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Da61:天谴恒星

四年前的那场爆炸案里,萩原研二确实死了,没能从那座建筑里逃出去,这件事所有人都很清楚。

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是整个人都在距离爆炸非常近的地方,萩原研二当时甚至没穿防爆服,所以当时的结果也就不言而喻,最后他的同期只能看着冰冷的墓碑吊唁同期,却连炸弹犯的影子都没摸到。

如果事情到这里结束,或许只是平凡的城市生活的一部分,但对萩原研二而言,这件事却远远不到终结的时候。因为就在死去之后不久,他就被人复活了,虽然复活的也不是很完全——

萩原研二第一次醒的时候,还只能听到声音,甚至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跟他说话,毕竟那个人听起来就像是快要疯了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是第一次研究复活法术,你等我重新试试再来!」

「这到底是什么,完全看不懂,白井呢,让白井那家伙来啊!这种事只有他最擅长啊!」

「复活,复活,复活到底还缺点什么,我想不出来,救命啊——」

好像,是有可能在复活他的,而且是个不是很熟练的法师,大概吧。

这位不是很熟练的法师花了大量的时间来研究到底怎么复活一个人,等到过了很久很久,萩原研二才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他所在的应该是一间地下室,或者说某个地下的研究设施,他自己在一个做得很潦草的布娃娃里,对面还有个穿着沙滩花裤衩戴着电焊墨镜的人正在对他双手合十,而这个人还有点眼熟——长的挺帅,混血面孔,扎着很有艺术气息的小辫,如果换身衣服放在法国街头随手一拍就是靓丽的城市风景,但就是现在的打扮有点惨不忍睹,给人一种被资本家摧残了十年的前偶像的感觉。

「漂移啊,真的对不起,我的水平就这样了,复活技术我是真的不会啊,你就多担待一点,等再过两年我努力研究一下把你给恢复原状。」

当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似乎是不太熟练的法师的人,就是萩原曾经见过的聊天室成员,苍穹。或者说北神财团的真正管理者、北神秘人。

那就是萩原研二和拉莱耶游戏公司这群人认识的开端。

萩原研二喝了口水,虽然大家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出来的杯子,但故事都这样了,那还是继续听吧。

“所以拉莱耶游戏公司也跟苍穹有关?”北小路真昼陷入了思考。

萩原研二回答:“比你想的还要有关,比如说你,松田,你是拉莱耶游戏公司的高层管理员,现在已经是理事长了,虽然你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松田阵平:……

在长久的沉默和跟萩原对视之后,他问:“我是不是干掉了拉莱耶游戏公司的前任理事长,还跟他们家的小少爷有很大关系?”

萩原研二:“对。”

松田阵平:“……”

他妈的拉莱耶游戏公司原来就是那个不存在的北神组啊!找了半天的坑货公司老板竟然还是他自己!不对,这两样东西到底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降谷零听了半天,先拿手按住正在张牙舞爪的小松田,问萩原:“你说是拉莱耶的人复活了你,而他是你们聊天室里的成员,那他复活你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问题当初萩原研二也问过。

苍穹的回答是当初北神组聊天室建立的时候,就是在做某项“实验”,将某种“讯息”通过网络发散出去,相当于种子,也是一种邀请,他们当初只是在找某样东西,而最后这份种子也有了别的用处。

现如今收到拉莱耶游戏公司邀请函的,其实都是当初进过那个聊天室的人,其他人无法以常规方式进入游戏。而身为聊天室最后几个成员的松田和阿北,因为在聊天室待太久了,就成为了最初收到邀请函的人。

当年得知萩原死亡后,苍穹担心他们的计划出问题,就飞奔到爆炸现场不知道做了什么,最终带走了萩原的一部分骨灰,然后就开始了紧张刺激的研究复活之旅。虽然过程非常曲折,但他还是在大概几个月前历经千辛万苦把萩原给复活了。

即便复活的方向有点不太对劲,不小心给他复活到游戏里去了,但好歹还是完成了复活的技术。至于苍穹的合作伙伴是谁,他们到底有什么计划,这点苍穹死活不说。

北小路真昼缓缓举起小翅膀:“但苍穹他不是死了吗?”

萩原研二回答:“对,他们本来是想用这个游戏做什么的,我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但就在苍穹发出邀请函的那天,游戏的管理权被变更了。”

“管理权?也就是说现在的游戏跟苍穹他们最初建立的不同?”

萩原研二放下茶杯,放到了旁边坐着的松田阵平的脑袋上,看到松田没什么反应,他就直接靠在松田身上了。

“苍穹告诉我,不管是他用来复活我的技术,还是拉莱耶游戏公司使用的技术,都是这个世界存在但又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他们正在尝试应对某个即将到来的危机,才创建了拉莱耶游戏公司,并创立了《柯学主义酒馆》这个游戏。现在这个游戏虽然依旧在按照他们最初设定的方向运转,但管理权限已经不在他们手上了,他们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松田阵平望向自己头顶的小茶杯,它摇摇晃晃就是没掉下来,于是松田也就没管:“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给他们打工,而且,你还没说为什么复活几个月都还没告诉我呢!”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盯——

北小路真昼跟杰瑞上校坐在一边,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在那里看戏,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他甚至没想怎么才能变回去这件事,光顾着听萩原哥讲了。

降谷零在这场对峙持续到第三分钟的时候打断了两个同期的凝视,总结说:

“所以,萩原是被你们的网友复活的,这位网友为了谋划一件神秘学相关的事件创建了拉莱耶游戏公司,还复苏了北神财团作为资金支撑,但就在他的计划快要成功的时候,游戏被其他人夺取了控制权,他自己还死了,对吧?”

“他,也算是死了吧。”萩原有点迟疑地说。

“什么叫算是死了?”

“他卡bug把自己放进游戏系统里了,现在正在加班加点当客服……”并且是那种分身007工作,资本家看了都觉得地狱。

“……”

“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们了,而且这个状态也没法继续在外面活动,所以你们——”

萩原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杰瑞上校做了个停的手势,上校不紧不慢地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掏出袖珍手电筒,往松田和萩原的身上照过去。

是时候让你们见见真正的魔法了!

“GOON。”

上校把两个人变回原本的大小,包括松田身上的铠甲和宝剑都一瞬间从二次元变了三次元的,它满意地看着现在的情况,点点头,又重新坐回去。

北小路真昼跟上校击了个掌。

沉默,沉默就是今天的朗姆私人豪华大别墅。

当琴酒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阿里高特兴高采烈地跟他打招呼说波本已经知道你要来找他了,但波本正在整理朗姆先生的遗物,悲伤到把世界都当成二次元的;而推开门,门里的波本正在……正在跟两个穿得莫名其妙的人在聊天。

其中一个穿得像是中世纪的铠甲骑士,甚至拿着锋利的宝剑,那把剑上镶满了宝石,仔细一看竟然还都是昂贵的真货;另一个人看起来倒是很普通,但是头顶上有个悬浮的金色光圈,没有任何受力的情况下就飘在那里,甚至还在转圈且掉落小星星。

还有只很眼熟的银色长毛猫凶猛地喵呜一声往琴酒的方向扑过来,被琴酒一把薅住尾巴丢出门外了。

“波本,”琴酒面无表情地宣布,“组织可以容忍神经病和废物,但不收相信动画片里的人会跑出来的小学生。”

“琴酒,你是知道我的。”降谷零刚才没反应过来提醒上校这里不是让他们出现的地方,但变都变了,琴酒也看到了,他只好沉痛地说:“其实这是朗姆的收藏,与我无关,朗姆是个二次元,他甚至偷偷投资动画公司做他写的动画。”

这件事甚至是真的,但其实是阿里高特拿朗姆的钱投的,做的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发现整个世界是个巨大的阴谋,然后被周围的亲朋好友背叛、一步步走向深渊黑化的动画故事,当然果不其然是扑了,一点水花都没有。

穿着黑风衣的银发男人就站在门口,冬日的冷风吹进来,将他的头发扬起,琴酒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开口问:“朗姆是怎么死的?”

银色长毛猫用爪子挠琴酒的风衣下摆,琴酒就全当没看到,直到波本越过那两个据说是朗姆请来的ser(?),走到他面前,回答:“BOSS希望他死,仅此而已。”

波本依旧笑得灿烂,就好像他们两个是什么谈得来的朋友,和给人带来的第一印象不同,在组织的大多数人眼里波本其实是个非常难对付的角色。

在这里的两个人都知道BOSS死了,但波本就是敢说这样的话,他们两个对峙了一会儿,最后琴酒冷笑,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走的时候,他提着猫的尾巴把猫拎起来,随手扔到了阿里高特脸上。

“别让我再看见他。”琴酒说。

阿里高特没拿准这个“他”说的是谁,但当他往大厅里看的时候,发现之前的手办和ser都不见了。

阿里高特:?

难道波本是魔法师,专门变了几个人出来气琴酒的?波本你和琴酒的关系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

面对阿里高特怀疑的眼神——这点事根本就难不倒波本,他委婉地告诉阿里高特这地方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你想继续在这里砸东西玩就玩吧,但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阿里高特问他是要去干什么,降谷零说他要去跟贝尔摩德见面,就在阿里高特的注视下离开了别墅,他转身的一瞬间,他的口袋里伴随着冒泡的音效冒出了整整齐齐四个脑袋。

“啾?”

“别啾了,只有你的话我听不懂。”降谷零把北小路真昼按回去,“我先找人把你们送回东京。”

还有,他得跟黑田说二次元是存在的。

二次元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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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北国伏魔录》电影版的原作者访谈播出。

虽然说距离电影真正上线少说也得再过一个季度的时间,但书店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让前段时间出现过的北小路真昼再次露面,借这个机会提高一下人气,刚好也是做个相当程度的预热活动,但“暗影老师”真正出现的时候,还是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作为一名几乎从来不在网络上出现,也只参加过两次线下活动的神隐轻小说家,这次暗影老师也充分给大家展现了一个阿宅能做到的社恐地步……

访谈现场,柔和的音乐正在播放,美丽的女主持人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询问,但整个气氛着实诡异。

坐在原作者位置上的是一只小小的金丝雀,坐在助手位置上的是一只穿着西装的褐色老鼠,金丝雀负责啾啾啾,老鼠负责说英语,一时间演播室里充满了诡异的气氛。

访谈节目的主持人水无怜奈保持了最专业的姿态,求助地看向据说是翻译的穿着铠甲戴着头盔的人。

被叫来当金丝雀语翻译的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他最开始被拉来纯粹是因为担心这两只的安全,毕竟阿北现在是真的脆,摸一下就会掉毛,但他可没想当翻译啊!

镜头外的萩原研二正在跟导演说:“没错,正义先生就是喜欢穿铠甲,这是他们的特色,您知道的艺术家总有点怪脾气……”

萩!你!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背叛革命了!

松田阵平的眼神让萩原研二如芒在背,萩原咳了两声看过来,说:“总之……正义先生真的能听懂鸟语,听他翻译就行了。”

导演点头点头,懂了,这个铠甲人才是暗影老师,金丝雀是吉祥物而已。

松田阵平面对镜头外萩原研二鼓励且安慰的眼神,破罐子破摔地翻译:“暗影老师说他很喜欢《北国伏魔录》这部作品,有位读者说他哥哥植物人昏迷六个月还对这本书念念不忘,希望能看到续集唤醒哥哥,所以暗影老师想要满足读者的心愿,把新的故事呈现给大家——他说他还能再写十卷!”

“啾?!啾啾啾!”

“对,他说他已经想好后面四卷的大纲了,预计明年就能跟大家见面。”

“——!”(撕心裂肺的鸟鸟尖叫)

“他说他会呕心沥血进行创作,希望大家能继续喜欢这个故事,后续作品的电影改编也会提上日程。我?我是他的朋友,恶意终焉的黑骑士。”

访谈节目播出后,大家虽然疑惑,但很快就接受了暗影老师的新人设,并且奔走相告暗影老师要继续写续篇的好消息。

只有这座城市的角落里,多了一只伤心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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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着雪的城市比以往都要安静很多,走在街道上的行人呼出的热气变成白色,谁也没有在这种天气里室外闲聊的爱好,都迈着脚步匆匆而过。

松田阵平被叫走去上班的时候,萩原研二还吐槽说他到底是在给爆处班工作还是给一课工作,他没能跟去完全是因为身份暂时还没有被确认——就算松田一定要把他拽到专案组那边,要处理“死人复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更何况,他还跟这一起暂时未能告破、影响恶劣的拉莱耶事件有所关联,谁都会觉得他现在多少有点问题。

不过,海野正人一如既往地照顾他们,萩原发觉这位前辈还是在于私的方向稍微偏袒他,即使萩原研二完全不需要。

现在他暂时以协助的身份在专案组里……等到明年,或者更久,说不定就调查完复职了吧。

街边的电话亭里,铃声如约响起。

萩原研二顿了顿,就往电话亭里走去,拿起了话筒:“……我当然知道,暂时留在这边也好吧。”

“不会对计划造成影响,我只是有点担心我的老同学。那件事你也知道了吧,悖论?现在的警备企划科里有组织的人。”

“我知道了。这边的事就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