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分

晚课结束,天边弥漫着大片的火烧云,夕阳的余晖给大地披上一层薄薄的轻纱,夏日的风拂动,吹走了正午的躁动闷热。

向栀意下课收拾好东西和室友往外走,刚出了教学楼,就看见不远处的树下,站着她熟悉的人。

阳光昏暗温暖,给少年镀上一层温柔的光。他手里拿着课本,姿态闲散,眼睛略微抬起,像是在找人,完全忽视了周围那些暗自打量的目光。

一瞬间,向栀意和他的眼神在空中对上,那人眼睛便不再转动,直直的盯着她,让她想装没看见都不行。

“你怎么又在这?”向栀意跟室友打了招呼走过来,她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被人看这件事,可是才开学第一天,这人就找了她两次,以前怎么没见这么黏她。

程聿珩顺手接过她手中的书,眉眼低沉,“我杯子碎了,要去买一个。”

“那你找室友陪着?”向栀意嘴上不情愿,行动上还是跟着他往大门口走,“珩珩,你已经是个大学生了,要有自己的社交……”

“室友打碎的。”程聿珩语气无波无澜的,只是叙述这件事。

向栀意明白了,他不想让人赔,要是室友跟着去,心里在意肯定会抢着付钱。

“那正好,我杯子没带来,我也去买一个。”

学校后街是夜市,有一排小型商店和小饭馆,离着不远处是上次吃火锅的商场。程聿珩搜索过地址,在后街和商场都有两个卖杯子的商店,但是晚上要吃饭,两人干脆直接去了商场。

向栀意顾及着自己的体重,不敢多吃,程聿珩信守承诺跟她吃一样的饭,两个在电梯旁的导航版上看了半天,最终进了一家海鲜粥店铺。

店铺不大,装饰偏现代,墙面上贴着各种鱼类的科普。两人跟着服务员,在靠近商场过道的位置坐下,外侧是一排木制栅栏,上面是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光景。

向栀意和他面对面坐着,手机扫码点餐,小心询问:“你真的不再多吃点别的吗?光一碗粥,你扛得住吗?”

程聿珩表情肆意冷淡,手中把玩着手机,像是在和人聊天,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没变,散漫的说:“说了陪你,你吃什么点两份就行。”

“那行,那我点两碗粥好了。”向栀意准备下单,点餐页面跳出推荐,是两人份的砂锅粥,向栀意默默算了一下价钱,两人份的食材更多,价钱也更便宜。

她从手机中抬眼,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说。”

“这有一个两人份的,更实惠一点,我想问问您,您老先生的洁癖,可以忍受用公用的勺子在一碗粥里吃饭吗?”向栀意眨巴着眼睛,等他的回答。

程聿珩放下手机,向后倚在沙发靠背,明明身体做的直挺,却给人一种没骨头似的感觉,整个人懒洋洋的。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向栀意像是在等着他的宣判,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浅色的瞳孔明亮,只装有他一个人。

这个现象似乎取悦了他,程聿珩突然很浅了笑了一声,很轻很小的一下,听的并不真切,但向栀意一直紧紧的注视着她,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是,怒极反笑了?他老先生的毛病又严重了?

“可以,能忍受。”程聿珩语调平淡地开口,似乎觉得不够,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只和你。”

只和我可以忍受,向栀意把顺序调换了一下。

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特殊福利?

还是为了不伤她面子,勉强可以忍受。

向栀意想不出来,但是看到程聿珩表情冷淡,没有介意的反感,她也不再深想,把原先点的两位粥划掉,加了这份两人套餐。

等饭期间,她打开了一个添加了密码的APP,图标是一个粉色头发的小女孩,这是一个类似心情日记类的软件,最上面那条还是她昨天新编辑。

主题名为珩珩喂养手册。

第一条:程聿珩腿伤了,买饭要照顾他的伤,尽量清淡点。

第二条:车上睡觉的时候注意,不要靠在他的身上。

第三条: 程聿珩选择学校是因为离家近,他会很想家,要鼓励他融入新的集体,和室友打好关系。

向栀意看着前三条,紧接着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打出最新一条。

第四条:程聿珩还是有洁癖,但是可以忍受和她一起吃一锅饭,和别人一起吃饭时要注意帮他。

向栀意打完字,将手机放到一边,试探的问他:“你和室友的关系,怎么样啊?”

“还行。”程聿珩如实说。

“那,在宿舍有没有哪里不方便的?”向栀意接着问。

“没有。”

向栀意松了口气,温柔劝告:“没有就行,你在宿舍要和室友友好相处,不要吵架,不要起冲突。”

“向栀意,”程聿珩此时像是真的被气笑了,深色的眸光幽深了几分,压低声音:“你当我幼儿园小孩儿吗。”

向栀意一噎,挪开了目光,有些别扭,“也不是,那不是怕你性格太差,不受欢迎,被人打么……”最后四个字越说越低,含糊不清的吞咽在喉咙里。

程聿珩直起身体,手臂向前伸,向栀意不明所以,头待着不动,直到轻微疼痛从脑门传来。

程聿珩真的弹到了向栀意脑嘣,报复性的弹重了些,听到“嘣”的一声,又有些心疼,手没有立刻收回,大拇指轻轻的往刚刚弹的地方,揉了揉。

向栀意一把抓过他的手,给扔了回去,“你这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吗,呵。”

抓着他手的手,细腻滑嫩,扔他时,手指从他的掌心滑到指尖,好像还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

艹,程聿珩又不受控制的捻了一下手指,心里暗骂。

“你才是,受了欺负和我说。”程聿珩喝了口水,眼睛无波无澜的看着她,仿佛刚刚那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两人。

向栀意笑了声,“干嘛,你不是还要把场子给我找回来吧,跟几个小姑娘打架啊。”

“不是,我去围观,顺便鼓掌。”

这个狗,这就是个,吐不出象牙的,小土狗!

不对,小土狗也很可爱,他侮辱了狗。

服务员上菜打断了向栀意的脑回路,两个人没在说话,安安静静的把饭吃完。

饭店在五楼,商品店在二楼。两个人吃饱了饭,慢慢悠悠的往下逛,到三楼时,还看到了他们因为排队没完成的电玩城。

向栀意眼睛往那多看了几秒,程聿珩问:“想玩?”

“不想,”向栀意下了扶梯,“只是想到了自己的运气被人影响,只能排队等叫号的悲催昨天。”

程聿珩跟在她身后的台阶,比她高了两头,伸手想往头上敲,向栀意正好回头问他要往哪边走,手抬在半空的尴尬位置,两人一上一下的对视了几秒,最后程聿珩先败下阵来,抓着她的头看向前方,又随手捋了下向栀意的长发,“注意安全看前边,”顿了顿,接着说,“头发乱了,整整。”

呵,信你有鬼,肯定是又想打我头。

向栀意看出他的动作了,下了扶梯后,后撤了一大步,跟在程聿珩身后走。

商店在走廊尽头的位置,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店员以为两人不认识,分别过来两个人,跟他们介绍。

向栀意现在完全不想理他,跟着店员来到卖杯子的区域。杯子的样式很多,价位也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她慢慢的挪着步子,从上往下,从前往后看。单人的杯架上,大多数是白色的玻璃杯,画着不同的照片,有些太简单,向栀意不喜欢。

她继续顺着往后看,直到逛到一个小格子前,脚步停住了。

格子里的杯架上,放着两个圆鼓鼓的杯子,一个浅蓝,一个米白,杯壁的最上方凸起,一上一下画着蓝色和米白色的波浪线,看上去,是杯壁上小人的头发,是有两个把手的大耳杯。

售货员把杯子拿出来递给她,介绍道:“它还是半哑光釉面,摸起来手感也好。”

向栀意握着两个杯把,越看越喜欢,下意识想问程聿珩,转过头看,他就站在身后的不远处,刚想开口说话,向栀意又把头转回去,“我就要这个,麻烦帮我包起来。”

“不好意思,”售货员拿着那个米白色的杯子,纠结道,“这个是一套情侣杯,不单卖。”

“……”

向栀意刚想说,那我再看看,身后的人已经走了过来,身体挨着她,垂眸扫了一眼杯子,轻声说:“喜欢这个。”

声音是平淡,是陈述句,向栀意不想回答。

“两个都包起来吧,我要了。”

售货员这才看出来,这俩是一起的,连连哦了一声,把杯子拿到服务台开始包装。

“自己付自己的。”向栀意拿手机扫码付款。

程聿珩没答,也掏出手机付了自己的那一半。

店员正在包装,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男帅女美,非常般配,看起来像是在闹别扭。

杯子装回它原本的包装盒里,又插入泡沫箱里,装进礼品袋。

向栀意刚想拿自己那个,程聿珩已经将两个都接了过来,抬腿走了。

手中的礼品袋并不重,但包装盒上写的“情侣杯”三个字,看的程聿珩很开心,他放慢速度等向栀意跟上,而后在听到脚步声时,突然顿住,转过身,等着面前的小姑娘刹不住车撞他怀里。

向栀意反应过来时,鼻子已经撞到了胸膛,入鼻是干净的洗衣粉味道,没有了之前的栀子花香。她想确认般又吸了两下,头顶传来吞咽声,她顺着声音网上看,是凸起的喉结,和优越的下颌线。

程聿珩自作孽般的吐出一口气,两指抵住向栀意的额头,自己向后退了两步,眼神晦暗不明,“你吸猫呢?”

向栀意摇了摇头,“吸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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