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焱花了很大力气才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可花香已经缠绕进他的鼻息。他右手攥住她肩膀,把她从自己怀里往外扶。
“这和喜不喜欢没关系,”他说,“你过得好好的,我追你做什么。”
“追我……”她身子与他手上的力气相抵,硬是不往后退,“追我就能在一起呀。我们高中没在一起,现在可以了。”
路焱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和一个喝醉的人说这么多,可这些话她清醒的时候反而更说不出口。他松手,她身子又贴上来,甚至比刚才离他还近。胳膊落上他肩膀,头微微仰着,像是在等他吻她。
喝了酒的钱佳宁神色里有一种天真,和她十六岁的时候很像。他好像可以拒绝二十六岁的钱佳宁,但十六岁的钱佳宁只能让他丢盔卸甲。
路焱低着头闭了会儿眼,再抬起来的时候,神色是重逢后从没有过的温柔。
钱佳宁都是一愣。
他来揽她的腰,眼睛离她很近。窗外灯光流转,她看到他浅棕色的眸子里有心疼。
“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他低声问。
钱佳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别认识我,”他说,“你安安稳稳上大学。结果呢?高考当天进医院,那么好的成绩只能复读一年。和我在一起,我都把你害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要和我在一起……”
“我是进了医院,可那次高考你也没去成,”钱佳宁醉了,声音却冷静,“你说你害我进医院,我还觉得那天我们碰见那群人是因为我,你这些年走的弯路都因为我——”
“我这些年走的路都是我活该,碰见那些人也是我活该,谁让我爸欠了别人的命,又欠了别人的钱?”路焱打断她,“可这些东西和你没有关系,不认识我你压根掺和不进那些事,你才是因为我走了弯路——”
“路焱,你怎么还在纠结当年的事,还走不出来?”钱佳宁语气渐急,伸手揪住他衣服,“我又不是没考上好大学,复读一年我照样上重点,现在照样活得好好的。这些年我以为你过得不好,可你现在也开这么大公司把债还清。我不懂我们重头再来有什么问题……”
“当年的事我早出来了,”路焱一字一顿,“我出不来今天也站不到你面前。我是告诉你,我们都分开七年了,你上那么好的大学,进那么好的公司,好好过你的日子不行吗?身边好男人那么多,就非要吃我这种烂了根的回头草?钱佳宁你知道你当初为什么倒霉吗?”
钱佳宁红着眼睛看他。
“因为咱俩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他压着声线,“我命不好我认了,可你凭什么?你现在有什么不好,按部就班上学工作谈恋爱,这才是你该过的日子,而不是和我这种没上过大学也没正经家庭的人混在一起……真挺好的,我看你房子也买了,回头再把你妈往上海一接,这不就是你高中和我说的现在吗——”
“我怎么就不能和你混在一起?你又是哪种人?”她咄咄逼人,“还有谁比我更知道你是哪种人?”
“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多大?现在我多大?你变了这么多我也变了,我们当年就不该认识,现在更不——”
她忽然扑上来吻他,把他话全堵进嘴里。路焱眼神骤变,掐着她后颈往后一拽,嘶声训斥:“你疯了!”
她看着他,唇边还有方才撞出的血腥味。夜色里,她的眼神从委屈慢慢变得挑衅,甚至带了丝嘲讽。
“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她说,“路焱,你这七年怎么过的?出去嫖吗?”
他愣住,瞳色骤深,随即大怒。
“你胡说什么!”他用拇指蹭了下嘴角,看见血色更是气极,“喝多了就强吻别人,你别和我说你这些年就这么过的!”
她挣扎得厉害,手拽住他衣服,扯得衬衣扣子都崩开了。路焱把她两只手反剪到身后,她在他怀里又踢又打。
“我和哪个别人?我有几个别人?还是你自己有别人!我问你你也不说,你是不是心里有愧!”
他脸色骤然阴沉,一只手锢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把她抵到沙发靠背上,厉声反问:“我有别人?你自己下班有男人接你以为我没看见?”
她一愣,酒劲上涌。
“路焱!你早就知道我在那上班是不是?你来看我都不找我?有男人接我下班怎么了?你把我一扔就是七年我还不能见别的男人了?你是害我,你害得我除了你谁都看不上,还完钱又不回来找我!”
他把她按在靠背上,她垂着头,纤细脖颈抖得像风中垂柳。两个人都静了片刻,她再抬头,眼睛亮得像兽。
“行,路焱,也行。”她说。
“那这样,咱们不当情侣,当炮友。”
客厅一片寂静。
路焱神情从不可置信到震惊,继而变得暴怒。他一把将她拎到自己跟前,咬牙切齿地喊:“钱佳宁!钱佳宁!”
她勾起唇角笑,语气挑衅。
“你急什么?”她说,“你上次送我回家,不是也想要我吗?”
她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失控。
然而路焱眼底赤红地看了她半晌,粗重呼吸最终放缓。他慢慢松开握着她颈侧的手,她这才意识到他手掌烫得惊人,相触时简直像是一团烈火。
“明天酒醒了,”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再想想自己说了什么。”
他起身,她周遭空气陡然清凉。茶几上玻璃杯还有水,他拿过来一饮而尽,继而朝大门方向走。
“我喝酒不断片,”钱佳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你别指望我明天就忘了这些事。”
他直接把门撞上,隔绝了她的声音。
但那股花香隔不绝。
电梯的密闭空间里,那味道再次酝酿发酵。路焱一下楼就点了烟,拿烟味去压钱佳宁身上的味道。
车停在楼下,他叼着烟开门上车,一声轰鸣开了出去,飞车直奔一条偏僻的巷子。
巷子狭窄,路边是一排铺面。一家拳击馆,黑色招牌,写着“骁速格斗俱乐部”,隔壁一家烧烤店,门前摆了几张桌子。
烧烤摊的桌子前面坐了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一个年长。年轻的那个黑发黑眸,瘦但精壮。年长的那个一身油烟味,像常年浸泡在厨房里。
唯一的共同点是,指节上都有茧子,应当专业练过拳。
看见路焱杀气腾腾地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也不说话,坐下,自己开了瓶酒,咕咚咚灌下去半瓶。
三个人坐在一起,气场也和谐,也不和谐。漫长的沉默后,年长的那个悠悠开口。
“我说火锅店生意不忙来看一眼这边烧烤铺面,”他揶揄,“怎么,又撞上你在人家那吃瘪了?”
“这才找上门几天啊,”小的那个低头喝酒,“吃瘪几次了。”
路焱一口火憋心里发不出来,抬头看向第二个说话的人,声音很冷:“肖速,我就不该让你从深圳过来。”
“别啊,”肖速赶忙摆手,“开拳馆可比看着那边装修店面有意思多了。再说你和天阳哥都过来了……”
路焱给自己灌了口水,目光偏移,往拳馆里面看。
“钥匙给我。”他说。
“又睡这儿?”肖速手摸到后腰,往外掏钥匙,“也行,你锁门。”
一串钥匙被扔进路焱手里,肖速表情乐得清闲。临走前他又回了下头,多嘴道:“路哥,啥时候我能有机会见见?”
“你想见?”路焱正一肚子气,拿喝空了的水瓶砸他,“你见了不把我在深圳那点事都抖出来?”
“赶紧滚。”
赶走了肖速,天阳哥叫员工来收摊。路焱把肖速当小孩,和这个说话的态度就稳重多了。
“我能见吧,”天阳哥笑道,“我嘴严。”
“再说吧。”路焱头都不抬。
“到底怎么了,”大概是今天反应实在激烈,天阳哥也觉得好奇,“她怎么你了?”
路焱沉默片刻,眼神往桌子下一垂,恨恨道:“她要和我当炮友!”
作者有话要说:这可能算个雷?所以我V前先说明白了……看盗文还攻击的反弹反弹。
明天入V,超长三更,不长你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