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看着梅予殊的异样,也都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大熊担心地问道:“怎么了?那边是有什么东西吗?”
梅予殊当机立断,把还在状况外的几人往岔道里推。一边推一边飞快地嘱咐:“沿着这条路跑,别停,也别回头。”
谌祈年扶了一把背上的林昱,有些不解:“那你呢——欸!”
梅予殊没多解释,撂下话后便转身向着巨物的方向快步走去。众人并不能像她那样听太远,所以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见一向沉稳的梅予殊这般急迫,也只得照令行事,尽可能快地加速前进。
此刻梅予殊随着巨物奔走的声音穿过洞里的几条缝隙和窄道,越靠近声音越是清晰。
巨物跑动的声音异常杂乱,只有四条腿还不一定能跑出这般杂乱无章的响动。
她还在这杂乱无章的响动中,辨别出属于人的脚步声。
那人步伐轻盈,脚步声却很急,似乎有些慌不择路。
梅予殊加快步伐,在某条窄道的岔路口,终于遇上了脚步声的主人。
江云津正从一处地势较高的矮洞里拐进狭窄的裂缝,迎面被梅予殊的手电光晃到眼睛,整个人似乎被吓到了,呆愣在原地。
“江云津,果然是你。”梅予殊挪开手电光,打算走到他身后去会会那怪物,“你后面跟着的是什么东西?”
这位冷酷的拽哥此刻表情非常地严肃:“是蛛鬼,赶紧走。”说罢企图拽过她的胳膊拉着一起逃命。
然而后面蛛鬼的声音却离奇地消失了,梅予殊不解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江云津,问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点秋山的洞现在暂时出不去了,也是你搞出来的?”
江云津沉默着靠在石壁上,闭眼听了一会儿。四周忽然变得静悄悄的,梅予殊的呼吸微不可闻,空气里只有江云津平复情绪的喘息声。
“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蛛鬼,只要有蜘蛛卵,它就能任意地传送在洞穴的每一个角落,它的脚步声消失了,但还不能掉以轻心……对了,你带着的人呢。”
梅予殊少有地感到一些难为情,在此之前她的想法是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解决了怪物,就能最大可能的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哪里知道蛛鬼这邪门东西还能远距离传送。
“我……失策了,现在去找他们应该还来得及。”
江云津也不多言,赶紧跟上梅予殊的脚步就往师缨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追着追着,江云津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条路似乎是往蛛鬼的老巢走的。他忍不住出声问道:“他们往哪儿走了?”
“藏水洞,有问题吗?”
“啧,我刚从藏水洞那里过来的,藏水洞里面……全是蜘蛛卵。”
“这么多蜘蛛卵?咱们是踩了蜘蛛窝吗?我不记得藏水洞以前有那么多蜘蛛啊!”大熊有点崩溃了,他对这过道有印象,之前他还在这里安插了测量仪器。
可现在,两壁之间糊着蛛网不说,每隔一段距离,路上某处就聚着一团密密麻麻蛛卵,让人无处下脚,只得费力跳过去。
谌祈年还记得这里是网红探险视频里钟存义命名的一处石景——“王八叠龟”,此刻变成了王八叠龟叠蜘蛛蛋子。他找了一处空地,把林昱往石头边上靠放,累得快虚脱了。
“虫子,蛇,蜘蛛……这洞还真是五毒俱全,什么时候能走到头啊?”
乔海架着快砸到地上的林昱,无奈地劝道:“要不还是继续走吧,看梅小姐的样子,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追过来了。”
大熊拿着相机在拍照记录洞里的莫名多出的蜘蛛卵,师缨在一旁拿着小刀割破蛛丝对包裹在里面的蛛卵进行取样。
“好怪,里面的小蜘蛛,是死的。”
师缨用刀拨弄着地上指甲大小的蜘蛛,发出了疑问:“难不成这些卵都是死的?”
老杜看着师缨和大熊捣鼓这些卵和死蜘蛛,只觉得头皮发麻。“你们就不能安分点儿?少折腾这些吧,万一又把什么东西惹着了。
乔海经历了这一趟后,对梅予殊说的话是奉为圭臬,他看着这群不慌不忙停在原地休息的众人,心里干着急,忍不住道:“老板,要不你也劝劝?我们还是继续往前面走吧,我真的担心有什么东西追过来。”
谌祈年正在仔细观察林昱那几乎被黑色蛇鳞覆盖住的脖子,闻言抬起头给了乔海一个宽心的眼神:“怕什么,梅予殊不是在后面吗?那怪物总不能越过她跑到我们面前吧?再说了,这里地上墙上洞顶上全是蜘蛛卵,太诡异了,前面说不定是什么样子,还是在这儿等她追上我们再说吧。”
乔海咂咂嘴,模样有些无可奈何:“这洞这么古怪,万一真有东西能越过她追上我们呢……老板,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也就是说说,你千万别当回儿事,我还是和你一样很相信梅小姐的能力的……”
“乔海。”谌祈年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嗯,老板我听着呢。”
谌祈年看着乔海的背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真是个乌鸦嘴。”
乔海也转过头,就看见刚改名为“王八叠龟叠蜘蛛蛋子”的那块大石头上,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正穿破蜘蛛卵从里面爬出来。
那是属于人类的手,小臂纤细修长,倘若不是这样的环境,换在商场的广告屏幕里,还能对着这手说上一句赏心悦目。
然而这手的数量似乎有些过多了。
而且乍一看,这后面冒出来的手,比例和正常人的也不大一样,它的胳膊很粗壮,很难说是人手,更像是象腿。
乔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几双手看,忽然被谌祈年一巴掌拍后脑勺上回过神。
“愣着干嘛,跑啊,你非得等那东西钻出来看清楚再走是吧?”
说着,捞起林昱甩在背上拔腿就跑。一旁的老杜健步如飞,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六十多的老头子,大熊搀扶着师缨,也跟着大步跑起来,师缨几乎是被他拽得双脚离地了。
大熊一边跑一边打着手电回头看:“那是人吗?我好像看见了人头!”
老杜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傻比孩子,你见过八只手的人?哪吒还只有六条胳膊呢!”
身后的蛛鬼已经将身体从卵里剥离,泛着绿光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几人逃跑的方向,嘴里只有两颗螯牙,尖端连着毒腺,分泌出的液体滴落在石面上,腐蚀出一个冒着黑烟的小坑。
这就像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人头长在了巨型蜘蛛的身体上。八只蜘蛛腿被替换成了人手,手掌贴着洞顶,蛛鬼就这么快速地从上方向众人奔去,手掌拍着石壁的声音十分响乱,每一声都离他们越来越近,在逃命的众人听来,这拍打声就像是催命咒一般。
师缨惊恐地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人脸。那张惨白的脸上除了一双血红的大眼睛,额头直至太阳穴附近都开着几双复眼,闪烁着幽幽的红光。
“八,八只眼睛,人的脸……为什么会长成这样……这里有在做生物实验吗?”
谌祈年在危难关头总是有惊人的爆发力,就算背着林昱也很快甩下众人一大截,边跑边回头用强光扫蛛鬼的脸,还有力气劝导彻底迷茫了的师缨。
“师教授!还在这里讲科学呢,这个洞就不是给你做《走近科学》的,这是《死神来了》!”
老杜虽然一开始健步如飞,但毕竟上了年岁,耐力比不上几个年轻的,再加上老眼昏花,没看清眼前一堆气泡般挤占在路上的蜘蛛卵,一脚踩在黏腻的蛛卵上,爆出一地小蜘蛛的尸体,人也跟着面朝下摔倒。
尖锐的石子磕破老杜的脸,地上小蜘蛛的尸体沾到新鲜冒出的血液,仿若活了过来,卯足力气往伤口处钻。
老杜痛苦地捂着奇痒无比的脸,在地上打滚。
但是蛛鬼对倒在地上的老杜没有一丁点兴趣。
它饶有兴致地看着拔足狂奔的谌祈年,八只红豆豆一样的眼睛里满是病态的贪婪与恋慕。
这像是一块被烤得滋滋作响的五花肉在饿死鬼面前奔跑。
想到这儿,它那带毒的唾液分泌得更多了。毒液从它闭不上的嘴巴里一路掉落下来,把地面腐蚀出一条线坑。
老杜伤口里的小蜘蛛似乎也感受到母体的呼唤,从老杜伤口里又钻出来,带出的血腥刺激着其它暴露在空气中的蛛卵,泡沫一样扎堆的蛛卵纷纷破裂,从里面涌出一群又一群黑红相间的小蜘蛛,像大浪一样朝谌祈年的方向扑过去。
在感受到谌祈年的存在时,蛛鬼立马就放弃追逐江云津。江云津这小子跟个破坏王一样,走到哪儿,哪儿的阵眼就破。作为守墓鬼,它多少也得管管。
不过这种心理在发现先天灵体后就立马消失了。
反正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放纵一点也没人管它,它是傻了才会继续给掌灯使当看门鬼,这先天灵体的血肉要是能给它来上一口,说不定它还能去转个生试试。
如果这辈子不能喝一口这种血,清醒又克制地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洞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它心里美滋滋的,盯着地上老家伙的血有什么意思,那个年轻人身上的血真香啊。
它一定要得到他!
众人惊讶地发现蛛鬼毫不在意地从他们身边掠过,扑向了被蜘蛛潮围猎住的谌祈年。
谌祈年在被围住前还非常讲义气地把晕倒的林昱扔给了乔海,冲飞奔他而来的蛛鬼骂骂咧咧道:“你上辈子饿死的?几百年没吃过饭了?”
蛛鬼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带毒的螯牙,像怀春少女见到梦中情人般那样热切地注视着谌祈年,腹腔里发出阴恻恻的奸笑:“嘿嘿嘿,先天灵体,我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祝大家今年行大运发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