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祈年靠在床上,回忆着凌道长今天下午说的那句话。
“一般的妖魔鬼怪那也是进不来的。”
他又想起那天凌晨高架桥上莫名出现的黑雾,一团有着金纹包裹,铁链缠绕的宛如实质的黑雾。
司机在公司开了十年车,从没出过什么问题。但那天,这位好手子就像没看见那团诡异的雾气一般,直直冲了过去。
谌祈年没来得及要求避让便晕了过去,再睁眼时人躺在急救担架上,他瞥见一旁熊熊燃烧的车,在火光里黑雾依旧没有散开,一只红色的大眼珠子从一头掉了出来,滚到给他做检查的医生脚下,他听到“噗”的一声响,医生踩爆的眼珠溅飞的液体沾到他脸上。
谌祈年木然地伸手擦去,再看手背,是黑色阴湿的血水。
那位医生当时受到的惊吓比他大多了,手足无措地喊道:“谁,谁的眼珠子被我踩爆了!”
可是连着司机和谌祈年眼睛都好好的。
他想起医生那张惊恐的脸和从喉咙里咕噜出来的惨叫:“这是谁的眼睛啊?”
此事一度成为那家医院的深夜急救怪谈。
在那场车祸里,司机和谌祈年人没事,但坏了一辆车还碎了打他出生就戴脖子上的玉坠。
刚到疗养院时,凌道长看着碎成七八瓣的翠绿珠子,心疼地嗷嗷大叫:“造孽啊,这可是辟邪珠,皇帝死了都得带着进棺材的宝贝,你何德何能把它作践成这样!”
“何德何能”的谌祈年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万,你帮我解决掉事情,要是再找颗一样的珠子,我再给你三百万。”
大丈夫能屈能伸,必要的时候,凌道长可以屈成曲别针。
于是谌祈年暂时在这儿住了下来,好在这几天,那团黑雾没有再出现过。
可能是下午和道长的谈话给了他一种黑雾迟早会找上来的心理暗示,谌祈年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当时的场景,心里惴惴不安。
一般的鬼它能有梵文封印和铁链锁身吗?
谌祈年就着床边暖黄的灯光在手机上搜索“梵文封印”和“铁链锁身”。他看着论坛贴吧里那些神言怪语,挨个扫过觉得后背发麻。
“怎么看都不一般吧。”
“你猜对了,毕竟我可是造就尸山血海,有千年修行,万人怨气加持的鬼刀啊。”
谌祈年感觉耳边先是吹来一股寒气,整个人像是被冻住般呆愣了好几秒,等这声音撞进脑袋里,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身体先一步把将手机扔向从黑雾中冒出的鬼脸。
一颗眼球从眼眶里“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上,被黑雾中伸出的手捡起来摁了回去。
“哎呀呀,你先打我的,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咯~”
谌祈年冲向门口,左脚没来得及迈出去,一道黑色的铁链缠着他的小腿把人拽在地上拖了回去。
“道——呃——”
黑雾中缓缓踏出一只描麒麟金纹的黑靴,黑靴踢了踢勒着谌祈年脖子的铁链。
“轻点,别把人勒死了,我还没玩够呢。”一只焦黑得像是裹着枯树皮的手把谌祈年从地上拎起来,直视他的眼睛。
谌祈年被勒得喘不过气,他看见一双和车祸那天一样的充血的眼珠。
眼前的邪祟似乎是由黑雾凝成了个人形,表面流动着一圈圈金色梵文,看起来荒诞又诡异。
雾气鬼的眼睛眯起来,像是在笑,他对着谌祈年耳朵吹了口寒气:“你说,那个不靠谱的傻道士,要多久才能发现我已经抓住你了?”
傻道士此刻正泡着脚闭目养神,挂在墙上的八卦仪毫无征兆地开始转动,并且越转越快,似乎把自己当高速涡轮机,转出一阵风把凌道长给吹精神了。
不仅精神了,凌道长那颗“宽心”也凉透了。
“卧槽,什么东西进来了!”
他踩着拖鞋跌跌撞撞地奔向床下的箱子,把里面东西倒腾在床上,来不及细选,手忙脚乱地抓着一柄桃木剑,往裤兜里塞了一把黄符就往楼上跑。
“谌总!谌总!我的金主啊!”
凌道长脚底生风,为了快把他压死的债务和道观的未来一头撞进201的房间。
一坨黑不溜秋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正坐在谌祈年的床上研究投影仪。
“你来啦,来,帮我弄弄这个,这是什么好玩意儿?”
一旁谌祈年被两根从怪物身体里伸出的大铁链五花大绑着,可怜的小谌总被勒得全身通红,他声音都哑了,还冲凌道长喊:“愣着干嘛,你不想挣钱了?”
凌道长赶紧摇头向人解释:“我挣我挣!”
说罢把桃木剑指向雾气鬼,“妖孽,纳命来!”
“就你?”黑雾鬼哂笑一声,不屑道:“你这个小道士,知不知道大爷我是谁?我可是——”
一道紫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黑雾。黑雾外的金光符文光芒闪烁,在邪祟的表面快速转动着,那些铁链上还残留着雷电之力,余下的电光还在铁链间游走。
谌祈年此刻被铁链绑着,也跟着遭殃,柔顺的头发被电得竖起来,他一张红脸又气白了:“你是猪吗?”
“谌总我错了,这个掌/心/雷对人体无害的,电一下不打紧。”
说完他聚气于桃木剑,手一挥把宛如触手的铁链斩断。谌祈年总算从鬼怪恶趣味的捆绑游戏中逃脱,他也懒得计较这个不靠谱的道士为什么偏要把他电麻了才砍断铁链的事。
“就是它,我出车祸那晚遇到的鬼。”
黑雾周边的金光又缓缓黯淡,雾气渐渐散开,一个着黑色锦衣有着男性样貌的鬼从里面走出来。
他脸上有一道半掌宽的狰狞疤痕,从左额一直劈到下巴,让人看不清他原本的相貌。一身装扮倒是讲究,金玉腰带,镶银甲具,裙衣上一只头顶双角的赤龙从左肩盘腰而下,看起来就是一只非富即贵的鬼。
这只富贵的鬼对着凌道长怒目而视,气极反笑:“一道紫雷可劈不死我,你知道弄疼本大爷的下场吗?”
凌道长点点头,嘴上说着“我知道”,手里却忙个不停。他左手拉着谌祈年往门外推,右手舞着桃木剑扒拉出几道剑气飞向雾鬼。
“你上楼去,到301,我把她放301了。”
“有用吗?”
“谌总啊,没用也没辙啊,我大招放完了!”
谌祈年拖着被电麻了的双腿往楼上跑,要不是状态不允许,他真的想指着道士的鼻子问问他:“谁打架一上来就扔个大啊?”
扔完大就没技能了的凌道长右手一柄桃木剑,左手一打驱雷符,跟个门神一样地堵在门口。
这时的他一改往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脸上坚毅的神情让雾气鬼也忍不住动容。
“那个先天灵体是你爹?”雾气鬼可不相信眼前这位道士能有舍己为人的气节。他观察了此人一天,道士在巷子口买桔子称重时还得拔掉人家的叶子和梗,用“尝味道”的说法骗了好几家摊主,把沙糖桔炫了个饱。
“金主爸爸也是爸爸,我那是为了他的钱。”
雾气鬼摸了摸自己腰带上那一圈一圈的宝石,从鼻子里哼出气音:“俗。”
“你要是欠银行一百万,欠高利贷又两百万,你就能理解我了。”
“原来如此,那我更要杀了先天灵体,没人给你钱,看你痛苦我就很快乐。”
凌道长把符贴在桃木剑上,召出青雷附着在剑身向雾气鬼刺去。“你是个什么品种的变态,见不得我好是吧?拦人财路就是杀人父母,我和你拼了!”
“你有这个命挣那钱吗?”雾气鬼身后的铁链像蝎子尾巴一样,拦住了宛如灵蛇的青雷剑。
一人一鬼缠斗着从房间打到走廊,又从二楼走廊双双跌至小院。
小院的几颗树上还挂着小彩灯,那象征着上一任院长的审美。上一任觉得道观改装的疗养院看着实在萧索,买了很多红红绿绿的小彩灯挂在树上墙上,说是看着会热闹点,老人们还有病人们的心情也会好点。
然而不是所有病患都喜欢看着热闹的小彩灯。谌祈年在这住下的第一晚就表达了对小彩灯的不满,他觉得这是一种廉价又塑料的光污染。
凌道长觉得当自己冤大头花大价钱盘下了疗养院,这彩灯的价格也是算进去了的,他可舍不得扔。但金主爸爸的忍耐又是有限度的,最后的协商结果便是:大不了道长把小彩灯关掉,还省了一笔电费。
因此当谌祈年扒着三楼栏杆往下看的时候,他所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凌道长扒拉一张符就召唤一尾青光雷,附着雷电之力的木剑劈向雾气鬼那张牙舞爪盘得满院都是的大粗铁链,而链子的一些部分又接触着小彩灯。
所以一人一鬼的每一次交锋都会使得小彩灯猛地亮起又忽然熄灭,红绿灯光随着兵戈交战声不断闪烁,好像一个闹鬼的迪厅。
凌道长此时还能分神留意到在三楼最佳观赏点看戏的谌祈年。
他冲谌祈年大喊:“我的金主啊,符快没了,想个法子把里面那位弄醒吧!”
谌祈年此刻顾不上端着贵公子的架子,不由得也提高嗓子冲下面回话:“喊也喊了,摇也摇了,我又不是神仙,还能有什么办法弄醒一具尸体?”
“西方童话《睡美人》看过没,说不定你亲她一口就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句话小剧场:
酥酥:我不是主角吗?我到底还要在床上躺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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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东东就没有你们看上眼的嘛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