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之前的设想,六个探洞队员分别对应六个石像,但唯独代表林昱的石像上没有刻他的名字,梅予殊觉得事情又变得棘手起来。
林昱的人面蛇身像和另外五个石像相比,除了背后没有刻名字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问题没有出现在石像上,那就是林昱本身出了问题。
梅予殊撑开林昱的眼皮,用手电去照他的眼睛。
他的左眼里生出一层透明薄膜,把瞳仁罩住,感受到强光刺激的那一刻,人类的瞳孔变成了蛇类特有的缝状竖瞳。
江云津并起食中二指探向林昱的脖子,低声道:“他的体温似乎回来了一点。”
梅予殊闻言又掰开林昱右眼皮,手电光照进林昱右眼底部时,林昱竟然挣扎了一下,眼球向上翻着,并没有变成蛇瞳。
谌祈年看到林昱奇怪的蛇化症状,十分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他会出现一只眼睛变成蛇瞳,另一只眼睛还保持原样的状况?右眼蛇化得慢一些?”
“不会,如你所见,越靠近深渊,蛇化越迅速。按照老杜之前讲的灵异传闻,‘人会变成蛇被关在点秋山的深渊里’,到达深渊的林昱应该会比留在京海的探险队员更早完成蛇化,说不定原本在我们靠近深渊时,蛇化就理应完成了。”
江云津皱着眉,表情凝重地说道:“理应?你的意思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他蛇化的进程。”
“不仅是阻碍。”梅予殊像取隐形眼镜一样从林昱的右眼球上剥下来一片透明膜,一边剥一边说道:“蛇化在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又退回去了。右眼之前也是蛇瞳,现在又变成了人眼。”
“这个膜是什么东西?”
“蛇是没有眼睑的,蜕皮的时候眼睛表面的角膜也会脱离。”梅予殊回答道。
谌祈年有些惊异:“这也是电视上学的?”
“嗯。”梅予殊观察着同样开始掉眼泪的石像,说道:“来之前看了会儿《动物世界》。”
对于林昱身上的诅咒是如何解开的,梅予殊他们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梅予殊十分罕见地表现出毫无头绪的样子,她知道点秋山藏了太多的秘密,江云津的师傅怎么把她弄进棺材的,方向导是怎么死的,蛛鬼说的道门天师进来做了什么,林昱身上的诅咒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梅予殊摸了摸挂在胸口隐隐发烫的名牌,觉得那些疑点似乎也被一根线串联起来。
系着名牌的是一组三色线,串起疑点的则是一根看不见摸不着的线,两条线的另一端都莫名其妙地绑在了她身上,像网一样把梅予殊罩进一场阴谋里。
梅予殊定了定神抽回思绪,看向平台下方。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抵达裂缝底部,那里似乎比点秋山任何一处洞穴都还要黑暗许多,就像是浸泡在粘稠的墨汁里一样,就算拿着最强力的手电照,也只能看清眼前四五米的距离。
林昱像蛇一样开始极缓慢地蜕皮,梅予殊暂时放弃对林昱奇特状况的研究,带着谌祈年和江云津继续向下。
剩下的五十米路程变得更加艰难,洞底的温度很低,瀑布水流也越来越大,溅起来的水砸在脸上就跟冰碴子一样。
深渊的岩壁从凹凸不平逐渐过渡得光滑,两边石壁的颜色也越来越深,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待梅予殊脚踩在地面上时,她惊讶地发现,深渊的地底竟然十分平整,好似人工铺就的青砖面一样。
谌祈年和江云津也相继攀着铁链下到底部,谌祈年拿着手电光,好奇地研究起连着铁链的一只玄武石像。
梅予殊站在另一只玄武石像前,岩壁上挂着的铁链在深渊底部便缠绕在玄武的背上,两只巨大的玄武石像呈对称状,头相互对着趴在地面。
梅予殊向前走了十几米远,同样又是一对玄武石像,不过此处的玄武头上长着羊角,相互对着半跪在两边,背上也是缠绕着诸多铁链。
谌祈年轻声道:“有点像陵墓的神道,这很明显都是人工痕迹吧。”
江云津脚步虚浮,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梅予殊看见他又操控着画皮把之前塞进去的人都给放了出来。
“你是以血饲鬼?”
江云津闻言抬起眼皮看了梅予殊一眼,他现在一副随时晕倒的样子。梅予殊看见画皮身上浮着的血光,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
“画皮体内的空间不能强行留活物,与人定灵契,就算是一次性的,也耗费了你很多精血吧。”
江云津沉默着点了点头,梅予殊一时无法对他这种行为作出评价。依她看来,江云津属于是嘴硬心软,舍生取义地去帮助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她搞不清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梅予殊看着逐渐恢复神智的师缨他们,又抬头看了看望不到顶的深渊上方,觉得江云津完全可以不用把人塞到画皮身体里,普通人费点劲还是可以爬下八百米深渊的,她看谌祈年这会儿不也好好的吗,还有心情打开包里最后一瓶黄桃罐头。
谌祈年感受到梅予殊探究的眼神,愣了一下后犹豫着把罐头盖子拔掉递给了她。
“你是不是觉得还是罐头盖子用着顺手?”
用了大熊的水果刀后梅予殊才感觉到罐头盖子有点膈手,这东西属实算不得一件武器,不过她还是把罐头盖子从谌祈年手里接了过来塞进口袋里。
“休息一会儿,等师教授他们好些了,我们继续出发。”梅予殊说完,又看了一眼旁边撑着石壁缓缓坐下的江云津,她问谌祈年:“人缺血的话应该怎么办?”
谌祈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闭眼养神的江云津,有些疑惑:“他是缺血吗?下来的时候我见他一直惨白着脸,还以为他恐高呢。”
“嗯,要让画皮装这么多人,需要很多血。画皮附着在江云津的手臂上靠抽食他的血液为生。”
谌祈年让出了自己还没开动的黄桃罐头,“人大量缺血得去医院输血,还得吃红枣猪肝补回来。条件有限用黄桃凑合一下吧,补点糖分也行。”
梅予殊点点头,端着罐头走到江云津面前蹲下。
江云津撑开眼看到黄澄澄的罐头瓶子,心中情绪复杂,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眉头又皱了起来,嘴上依旧不饶人:“带罐头……你们这是当春游呢?”
梅予殊想着谌祈年之前还打算往包里塞咖啡,但因为实在装不了而作罢的失望表情,开口道:“他有可能这么想过。”
江云津自然能听出来这个“他”是谁,他往谌祈年的方向看了一眼,谌祈年靠在一只玄武边上,正双手抱胸伸长脖子好奇地望着这边,一副“好气啊他俩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的憋屈又八卦的表情。
江云津别过头,从毫不知情的梅予殊手里接过罐头,和她讲起了玄武的事。
“这里的石像,都是伏龙鼍曾经化身过的样子,伏龙鼍是善水之灵可镇万川恶鬼。水鬼是被我师傅从各处江河里捉来在此处吞噬点秋山地灵怨气的,由于担心大量水鬼聚集于此会产生麻烦,又找来伏龙鼍镇守这里。”
“那这里的石像,都是你师傅弄出来的?”
“不,这里的雕塑大概被伏龙鼍换了样子,镇水兽是通人性的灵物,大概也会不甘寂寞吧,我猜这里的雕塑原本应该是人面蛇身像。”
梅予殊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个伏龙鼍还挺有闲情,还有一点……自恋,这有点像是人被关在屋子里每天无聊得自拍修图一样。
江云津抿了一口黄桃汁,甜味腻得他把眉皱起来。他缓了缓接着说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也说不清,我没来过这里,也从未见过地灵。”
“你师父既然要你按照指示来点秋山开棺,为何不告诉你有关点秋山地灵更多的事情。”
“她……她有不说的理由,蛛鬼之前向你提过我师父是‘掌灯使’,你有印象吗?”
梅予殊点点头,“掌灯使是神器荧惑灯的传承人,没错吧?”
“对,我是她徒弟,也是新的掌灯使。可我还没有得到荧惑灯的认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就是当师父的什么也不能多说,都得自己悟,这也是荧惑灯定下的规矩。”
梅予殊心想,这个叫“荧惑灯”的神器指不定有点毛病,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给自己的传承人活活找那么多麻烦,真不是一个好神器。
作者有话要说:酥酥:这或许就叫做“同行相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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