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林春雪说完这句话后,玉山白就皱起了眉头。
可好歹是算一起长大的青梅,她也知道对方故意这样说是有她自己的打算,出于对好友的信任,很难得的,一向直来直往,有话直说的玉山白压下了汹涌的反驳欲望,只是瞥过脸去,不看黑尾铁朗。
自然也错过了对方朝她投来的探寻的目光。
而一向机敏,面对冷冰冰的学妹也总有话说的黑尾铁朗则难得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说呢,玉山白虽然在高一名气大,但所有的传言都有关她是不良少女,真正了解她的人寥寥无几,一直在她身边的好友只有小林春雪,黑尾没有要好的女性朋友,更没有能帮他做僚机的女性朋友,于是,他也只能从一点蛛丝马迹推测她应该没有喜欢的人,没有男朋友。
而现在,小林春雪的话大概佐证了他第二个猜想,却让第一个岌岌可危起来。
会让玉山白说‘烦’,却又不惹她嫌恶,还能每天都送她回家,尽管没有直言,但对方在她心中的地位也已昭然若揭。
黑尾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他越不能表现出什么,也许玉山白是灵敏的观察者,感情上的迟钝者,小林春雪却是绝不会被轻易被糊弄过去,所以,他只能抿了抿唇,不在这方面过多的追问。
即便他本身想知道的不行,也只能强压下好奇,装作不在意地点点头,用轻松的笑来掩饰一切:“那,待会儿你们就先走,回家之后记得报个平安。”
无论是表情和语气,他都表现到完美无缺,找不出半点破绽,让自认为观察力极佳的小林春雪也窥不见一点能用来佐证自己猜想的线索。
不管心里怎么想,不管看学妹怎样和好友整理东西准备回家,被队里事物绊住脚的黑尾铁朗在她们的视线范围内只能一直保持着‘没关系’‘不在乎’这样身为一个合格队长学长的样子。
直到她们两并肩走出体育馆,身影越来越远,确定不会再折返之后,黑尾铁朗才泄了气,一胳膊搭上躲在角落偷懒的研磨的肩膀,抱怨道:“研磨——怎么办?”
被好友突然碰到肩膀,孤爪研磨摁键的速度顿了一下,而后用更快速的操作弥补了错误,同时,接话的速度也不停:“什么怎么办?”
“阿白有关系很好的男性朋友哎。”完全没经过玉山白同意就在私底下称呼她名字的黑尾铁朗一点不觉得有问题,他瘪了瘪嘴,是种为难的无奈。
虽然看上去好像有过很多女朋友的样子,但他本人还是第一次尝试,也是第一次在女生身上碰壁,处在一种只要冷静下来就会发现有希望可一直冷静不下来的悖论之中。
“问问她不就好了。”
正好一局游戏结束,同样没谈过恋爱,但毕竟旁观者清的孤爪研磨从屏幕上收回视线,偏过头,用一双琥珀色的猫一样的眼睛看向好友:“你不是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我想,玉山其实是不会想很多,也不会随便把聊天记录分享给别人的类型吧?”
黑尾铁朗一愣,点了点头,恍然大悟:“是噢,不愧是研磨。”
“这种事冷静下来就会想到的吧。”
面对好友的夸赞,孤爪研磨已有些习以为常,比起他这几天想出来的那个口号来说,这种夸奖只能算是不疼不痒了。
不过,虽然小黑还没有发现,但其实,他也有一点猜测……
孤爪研磨抿了抿唇,把还没确定的事情先压回心底。
同时,得到了解决方法的黑尾铁朗已经从来去匆匆的忧郁中抽身,迅速想到了让自己明天和学妹的话题:“哎,我听说阿白挺喜欢吃甜品的,待会儿结束了要不要去买两个带给她,说是给临时经理的欢迎礼?”
虽然有些许唐突,但这个理由也算说得过去。
不知怎的,感觉好友已经从追求变成攻略游戏的孤爪研磨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吧。”
而他们也没想到,本来只是黑尾铁朗的突发奇想,却能让他们这么快,在甜品店里就见到小林春雪口中的那位,‘玉山白最好的男性朋友’。
并不算在意料之外,和玉山白给人的第一印象一样,她的这位男性好友也是看上去就很不良的男生,满头脏辫,身材高挑而有肌肉,不同的是,玉山白在戾气的外表下却是还算温和的脾气,而他——
“哦?阿白,这是你的同学?”
几乎在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走进来的一瞬间,对方就已经有所察觉地将视线投向他们,同时捕捉到黑尾看向玉山白的目光。
在视线相交时,他露出一种野兽一般,所有物被觊觎似的警惕目光和跃跃欲试,而后,他宣誓主权一般将胳膊搭上玉山白的肩膀,同时,朝他们很不屑地抬了抬下巴:“有一直盯着你看。”
从他不善的表情和看似随意但暗含挑衅的语气来看,如果玉山白说一句不认识的话,他大概就要上来挑事了。
说的像是他打架不会禁赛一样轻松。
本来还在纠结到底是买浮云卷还是提拉米苏的玉山白一顿,以为他又要没事找事,不耐烦地撇过头瞪了他一眼,脸上的烦躁却在对上黑尾铁朗时消散几分,她抬手,下意识撇开灰崎祥吾压在她肩膀上的胳膊,很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腕,警告似的说:“我的学长,黑尾铁朗。”
而此时,被握着手腕的灰崎却侧过脸,像是丝毫没察觉表妹动作上的嫌弃之情,只朝黑尾铁朗露出挑衅的笑容。
而玉山白早习惯了她表哥这样欠揍的态度,她没因为这点事情生气,只是又看向黑尾,漆黑的眼瞳里没有心虚,也没有闪躲,她甚至没怎么意识到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歪了歪头,继续介绍道:“灰崎祥吾,我的——”
“噢,学长啊。”
灰崎祥吾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此刻,他的心和不远处站在货架前挑选先烤面包的小林春雪站在了一条线上,打断了玉山白的解释,上前几步,笑起来:“谢谢你照顾我的阿白噢。”
被这样奇怪地称呼着的玉山白狠狠一皱眉。
而灰崎祥吾虽然是在感谢,可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欠揍的不行,黑尾看着他们已经不拉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看对方快凑到自己脸上的动作,只觉得心里一股火冒起来,可表面上却还要用笑来回敬他:
“没关系,学长照顾学妹是应该的嘛,阿白虽然看上去脾气不好,但为人却很好,我当然很愿意和她亲近。”
在一边听完全程,如今身上都要冒起鸡皮疙瘩的孤爪研磨悄悄挪动眼珠,看向一侧在剑拔弩张氛围中还淡定自若的玉山白,心底不知怎么,冒出了两三分钦佩来。
而遭到黑尾暗地里挑衅的灰崎祥吾咬了咬牙,额头上渐渐冒起青筋:“亲近是指让她当没用的社团经理吗?你的确应该好、好、珍、惜,因为阿白也只会当,这·几·天。”
明明刚开始还努力克制,可他也生来一副不良脾气,想阴阳怪气段位都太低,眼见着他自己把自己气到双拳紧握,在黑尾铁朗要反击彻底把他惹毛之前,玉山白先伸手,狠狠地拍了一把灰崎祥吾的背。
她一点没收力,发出很重一声脆响,而后,尽管他们两的身高有一点差距,却毫不阻碍她抬手捏住他的后颈,用力下压,而后看向黑尾铁朗,顺便瞥了一眼毛都要炸起来的孤爪研磨,抿了抿唇:“我们先走了。”
明明看上去是像在维护黑尾,可那句‘我们’,就已经昭示着这场斗嘴的结局。
被捏住命运脖颈的灰崎就着微微弯腰地姿势,冲黑尾铁朗露出一个毫不遮掩的,挑衅的笑,看的黑尾心头无名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