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分

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窗户紧闭,车内的空调开的很足,冷气从前排座椅下直吹小腿,座椅的橡胶味道弥漫开,混杂着甲醛异味儿,令人窒息恶心。

向栀意强忍着头晕,看一眼快速移动的景色,又立马扭过来制止张司瑞要喝水的手:“你把你的两个手放在方向盘上,不准拿下来。”

“不是,我三个小时没喝水了。”张司瑞被迫松开手,从后视镜哀怨的看她。

向栀意不为所动:“省道限速六十到八十,你现在75了,注意不要超速。”

车子在下一秒降速下来,缓缓下降的车速让向栀意的呕吐感达到顶峰,好像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她伸长胳膊,拿走矿泉水,拧开微微抿了一口,长舒一口气,又猛灌了一大口,才压下不适感。

向栀意看向车外的风景,努力转移注意力,程聿珩从倒车镜看了她一眼,从包里拿出薄荷糖,打开敲出两颗到手上,递给她,“晕车?”

向栀意含着薄荷糖,身体往下移,整个人瘫在后座椅,她解开一个安全带,斜靠在窗户上,眼睛里噙漫水汽,从鼻腔里哼哼两声。

“张司瑞,我这辈子都不要做你的车了。“向栀意蔫蔫的说。

“不是,祖宗,你以前都不晕车的吧,我车开的挺稳当啊。”

向栀意勉强移开眼,从后视镜瞪着他,手抬起握拳,而后伸出小拇指,咬牙切齿:“再有下一次,就是比中指了,你的车也就比碰碰车好一点了。”

“要不要睡一会儿?”程聿珩轻声问。

“不,”向栀意摇摇手指头,有气无力的,“我不放心他。”

“我给你看着,乖,睡会吧。”程聿珩声音低沉磁性,现在哄她故意轻声说话,向栀意觉得有股电流从心脏连通着大脑,酥酥麻麻的。

她昨晚没睡好觉,听到有人哄,疲惫紧绷的大脑放松下来,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她睡前最后的感受是,车好像慢慢停了下来,有人从侧面上了车,脑袋昏昏沉沉的,靠在了什么东西上,鼻腔中,有栀子花的香味儿。

“够能忍的啊。”

向栀意醒来时,模糊的听到了有人交谈,最后这句话很清晰的传到脑海中,带着调侃和揶揄。

够能忍?忍什么,谁在说话?

向栀意睁开眼睛,汽车已经停下了,车内的空调很足,冷气蔓延,她的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外套,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和张司瑞的视线从后视镜交汇,对方看了她一眼就挪开了视线,胳膊碰了下程聿珩,“诶,她醒了。”

向栀意有些冷,将手臂伸到冲锋衣里。车正停在她家楼下,她坐在座椅上醒神,慢悠悠往右看,一张人脸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车窗上,两手放在眼睛旁边,还在往里望。

向栀意被吓精神了,她仔细一看,是她爸。

“……”

“爸,你能不能别这么猥琐。”向栀意套着衣服打开车门。

向管元一巴掌拍到她后背上,“乖乖,我和你妈在楼上看半天了,你这车停这半个小时了,我下来看看什么情况。”

向栀意打了个哈欠,“有这么久吗?我不小心睡着了。”

程聿珩和张司瑞下了车,从后备箱拿了行李出来,向管元接过:“麻烦你了,司瑞,”,他手指点了一下向栀意脑门,“这么大人了还让人接。”

“呵,呵呵呵。”向栀意偷偷翻了个白眼。

“不麻烦,叔叔,那我就先走了。”张司瑞家在小区最后一排,向栀意目送他把车开走,掉头上楼。

进门,换鞋,一头扎进沙发里。向栀意劫后余生般叹了口气,“啊,活过来了。”

林萍从厨房里急急忙忙出来,把人拎起上下瞧,瞧够了扔回沙发上,又回到了厨房扬声说:“没胖就好,保持住啊。”

“亲爱的林萍女士,你的宝贝女儿回来了,你不抒发一下思念之情就算了,居然只是看看我胖没胖,难道我们之间的母女之情,因为这一个月的时间,就消失了吗,啊啊啊啊啊!”

向栀意趿拉着拖鞋,挪到厨房门口委屈的看她。

“诶呀,我的宝贝女儿,想死我了,”林萍放下锅铲,手放到眼睛下,假装擦拭眼泪。

“好了妈,戏过了,收一收。”向栀意戏比不过,及时叫停。

她一回头,向管元正开门进来,低头在玄关处拿拖鞋。程聿珩在后面跟着进来,关上门,随手接过拖鞋换上,两人没有交流说话,但看起来异常和谐。

程聿珩家住在她家楼下,两人经常串门,家里面备着对方的拖鞋。

向栀意挑眉,扶着厨房推拉门,跟里面的人喊:“林萍女士,你干儿子来了。”

林萍将人扒拉开,火速走到门口,拿过程聿珩手中的行李,抓着手臂紧张的看,边看还边抱怨:“你瞧瞧,怎么还瘦了呢,学校食堂的饭不好吃吗,都长黑眼圈了,课程是不是特别多啊,我听人说学医可辛苦了。”

“没瘦,饭还行,课挺多的。”程聿珩言简意赅回复。

人被拉到沙发下坐下,林萍挨着他坐下,一脸怜惜的看着他,“没事啊,阿姨今天做了饭,一会儿给你好好补补。”

向栀意被人冷落,从厨房里洗了个苹果,出来找存在感。

“妈,就你那厨艺,还不如我们学校那大锅饭呢。”

“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返校了。”林萍回头白了她一眼。

向栀意“咔嚓”咬了一大口苹果,还没咽下去,没骨头似的趴在林萍背后,“丫头,别说气话,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老向,送客。”

“别呀,我亲爱的妈妈……”向栀意站起身,话有些急,嘴角沾了些苹果汁,她拿起袖子一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是她的衣服。

她有些心虚的把袖子挽起来,往袖口处塞。洇湿的地方被藏起来,她嚼着苹果,安心的抬起头,一抬头,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不咸不淡的瞅着她,眼神轻飘飘的在袖口和苹果之间扫视。

向栀意舔了下上嘴唇,讨好道:“我洗。”

程聿珩收回眼神。

林萍和向管元到厨房做饭,向栀意把外套脱下来,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程聿珩坐在旁边,手扶着脖颈,左右活动,又按住右肩膀,手臂抡圆画圈。向栀意往旁边挪,怕打着她。

“你年纪轻轻,怎么骨头这么脆弱,坐个车而已,连健身操都做上了。”向栀意啧啧两声,拿眼瞟他。

程聿珩手臂停下,又懒懒的向后靠,漫不经心地说:“我这是,被猪压的。”

“哪只猪这么不长眼,居然压你,”向栀意不信,“军训把腿摔了,坐车把胳膊扭了,年轻人,还是要好好锻炼的,你瞧我,多么年轻力壮,拥有这么强悍的身体素质。”

程聿珩头没动,眼皮耷拉着,懒洋洋的坐在那,他下颌线和脖颈线条优越分明,姿势凹得很有松弛感,没说话,只是将手机拿出来。

向栀意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按住手机问:“你要干嘛!”

“给张司瑞打电话,跟他说某人很喜欢他开车,今晚就想坐他车去兜风。”

向栀意把他手机扯走,“珩珩,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人家开了六个小时的车,不累的嘛。”

“乖,我们一起看喜羊羊与灰太狼,你小时候最爱看了。”

“嘶~”

“ 是我爱的,你陪我。”向栀意识时务的改口。

林萍这顿饭,从下午三点做到了晚上六点,她把菜端到餐桌上,叫两人洗手吃饭。

向栀意连看了三个小时的喜羊羊大电影,《框出未来》这一部最后的比赛还把她看哭了,程聿珩在旁边无奈的举着纸。

他手机一直在向栀意手里,也没要回来,就坐在沙发上陪她看了三个小时的动画片。

向栀意洗手时顺便洗了把脸,出来后,站在餐桌旁盛米饭。

“诶,这碗太多了给你爸,你吃一半米饭就行了。”林萍很严格的控制她的体重,哪怕是放假第一天,也丝毫没有母女情深的放纵她。

向栀意认命的盛了小半碗放到自己位置上。她坐在左边第二个,正前面是排骨和大虾,她特意挑的位置,趁人不注意可以偷偷吃。

程聿珩坐在她旁边。

菜式很丰富,颜色分明,黑色的排骨和烧焦的青菜很明显可以看出来是林萍的手笔。

他们家主要靠他爸做饭,两位女士在做饭上没有丝毫的天赋可言,能做熟就是天大的喜事。

“聿珩,你妈妈跟我说了,她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国庆回不来,你就在阿姨家吃饭。”林萍给程聿珩夹菜。

向栀意趁她不注意,把菜夹到了自己的碗里。程聿珩洁癖很严重,这还是她小学发现的。

程聿珩妈妈和林萍是大学同学,两人学护理,结婚后在一栋楼里买了房,上下楼做邻居。向管元是医生,工作很忙,林萍为了照顾家庭,生下向栀意后辞职了几年,在家照顾孩子。

程聿珩妈妈后来下海经商,林萍就照顾他们两个人。

小学时,两人在家吃饭,向栀意发现每次林萍给程聿珩夹菜时,他总会避开它,吃另一个,但他又不好意思拒绝,久而久之,向栀意就会在吃饭时多注意他,拿两双筷子,看到林萍夹菜,她就拿公筷把菜夹到自己碗里。

“诶呦妈,你别老看你那干儿子,你也照顾照顾我,给你的宝贝女儿夹点。”向栀意把碗伸到她跟前,林萍没理她,幽幽的说:“我刚刚看见你吃了四块排骨,五根鸡翅,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吃青菜了,好吗,我的宝贝女儿。”

“……”

向栀意默默的收回碗,她爸喜闻乐见,林萍一个眼神他就懂了,把面前的青菜和素菜换到了向栀意面前,还把排骨往程聿珩方向推了推,“聿珩,多吃点,意意饭量小,不用给她剩。”

向栀意用刀人的眼神看向程聿珩,刚想骂人,她爸的声音慢悠悠响起。

“乖乖,爸爸今天是调休,后边六天都得在医院坐诊,你自己准备饭啊。”

向栀意转头看向林萍,“那妈妈呢。”

“你妈我要去外省医院培训,这几天也不在。”

向栀意蠢蠢欲动的脚和嘴收敛住了,要是不出意外,她未来几天还要靠程聿珩做饭。

程聿珩眉梢微挑,在她面前夹走一块肉嘚瑟道:“未来得跟我住啊,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上好,俺说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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