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缨睁开眼的时候,梅予殊正从一处排水渠里用刀挑出一块被泡得发涨的肉块,她看见梅予殊把肉块扔在发着青色幽光的石砖上,用鞋把肉块碾踩成了泥。
梅予殊感受到身边人气息的变化,回过头问候道:“师教授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大熊已经醒了一会儿,正和乔海研究着神道两旁的石像,看到老师终于恢复神智后,赶紧小跑过来。
“老师,你可算醒了,我们到第三层了!”
师缨听到“第三层”这几个字,神情有些恍惚。她还是先回答了梅予殊的关心:“我还好,就是嘴巴里有些苦,鼻子好像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
大熊在一旁安慰道:“老师,我们几个都有这样的感觉,应该是蛛丝里有少量神经毒素,可以从鼻腔被吸入人体。”
师缨点点头,脑子清醒一些后开始观察起身边的环境。他们带的手电已经是专业级别的照明装备,但在这里几乎只能照亮前面几米远,黑暗就像粘稠的胶水一样把他们裹在一个小光圈里。
“石像、砖面还有这些铁链……大熊,你说这里是第三层?第三层怎么可能是会有这么明显的人工痕迹!”
一旁的谌祈年正拿手机给站在玄武前的乔海拍了张照片作纪念,他打趣道:“师教授,你连蛛鬼都见过了,发现点秋山第三层洞穴是人造的还会感到惊奇吗?那我说个更惊奇的,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三个小时前我们刚爬下八百多米的深渊。”
谌祈年看着刚拍的照片对着乔海扬了扬下巴,说道:“老乔,这个景点不比外面彩灯装饰的溶洞有意思?你拍照笑那么苦干嘛?”
乔海抬起头看着一片浓黑的深渊上方,欲哭无泪道:“老板,下来这么深,我们怎么回去啊?”
谌祈年非常熟练地把问题抛给了研究蛇尸的梅予殊。
梅予殊还在从水渠捞被泡得发涨的蛇肉,头也没抬道:“之前看到的瀑布,水流进了神道两边的排水沟,我们跟着沟渠里水流的方向走。”
老杜本来还想用水渠里的水洗一下脏兮兮的脸,看到沟底的蛇尸后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这里面怎么这么多死蛇?”
“不清楚,点秋山的蛇只生活在地底,我们走到现在也没看见一条活蛇。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有接着走下去,问问最深处的地灵才能知道。”梅予殊站起身,甩干刀上的水珠后还给了大熊。
“姐你拿着吧,这给我我也用不上。”
“还给你拿着自保,我用别的。”
想到梅予殊拿着一片罐头盖子都能玩成暗器,大熊也没再客气,把水果刀捂进包里。歇息好后,众人又向着神道深处前进。
神道很长,每隔几十米就会有一组玄武石像,从龙头的到牛尾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伏龙鼍都给雕了个遍,梅予殊能看出来,这个善水之灵是真的很闲,雕完后石像后无事可做,难怪封印一松就赶紧跑路。
最后一组石像是牛首龟身蛇尾,和之前探洞视频最后一个画面里的尾巴对应了起来,这大概就是伏龙鼍现在的样子。
石像守在一扇紧闭起来的巨型石门两边,这扇有着三层楼高的石门便是神道的尽头。梅予殊试着推了推,石门依旧纹丝不动。
“怎么办?进不去。”大熊有点慌张地看着梅予殊,俨然把她当做团队主心骨。
老杜看到这个巨门倒是很激动地说道:“原来我舅爷没骗我,当时真不该跟着我妈和我婆嘲笑他,这趟要是能回去我给他修个坟再多烧点钱。”
他双手合十高举在头顶向四周拜了拜:“舅爷你在天之灵一定保佑我出去,我高低再给你烧个大房子。”
师缨本来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两天不到已经彻底接受现状,现在告诉她点秋山地下四层里有蛇人建立的地下城市她也不会大惊小怪了。
江云津一直默默地走在队伍后面和众人保持着距离,看到石门后他从画皮身体里掏出一块长柄石符,把石符的头部摁进了石门的凹槽里。
众人等了一会儿,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大熊轻声问道:“怎么没反应啊?”
江云津推了推门,表情也变得疑惑起来,他解释道:“这是师父留给我的,我看形状确实对的上,怎么会?”
梅予殊的思考方式都是揣摩众人的行为语言模仿来的,一向比较跳脱。她回答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扇门是向外开的?”
师缨看着除了凹槽外其余地方光滑平整的石门,摇了摇头道:“没有把手怎么拉开?”
梅予殊看了眼在旁边扯着石像上牛首鼻环的乔海和谌祈年。
谌祈年正在阴暗潮湿的神道里给员工描绘美好光明的职业前景,说今年要是能上市也在公司里弄条走廊,放几个吉利的金像进去,走廊两边挂优秀员工的大头照,他乔海的放第一个。
乔海在洞穴里待久了,眼睛看着也死气沉沉的,这会儿受到老板的激励眼里迸射出亮光来,充满了活力。
梅予殊十分煞风景地打断他俩:“谌祈年,把你手里拿的石环取下来。”
“嗯?”谌祈年闻言下意识地缩手,反应过来梅予殊真的要玄武石像上的牛首鼻环后,向她确认道:“你要这个干嘛?”
虽然嘴里还在嘀咕着问句,谌祈年的手倒是麻利地伸向石环。这个鼻环一样的东西只是扣挂在牛鼻子上,谌祈年没费多少工夫就把它取了下来。
梅予殊从他手里接过石环,把环串在石符的柄尾,向后用力拉动。
石门打开的声音像是哀鸣一般,在空旷的地宫里显得异常凄厉。
这会儿谌祈年才反应过来,另一只玄武的鼻子上是没有这样的鼻环的,这个鼍兽真是闲得无聊,把拉门的石环挂在石像的鼻子上。
门的背后仍旧是一条长廊,不过这里和漆黑冰冷两边摆放奇异雕塑的神道相比,就像是一条富有人文气息的博物馆走廊。
两边是色彩明丽的壁画,壁画下面人首蛇身的雕像捧着长明灯站成一列。
师缨感慨道:“这个壁画,真的太漂亮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涂料画的,希望大家不要用手碰——老杜求你别上手摸!”
一个在自己的领域奋斗了几十年的科研工作者,对这种堪称奇迹的研究对象,几乎都会保持着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敬畏态度。因为担心闪光灯会破话壁画涂层,师缨甚至不愿意用仪器去拍摄它。
梅予殊弯腰嗅了一下长明灯里飘散出来的白烟,觉得这烟有一股异香,不是花果的清甜味道,也不是谌祈年身上化工香薰的味道,这种香像是从死肉身上长出的铁骨并着血水和草药矿石熬出来的汤味。
梅予殊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地去形容长明灯的味道,毕竟她并不觉得自己真喝过这种汤。
江云津吃了黄桃罐头并没有恢复多少,还是惨白着一张脸,一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他用手指沾了一下灯油,往画皮身上擦。
“它说是蛟油。”
“蛟?”梅予殊疑惑了,她还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相关讯息。
“蛟!”
谁说徒弟像师傅?大熊在师缨的辛勤教导下,并没有学会他老师的沉着冷静,还是那么咋咋呼呼。他一声大叫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
廊道的石墙有两层小楼那么高,大熊看着上面画的货车头那么大的黑蛟,指着巨画兴奋得手舞足蹈:“这里的地灵就是黑蛟,你们看这壁画,是一组二十四幅的连环画,记录的是地灵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年糕:什么化工香薰?男人就不可以有体香吗!(气抖冷)
酥酥:真的吗?你靠近点,我再闻闻。
年糕,水沸后小火下锅,煮至Q弹再捞起来,软乎乎还冒热气,一口下去,鲜嫩美味。
皮皮:好闻吗?给我闻闻,给我闻闻!
蛛鬼(小声):分口年糕汤都不行,真小气!
题外话:今天有点短,但是壁画故事又太长了,这章塞不下,就这么断吧(摊手o-*0*-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