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能进景华院的肯定是侯爷的子女,至于丫鬟婆子小厮,那就别想了,在外面候着。
一起进来四个人,并没有早晨和凤苒拌嘴的那个小丫头。
凤苒勾勾唇,这小丫头怕是被吓着了,如此也好,省的麻烦。
首先开口的是段禹泽,他凭着长子的身份,直接对段景川说,“二弟,如今你娶妻,我和弟弟妹妹们前来看看。”
段景川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头垂目,没有对上段禹泽的视线,也没有理会段禹泽说的话。
段禹泽并不在意,这么多年,他已经知道段景川是什么样性子的人,如果理会他,那才叫不正常,所以他直接把目光对向了凤苒。
“你就是二弟妹?如今你既嫁给了二弟,竟定要做好为妻的本分,好好照顾二弟。二弟有时会发病,但你放心,他不会轻易误伤身边的人。”
段景川一听到段禹泽这话。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手,凤苒会怎么看他?
本来不善交际的他已经难以尽到一个夫君的责任,如今再加上一个疯子,没有人会不嫌弃他,但他又能怎么办?这世界真的很糟糕。
凤苒其实没太听懂段禹泽这话,她讨厌说话拐弯抹角的,着实费脑子,“你是谁啊。”
段禹泽身后跟着的两个妹妹段雨棠和段雨夏都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早晨那一幕,忍不住打一个冷颤。
段禹泽并没有关心两个妹妹的情况,看着凤苒的神情也多了几分不可察觉的厌恶,“我是侯府长子段禹泽,你叫我大哥就好。”
说完又向凤苒介绍剩下的兄弟姐妹。
这下凤苒知道了侯府除了嫡出的段景川和段菁吟以外,还有段禹泽、段禹澈两个兄弟和段雨棠、段雨夏两个妹妹。
大不大哥的凤苒其实无所谓,凤苒在乎的是为什么他一脸看不起她的表情。
我吃你家大米了吗?我吃的明明是我夫君的大米,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凤苒心中的小火山又蓄势待发,“夫君是我家的夫君,就不用你操心了。”
段禹泽没想到凤苒说话能如此直白,心中不由暗道,果然粗鄙,冒牌货就是冒牌货,一点都没有丞相嫡女的半分风范。
丞相大人真是高瞻远瞩,若是让真的嫡女嫁过来,岂不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如今二人看起来倒是般配。
一旁的段禹澈立刻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二嫂和二哥真是恩爱,我们兄妹非常羡慕,如今二哥也娶妻了,二嫂平日里可以找我们说说话,免得无聊。”
就在凤苒维护段景川的时候,他紧握的双手就慢慢松开了,高悬的心也放下了几分,看来夫人并没有嫌弃他,如此便好。
紧接着又听到他的好弟弟在含沙射影,说他为人木讷,不善交际,让夫人找其他人解闷儿,段景川突然有些不开心,我的夫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关心了?
凤苒倒是有几分不解,真诚发问,“你们兄弟二人平时很闲吗?居然有时间和我聊天?”
那疑惑的模样要多诚恳有多诚恳,搞得段禹泽兄弟一愣。
兄二人随后开口说,“二弟妹若是有需要,我等自然是有时间的。”
段雨棠和段雨夏两个人也凑上了热闹,“嫂嫂,我们姐妹也有时间,可以随时陪你聊天。”
看到一直充当背景墙的两个小姐妹发言了,凤苒立刻找到了新的话题。
“你们两个的年纪看起来相仿,都多大了。”
冷不防的被问年龄,段雨棠和段雨夏暗暗皱了皱眉,这凤苒是什么意思?嫌弃她们老吗?
“嫂嫂,我们姐妹二人如今刚年满16岁。”
见凤苒的目光又扫向了段禹泽和段禹澈,两兄弟也自觉报了年龄。
如今,段禹泽整20岁,段景川今年19岁。段禹澈17岁。
好家伙,这定北侯,她的好公爹在那几年挺高产的,这都能穿糖葫芦了。
“那你们没有工作?我说的是你们平时没有差事做吗?”
说到差事,段禹泽一脸骄傲,“弟妹有所不知,如今我兄弟二人在朝中供职,走的是科举的路子。”
“既然有官职,那必然很忙,怎会有时间和我闲聊,莫不是你在诓我?”
凤苒顿时发怒了,她平生最讨厌有人诓她,这不是明晃晃的欺骗吗?
明明没时间,却告诉她有时间陪她玩,她若是当真了,那该有多伤心?
段禹泽兄弟二人的脸有些龟裂,这是什么清奇的角度,为何如此刁钻?
段雨棠和段禹澈是同一姨娘所出,不由得帮助她哥哥救场,“嫂嫂,两位哥哥平时确实公务繁忙,我们姐妹二人闲暇时间颇多,嫂嫂可以随时随地找我们闲聊。”
姐妹二人万万没想到,凤苒的炮火也会对准她们。
“如果我没记错,16岁再不出嫁,该成老姑娘了?你们两个没定婚吗?”
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兄妹四人表情都有不同程度的龟裂。
唯有端坐在旁的段景川微微歪了一下嘴角,眸子里也多了几分神采。
两姐妹只好好声好气的解释,如今她们并没有已婚,说是要多留两年。
段禹澈有些沉不住气,“二嫂,二哥也没有职务,若是我们兄妹四人都没空,你不妨直接找二哥闲聊。”
这孩子一看就是被凤苒噎住了,都忘记最初提闲聊的话题是为了嘲讽段景川不善言谈,不过如今嘲讽的意味也更强了些。
凤苒更加愤怒了,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这提的建议是人话吗?人能听吗?
“你这小东西的想法还真别致,你和你二哥聊聊啊。”
明知道段景川是一个小社恐,还让她找找他聊天,这不是等于她说破嘴皮子都得不到两个字的回音吗?都安的什么心?
段雨夏又找到了接话的机会,“二嫂,你怎能如此嫌弃二哥?他毕竟是你的夫君。”
这话凤苒就更不爱听了,顿时脊背挺直,小手啪的一拍桌子,惊的茶杯都跳跃了几下,更别提经过早晨惊魂的段雨夏和段雨棠二人。
两姐妹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实在是早上的印象太过深刻,她们也怕凤苒一言不合就动手。
凤苒小嘴叭叭叭,“他还是世子呢,这侯府应该是世子的,你们在这里唧唧歪歪的,还都靠着我夫君养着。你们这一口一个二哥,一口一个二嫂的,怎么不见和我夫君说句话,招呼都没有打,真没礼貌。”
没礼貌?段禹泽一脸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段景川从来不理会他们。
若不是徐姨娘对她千叮万嘱,而凤苒又是世子妃的身份,他几乎忍不住甩袖而出,跟如此泼妇计较,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凤苒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没礼貌就是你们不打招呼的理由吗?夫君每日供我吃供我穿,那简直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所以我每次见夫君都会向他问好。问不问好是我的事情,回不回答是夫君的事情,你们一个个的态度有问题,思想更有问题。”
“二弟妹,“段禹泽紧皱着眉头,又想开口说什么。
没想到直接被凤苒阻止了,“别叫二,难听。”
这时,一直不出声的段景川突然出声了,声音不算大,但也不小,在场的几人足够听见。
他只说了三个字,世子妃。
虽然字不多,但在场的人无一不理解他的意思,这是把身份摆到了桌面上,哪怕他排行第二,但他是世子,凤苒是世子妃。
既然凤苒并不喜欢二这个称呼,他又排行第二,那众人完全可以直接以身份论处,直接称她为世子妃。
就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兄妹四人才一脸便秘的表情,这个疯子居然拿身份说事,也不知道能活几天。
段雨澈这个棒槌再次出来顶枪,“二嫂,我们都是一家人,叫世子妃就太过见外了?”
凤苒毫不留情,小社恐都给她撑腰了,她不为虎作伥,那太说不过去了。
“谁和你是一家人,夫君养着我已经不容易了,你们都能断奶了,也该自食其力了,该嫁人的嫁人,该娶妻的娶妻,日后尽快分家。”
嫁人,分家二词一出,在场几人面色微变。
最开心的莫过于熊起,他发现世子妃没文化也是件好事情,至少话说的痛快。
看看这几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往日里仗着是侯府公子小姐的名头,没少明目张胆的欺负世子。如今看几人被世子妃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心里莫名其妙有些爽。
而一脸僵硬的则是段雨夏和段雨棠。二人虽是侯府小姐,却是庶出,若是嫁人,也很难找到什么好婆家。
毕竟如今定北侯已经退下来了,又是武将家的小姐,举止做派,自然比不得那些勋贵世家,亲事一途却有些艰难。
最为愤怒的就是段禹泽和段禹澈兄弟二人了。
段禹澈倒还好,毕竟他没有把侯府视为己有,作为最小的庶子,他知道日后一定要仰仗侯府生活,所以才紧跟段禹泽的脚步,毕竟他也不看好段景川的未来,指不定哪天就夭折的侯府继承人,那算个什么继承人?
侯府一直是段禹泽的囊中之物,如今听到凤苒提分家两个字,顿时火上眉头。
“二弟妹,我敬你是新过门的世子妃,才对你多加礼遇。但你也莫要太过张狂。这侯府如今还不是你说的算。”
这话凤苒耳熟,似乎早上听过。
凤苒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你小娘是徐姨娘?”
听到小娘二字段禹泽更是紧蹙着眉头,他还没有找凤苒算姨娘的账,如今凤苒剧主动提起来了。
“既然说到这里,我也应该以大哥的身份好好教导教导弟妹,长幼尊卑有序,姨娘也是你的长辈,你怎可随意折辱?还望弟妹明日回门过后主动向姨娘磕头赔罪,你是晚辈,姨娘自然不会追究,否则父亲和嫡母定不会放过你。”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凤苒心中半死的小火山终于有了变成熊熊大火的影子,认真的对段禹泽说,“我早晨那一脚有些不过瘾,你要不要再来试试?虱子多了不怕痒,一个也是罚,两个也是揍,一样的。”说完就扭了扭脚,对段禹泽跃跃欲试。
本来段景川一直在安静的当背景板,一听到这话,整个人像是触发了某种装置,立刻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盯着凤苒,似乎都忘记自己怕与人接触的事,直接拽住了凤苒的一片衣袖,语气有几分急躁。
“他会武功。”
凤苒看着段景川焦急的眼眸,两个人的信号诡异的对上了,她居然懂得了段景川的潜在台词。
段禹泽这个人功夫高,他怕她打不过受欺负。
凤苒心中那叫一个欣慰,这夫君大大的好,不仅管吃管住,还管安全。
看着段景川揪着她的袖子,也没见他有什么不良反应,凤苒一时忘记了与段禹泽追究,而是兴冲冲的说,“夫君,夫君你不怕了?”说着还摇了摇段景川捏住了那只袖子。
段景川这才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嗖的一下收回了手,又默默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确实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之前接触生人的时候,手上都会起些红疹,浑身也会泛出冷汗。
顿时,他心里十分高兴,嘴上也勾出浅浅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凤苒,凤苒瞬间好像看见了漫天星辰,温柔而坚定。
兄妹四人看凤苒和段景川在目中无人的调情,顿时脸有些不好看,这些人都知道,不能闹大,不然对谁都没好处。
“我们走。”说完也不说告辞的话,直接转头离去。
凤苒如同看跳梁小丑般看了看那个四人,并没有理会。
如今她的小社恐有些进步,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