。
她非常肯定,王语芊肯定知道了什么,就算赵氏姑侄不知,英国公也应该嗅到什么风声,否则不会放任。
可事情并非如语蓉所料,她给弯月准备的银子还根本没花出去,京城又传出新的消息了。
“当真?”语蓉听了弯月打听来的消息,简直目瞪口呆。
“不会错,奴婢差了好几拨人去法华寺了,各个斩钉截铁,都说是法华寺主持、得道高僧法慧亲自卜卦,卜得英国公府王氏语芊乃千年一见的浴火凤命,此火凤因涅槃之故,所以命格前期轻而不实,越往后则越富贵,而后,主持沐浴更衣、焚香禀告天地后,才正式向世人昭告。而后,众人猜测,王语芊前面在宫宴上摔断了牙齿,后又被东宫嬷嬷掌嘴,是不是因为她的凤命之前有过涅槃所以轻而不实,如今她在寺庙修行,恰恰正是涅槃重生、凤命回归的彰显。”
语蓉有些懵,听着弯月继续说。
“现在大家都在称颂,到底是被皇帝看重的、犹如国师一般的高僧,颇有些言出法随的意思,现在法华寺香火比之前更加兴盛,奴婢派出去寺里打听消息最后回来的人,听说寺里人太多,回来时鞋子都丢了一只!”
“这、这王语芊到底是在搞什么鬼?”语蓉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此人想法做法,“不会,她自己就是个糊涂鬼吧?这么搞来搞去的,难道是想为以后搞掉太子自己登基做铺垫?”
弯月摇头:“奴婢不觉得二姑娘有那种脑子,就算是真凤命,前面为何要说小姐命格好;就算想要登基自己当女皇,也不必搞的满城风雨。”
语蓉摇头叹息,“看来,王语芊的婚事不简单。你再派人好好盯着。”
两人正说着,又小丫鬟报九皇子来了,脸色不大好。
语蓉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匆匆去了前院,才发现他是来找她换药的。
“前几日沐浴后,忘了换药,今日一早有些不舒服,刚才才发现,好像……”李睿边说话边低头,最后一句几乎没了声音。
语蓉见他眼神委屈,被自己瞪了还一脸无辜,差点就要扶额:“殿下,您大可让您身边的小公公换药啊,再不济,找个太医也行。”
那冯公公从小跟在身边,哪里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况且,太医院里不是还认识那个耿直的顾太医吗,何必巴巴地跑到她这里来。
语蓉不想搭理他,想轰走了事。
谁知,少年低头着挪着小步子,微微靠近她一些,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他微微垂着头,眼神还是委屈巴巴的,声音放软了乞求:“冯宝太马虎,他给小九上个药不是太多糊了袖子,就是力气太大勒得手臂疼。至于太医院,蓉蓉应该知道,小九这样不得宠的,找太医要花银子的。小九的银子要么请顾太医这样花在刀口上,要么留着给蓉蓉买花带,哪里能随便乱花钱。所以,小九想着,就再劳烦蓉蓉几次,不不,就两三次,你不要这样瞪着我啊,就,就这一次吧。好不好,蓉蓉?可怜可怜小九,好不好?”
李睿白皙修长的手指,一边扯着语蓉的袖子一边轻轻晃,像个委屈的孩子要安抚要照顾,还要给颗糖。
说完,他自己都暗地里打了一个寒颤。
太不要脸了!
一国君王,哪能如此低三下四!
去你的君王,没有了娘子,你啥都不是。
要脸皮和要娘子只能选其一,当然要娘子!
你要当君王,回前世孤零零坐上你的宝座去,现在,这里,就是只有一个可怜巴巴求娘子怜惜的小九!
寒颤过去,李睿心中坚定了想法,小九依旧是那个可怜的小九。
什么君王,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府门口,马车车辕上的冯宝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心说肯定有人在背后编排他,哼!
语蓉大开眼界,简直目瞪口呆。
这眼神、这动作、这从里到外流露的自然表亲,简直比她那个需要抹□□装病的祖母厉害千倍万倍!
话说,就她了解的平平无奇的李望的能力作为,在这九皇子面前根本不够看!
退一万步说,九殿下哪天这夺嫡的路走不下去了,隐姓埋名去梨园行都是有很大一番作为的!
语蓉自认是个老实巴交的好姑娘,但她很凶,且心肠很硬!
你的扮相再好,再委屈,有人不用跑来找她,不是闲得慌,就是图谋不轨!
包扎,不麻烦。
但,本姑娘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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