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夜凝眉顿足：“……与汝何干？”
衍芜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石公子没在魔界生活过几年吧？”
不待石夜回答，衍芜自若地说了下去：“若是石公子在魔界待过几年，应该会知道，魔使大人有一死对头，正是这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生仙胎，以最小年龄问鼎仙尊之位的叶寂时。”
“石公子长得可是与叶仙尊有些像呢，就这样，还能与魔使大人感情不错，真是稀奇。”衍芜的声线并没容昭云在场时那种忸怩感，反而温和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件众所周知的事，“不像我，哪怕长得与魔使大人的恩师那么像，也被她提防戒备。”
石夜转过身：“汝是何意？”
衍芜那双啼露眼微弯，整个人分明看上去气质更柔和，但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几分古怪：
“我只是在感叹，你的运气真好。”
这话没头没尾。
石夜戒备：“说清楚。”
衍芜却往后一退，整个人站在庞大的屋舍的阴影下，挥手作别：“昨夜我可被那桃花鬼折腾得不轻，先去睡个回笼觉了~石公子也好、好、休息。”
石夜盯着衍芜的背影看了片刻。
转身，回到内院之中。
略一犹豫，他推开了一扇门。
门上，挂着的正是“东梁阁”三字。
与众多被容昭云几乎遗忘的房舍一样，这里只有基本的生活用具，却没有生活气息。
有点冷清。
石夜脸色冷淡，关上门。
***
容昭云的脸色也不好看。
她与白颜一道，来到此地销金窟的密室内，捏着那些失踪人口相关的证词，眉头就没舒展过。
白颜单手摇着团扇，问：“怎么了？可是此人的证词有什么问题？”
容昭云浅笑摇头：“没有。”
白颜问：“那你笑什么？”
“我笑小仙鹤居然会自己回巢了——我真是教养有方。”
容昭云并没有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只是用神识护着，大概能看到两人的方位。
白颜听得不太明白，只以为容昭云前不久真收留了一只仙鹤——毕竟，她这好友总是能捡到各种各样的幼崽，然后带回去养着。
每次她去澜云阁，都觉得进了一间奇怪的园子，各种各样的幼崽应有尽有。
确实很有趣，但——
白颜捏了捏容昭云的脸颊：“先别管那些，先陪我一起看看这几份证词。”
白颜拿出第三份证词：“说起来，这几桩失踪案其实很发生在半年前，都在我这销金窟短暂地讨生活，负责巡视。”
销金窟这地方，人流量大，除了必要的符箓和阵法，也需要有人时时巡视。
但修者往往还以修炼为第一要务，哪怕他们工钱开得不低，吸引的大多也是打短工赚快钱的人。
他们攒些灵石，换些法宝，往往又会闭关或者去秘境之中历练。
一般不会用“失踪”或者“失联”这样的词汇去形容他们。
白颜看出容昭云心中疑惑，直接把第三份证词翻到末尾一页：“据与这失踪魔修一道负责巡视的人说，半年多前，这魔修说要准备闭关冲击元婴境，正选了祁川的一处洞天福地……”
白颜在桌上摊开祁川的地图，指向一处：“他说，他要去华离魔府。我查了一下，这华离魔府背后有主，其名为归华离。”
“不仅如此，”白颜又掏出第四份和第五份证词，“还有人也说了类似的话。”
容昭云一目十行：“几人都选在一处闭关，绝非巧合。”
白颜点头：“归华离……梨花鬼。是不是很有栖简治下的风格。简单粗暴。”
容昭云频频点头：“确实。”
说来这事也不能怪栖简。
仙魔两界和平太久，滋生不少世家，与凡人的门阀差不多，形成资源垄断，子弟分支不可计数。
普通魔修若是不选择一魔修世家依附，也很难从有限的还不错的资源中分一杯羹。
所以，世家连同他们的拥趸，早就形成一股庞大的力量。
而站在这力量顶峰的栖简，根本不愿也不屑于去记这些喽啰们的名字。
取代号，往往简单粗暴，喜欢形成“系列”。
但是否存在“桃花鬼”同系列的“梨花鬼”，归华离又是否正是这梨花鬼，还需要亲自去看看。
容昭云看向白颜，两人相视一笑。
白颜摇晃着团扇：“走，去看看？”
容昭云打量着白颜：“……你就打算这么去？”
白颜：“太高调？”
“不，”容昭云站起身，“太低调。”
***
华离魔府在祁川西北不假，依祁山，不靠海，几乎可以俯视祁川。
这过了晌午，岐山上却出现了一小队随侍，他们簇拥着一台巨大又奢华的玲珑八宝瓒金灵玉的轿子，缓缓在山腰上前行，靠近那掩映于密林之中的华丽魔府。
轿子两边的小窗的帘子都卷了起来，两个昳丽又张扬的美人一人倚着一边，似乎在欣赏着此处的风景。
可这才初春，又在魔界，魔植都懒洋洋的，叶子将舒未舒，哪有什么好看的？
倒不如这轿子中的美人，黛眉明眸，颜色娇俏，鲜活灵动。
更何况，两美人身上还所穿的，是织云居上乘的法衣，身上的披帛，更是能抵御大乘期修士三次攻击的上品法器，项链则附上攻击性法阵，耳坠则有灵根属性加成……
就差把“有钱”两字贴在脑门儿上。
坐在左侧，妆容更浓些的少女碰了碰一旁与她面容有几分肖似的姑娘，密音传耳：【这样太像暴发户了，简直是对我品味的侮辱……】
坐在右侧的少女眉眼弯弯：【阿颜，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其实就是暴发户？】
坐在左侧的少女很是感慨：【昭云，咱们成为暴发户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吧？说起来，那时候咱们可真狼狈，你每次出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任务，还都得把人家芥子袋也搜刮一遍，有时候连死人的衣服都要扒下来换灵石，连止血丹药都舍不得买，却把换来的灵石都给我做本钱……】
坐在右侧的少女笑容渐深：【灵石才能生灵石，事实证明，我的眼光很准。】
【我的眼光也不赖——但这次，阿云，我觉得你的算盘可要落空了。我们这般张扬，定然引起这归华离的怀疑，这魔府我觉得进不去。还是扮作路过之人，胜算大些。】
……
这两人正是乔装打扮的容昭云和白颜。
两人在脸上用了易容丹磨成的粉，混着胭脂水粉一道，选了相似的妆容，改头换面，十分自然。
容昭云又为两人遮掩了修为，目下，她们看上去，不过是一对感情要好、刚刚结丹的土豪姐妹花。
两人密音交流间，已经到了这挂着华离魔府匾额的山门前。
“停下。”容昭云探头对随侍吩咐，不待随侍上来，便已经自己掀开帘子，跳了下来，徘徊一圈儿。
山门前有两个值守的家仆，他们已经抽出了剑，严阵以待。
可容昭云却好似没看见一般，冲坐在里面的白颜挥挥手：“姐姐，这处府邸我十分中意……”
白颜配合，从轿子的暗格里抽出纸张来写了几笔，用信封封好，招了招手，唤了一随侍过来：“听到二小姐的吩咐没？去把这拜帖送过去，好好与人说说……毕竟我妹妹冲击元婴，可就缺一处洞天福地。告诉他们，价格好商量。”
随侍是白颜的心腹，亦乔装打扮，领命就过去与那戒备的家仆交谈起来。
两家仆显然不敢做主，便有一人进去通禀。
不多时，那家仆去而折返，低眉顺眼：“请。”
容昭云坐回轿子里，碰了碰白颜，密音传耳：【成了。】
白颜想不通。
容昭云主动释疑：【你想想，追随栖简的那些魔修世家大族的积累都是从哪儿来的？】
白颜一愣：【……抢来的。】
她和容昭云还不成气候的时候，差点也被那些成群结队的魔修抢走保命的法器。
还是容昭云拼了命，折了一条胳膊一条腿，才赶跑那群人。
如今过了几年好日子，她差点都忘了：
抢掠，对于魔修来说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容昭云见白颜神色郁郁，只她想起不太愉快的过去，亲昵地挽起她的胳膊：【无妨，有我。】
她会护住她珍视的人。
约莫过了小半柱香，这轿子总算在这华离魔府的院子里停下。
容昭云和白颜两人下了轿子，便见着一伛偻着背的老者健步走来，寒暄问候。
白颜滴水不漏地应付，而容昭云已经毫不客气地四处打量起来。
虽为隐藏身份，没有神识外放，但浓郁的魔气之下，还是被她觉察出一丝古怪。
她看向那东北角处格格不入的古塔，拨弄着手上的镯子。
那老仆察觉，却把话题往那古塔上引：“两位姑娘好眼力！这‘渡劫塔’乃是我家主人辑佚上百本古籍残卷，从中得到灵感，集众家之长，耗费无数心血所建……小老儿修为浅薄，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若是两位姑娘感兴趣，不妨在此过上一夜，明日，我家主人外出归来，可以跟两位姑娘好好讲讲。”
“届时，两位姑娘也可跟我家主人好好谈谈买这华离魔府的事……不过，”老仆话锋一转，“有这意愿的，可不止两位。”
他往不远处一指，却见几个修士正目光狂热地看向古塔。
老仆：“这些人也有意愿买下此处，但我家小主人还在里面闭关冲击元婴，主人定要等小主人结婴后，才考虑卖掉此处的事。若是两位有心，不妨等等。”
容昭云他们还没说话，那几个目光狂热的修士却先一步走过来，对着老仆横眉冷眼：“李伯，怎么又有人过来？咱们魔修做生意也得遵循先来后到的原则……这古塔连同宅邸，我要定了！”
闻言，其他几人也颇有默契地凑过来。
虎视眈眈地盯着容昭云和白颜两个“弱质女流”。
容昭云气定神闲：“价高者得。”
那为首的黑瘦男子猥琐笑道：“女人修什么魔？乖乖……”
忽地，透亮的天空划过紫色惊雷，劈向这古塔。也打断了那人的危险发言。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
古塔在似乎是雷劫的袭击之下，却岿然不动。
可雷劫并未结束，通天动地的雷云凝聚，一道又一道雷劫在此时齐齐落下——
总共九道。
像是金丹境大圆满进阶元婴境时才会出现的雷劫！
容昭云和白颜也被这气氛感染，呼吸放轻，凝神看去。
与这周遭浑然一体的古塔上，连瓦片都不曾颤动。
劫云散去，一道魔气从那古塔顶端如火山喷发一般冒出。
有人当真在此处，结婴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9-12点，收藏一下嘛！
独守空房的“小仙鹤”能耐得住寂寞吗？嘿，嘿嘿，嘿嘿嘿……
XT审核了我一个半小时，着的谢谢。我啥都没写，咋，是催我赶紧关爱空巢小仙鹤吗？？
ps，走过路过求个收藏求个预收，也祈求别取收QAQ
更新真的规律，坑品真的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