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家里突遭大乱,沈氏心里本就是六神无主,只能努力护着小女儿。
由于女儿生病,贴身带的金银首饰都一点点拿去换了水、薄被之类的东西,就为了女儿能早点醒过来。
那时候二房还同她们一道,知道自己手上还剩一点首饰后,弟妹竟然跑过来指责她不该把东西浪费在昏迷的女儿身上。
用自己的东西救自己的女儿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沈氏想到弟妹对自己的指责,还有咒她女儿醒不过来的话,觉得她简直不配当一个长辈。
想到此,沈氏不禁将女儿又往怀里抱了抱,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满腔怒意才消退一些。
一旁的唐云伯发现妻子的动作,担心妻子又难过,便想安慰她。
沈氏看见丈夫别别扭扭的凑过来,眼里尽是担忧,忽然噗地笑出声,心里的后怕也消散干净。
“云伯,我没事。”
唐云伯看她笑出来,心里一松,望着她道:“没事就好。”
沈氏笑着,目光却放在唐云伯被锁着的双手上。
由于长时间的囚锁,他的手腕同木枷连接的地方已经被磨破皮,且因长时间举着,手掌发白,冰凉没有血色。
而沉重的枷锁底下,他的肩颈也被磨破,这才第四天,如果这个枷锁一直不取下,他这双手怕是要废掉。
唐云伯看妻子盯着自己的手,下意识想躲开她的视线,但微微一动,手腕便是火辣辣的疼。
“秋娘,没事的,等过些日子磨出茧子就不疼了。”
秋是沈氏的闺名,她知道自己如今担忧也没什么办法,之前身上那一点首饰都已经用尽,没办法求衙役帮他解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沈氏轻叹口气,语气轻柔道:“快睡吧。”
转眼间就是十多天过去,唐文茵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不过她从刚开始只能走半个时辰,到如今能跟着走上半日。
这些日子里她也没闲着,已经抽了十多次盲盒,慢慢摸清楚一点规律来。比如一天只能抽一次、不能攒到第二天抽两次。
前面几次她都只抽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第十次时终于抽到个好东西——「一颗金豆子。」
唐文茵抽到这个金豆子之前,抽到的全是木碗牙刷之类的,对现在而言并没有太大用处。
正因为如此,她本来已经不抱希望,只是想着不抽白不抽,于是坚持每天抽一次盲盒,谁知第十次突然抽到一颗金豆子,不由猜测是不是每十次会有好东西。
但她只攒够第一个十次而已,也没有依据,只能等下一个十次看看自己猜得对不对。
唐文茵抽到金豆子后,假装是自己之前在府上偷偷藏在身上的,然后不经意间让沈氏发现。
虽然沈氏对她很好,但她现在还没有勇气告诉沈氏自己的能力,只能用这种方式帮助她们。
唐云伯拿着金豆子去找衙役,想把枷锁取下来,没过一会儿,枷锁是取了,唐云伯却沉着脸回来。
沈氏张口想问却见他微微摇摇头,便没再开口。
晚上唐文茵假装睡着,偷偷听他们说话,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唐云伯去找衙役时,听到衙役在偷偷调侃路上的这些女眷,言语之间尽是污言秽语。
听得他心头火起,却不得不压下,还要好声好气的哄着那些衙役帮他解开枷锁。
唐文茵听到这些心下觉得不妙,算算日子,他们这些人走了半个月,已经远离京都,这些衙役的心思也慢慢活络起来,开始把主意打到这些女眷身上。
他们将干粮少给一点,路走远一些,再将磋磨人的法子用出来,那些女人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他们随随便便一些吃的喝的就能让这些女人们主动献身。
这些衙役应当是这么想的。
唐文茵闭着眼睛装睡,心里却觉得难受至极,但她如今才五岁,能有什么办法。
而且她还要庆幸她只有五岁,那些衙役应该不会丧心病狂的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那天过后,唐文茵便一直注意着衙役们的动向,在徬晚的时候,偶尔能看见有一两个女人被衙役强制拉到偏僻的地方,而其他人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他们挑的都是那些流放前权势不高的,侯府的人暂时还没动,但唐文茵知道,他们不会放过她们这些人。
唐云伯却不能忍受这些畜生般行径,发现后下意识就想呵斥他们,却被沈氏拉住。他转头看见沈氏祈求的眼神,还有两个孩子,最终还是痛苦地闭上眼睛。
武安侯府的赵氏两人倒是聪明,早早就用泥土将脸藏起来,穿的也破破烂烂,至今还没被注意到。
而那些衙役越来越过分,从两三天一个,到现在每晚都会拉人离开,动作间大大咧咧也不遮掩。
甚至有男人为了流放路上过得好些,主动将自己的妻女献出去,人性的自私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那些不愿意出卖身体和妻女的人,在这日复一日的压抑中透出一股子绝望来,唐文茵看着只觉得眉心一跳,果然,有人坚持不下去了。
那是在衙役又一次将人拉走的路上,女人在拖拽之间,猛地推开那些衙役,一头撞向一旁的石头,当场毙命。
其他人只觉得浑身发凉,只有衙役嘴里骂骂咧咧话响彻在众人耳边。
终于有人忍不下去怒骂这些衙役:“你们这些畜生!小心遭报应!”
但衙役不以为然,甚至还拿出鞭子抽打出声的人。
唐文茵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只在心里想着,再忍忍,明天又是第十次了。
转天唐文茵醒来,就开始每日的例行祈祷,她在心里默念七大神八大佛保佑,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所有她能想起来的全都念了一遍,这才打开盲盒。
脑海里,那盒子一打开,就是一阵金灿灿的微光散发出来,唐文茵下意识就觉得肯定是好东西。
昨晚的压抑顿时一扫而光,等金光散去,一张卡片出现在她眼前,唐文茵笑容一滞,有些狐疑的将卡片拿在手上。
卡片刚一入手,唐文茵便自然而然的知道怎么用,原来这是一张雷击卡,一共能用三次,可以指定劈向哪里。
她顿时眼睛亮晶晶的,兴奋的将卡片收好,随即跟着沈氏继续往前走。
沈氏见状有几分好奇,往日里女儿早上起来都丧里丧气的,倒许久没见她这般有精神。
可惜唐文茵高兴没多久,当天晚上就看到有个衙役直冲着她二伯母走去。她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二伯母略显尖利的声音响起。
“不要!不要抓我!”随后她忽然猛地看向躲在暗处的赵氏,“她!她比我长的好看,身段也好,你们去找她吧,求求你们了!”
原本坐在赵氏旁边的男孩猛地抬头,看向她的眼神仿佛淬了冰一般。
就连唐云伯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毕竟是他弟妹。
那陈盈见衙役拽她的动作停住,仿佛看到希望一般继续道:“还有…还有沈秋安,就是那边那个,也比我好看的多,她是世家小姐,一身皮肉比我好多了!”
她这番话说的活像妓院老鸨一般,沈氏听后气得嘴唇发抖,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唐文茵站在她身边,只觉得浑身发凉,她用力攥紧拳头,忽然想到白天抽到的那张卡。
那个衙役听后,放开陈盈,转身看向她两人,沈氏看见他淫邪的眼神,只觉得一阵恶心。忽然她眼前一暗,原来是唐云伯挡在她面前,就连才十岁的儿子也紧紧护住她。
沈氏看着挡在她面前的人,只觉得心口发热,仿佛又回到她当初坚持要嫁给他的时候。
那边的衙役看了半晌,竟是又叫来几人,准备把她们都抓走,唐文茵攥着卡片,咬牙看着朝他们走过来的衙役,正是昨天逼死人的那个畜生。
眼见他们走到跟前,唐云伯想挡,但一直吃不饱的人,怎么挡得住他们,只能呲牙欲裂的看着那个畜生伸手拽沈氏。
“你们干这种事不怕天打雷劈吗!”
唐云伯嘶哑绝望的话落,唐文茵咬牙掏出自己抽到的雷击卡。
就在沈氏为了躲避衙役摔倒在地上时,天空突然巨雷炸响,一道银紫色的闪电对着那个还想抓沈氏的衙役当头劈下。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只有唐文茵抖着双手直直地看着倒下的衙役。她前世也不过是个还未出社会的大学生,做这种相当于杀人的事情,不可能一点波动都没有。
只是想到这是个什么畜生,她心里的那一丝不安也缓缓褪去。半晌后,那些愣住的衙役回过神,赶紧去扶倒在地上的人。
他们先是摸了摸地上衙役的脉搏,见还有呼吸赶紧叫人送去休息。另一边抓赵氏的衙役犹豫一下,不由松开手跑过来。
周围其他人也慢慢都回过神,见状忽然大笑起来:“报应!报应啊!这是老天开眼,叫你们天打雷劈!”
那些衙役脸色难看,竟无人反驳,看样子也是被吓住,一时不敢还嘴。
唐文茵冷眼看他们将被雷劈的人带走,知道暂时不会有人来找麻烦,悄悄松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背上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