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薇一袭重锦仙裙,粉光若腻,盛颜仙姿,葱白的指尖执着晶莹的落灵笛,神色不卑不亢,将之递到孤鹤眼前,也让其余弟子瞧了个真切。
落灵笛与其说是谢家的信物,倒不如说是对谢锦薇谢家嫡女身份最好的证明。
这是谢允在谢锦薇十五岁生辰之时送她的及笄礼,而今随她闯荡修真界已逾几十年,几乎成了她标志性的物件。
“看来真是谢家小姐啊?”
“果然如传闻中一般貌美!”
人群风向骤变,方才还对满身妖气的二人指指点点的弟子们四下里开始讨论起谢锦薇,无一不是赞美之词。
所有人的目光或惊或叹地落在眉眼如画的少女身上,甚至隐隐有人拿她与余菓菓作比较,究竟二人谁更美一些。
余菓菓再次看向谢无祭的时候,青衣少年双手耷在脑后,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甚至都懒得将眼神看向谢锦薇那处。
感觉到余菓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谢无祭抬了抬眼皮,眼神中的无趣几乎要溢出来,“菓菓?”
谢无祭长腿曲起向前跨出一步,散漫不失轻逸,白如玉的手掌伸至她面前,似在征求她的意见,“走吗?”
“啊、就要走了吗?”余菓菓心中顿时急了,‘男主’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谢无祭拧眉,她还没有看够热闹?怎生好奇心如此旺盛...
天光从少年的眉眼淌过,谢无祭无奈地笑,“这里又没有妖族,还有什么可看?”
余菓菓:“......”可这里有女主啊!你媳妇!
涉及世家,孤鹤长老略一沉吟便吩咐道:“那么季云你先带谢家小姐去主峰客苑稍作休整,此间事待我回禀掌门师兄后再作定夺。”
谢锦薇顺着孤鹤的目光看去,眸光微动,心弦似被拨动。
但见白衣少年站在万众瞩目的位置,眉目疏朗,沈腰潘鬓,正含笑望着身旁的红衣少女,像融化冰面的春水。
季云似乎从一开始就未将目光落在谢锦薇身上过,即便刚才她自曝身份都没移动目光半分,不甚在意的样子。
听闻孤鹤的嘱托,季云笑意微敛,锁紧眉头沉思片刻,话出口却是推拒:“孤鹤长老,弟子尚有要事在身,恐怕...”
孤鹤微愣,未料到被婉言拒绝了,遂看向一侧的自家徒儿,“这,那时芊...”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被少女夹带激动的喊声打断。
“长老!长老!我和阿祭可以替谢姑娘引路!”
只见红衣少女满目澄澈,喜形于色地拽着身后黑脸的谢无祭,跨前一大步毛遂自荐。
孤鹤俊朗的面上闪过欣慰,面色稍霁,“好,那便交给你了。”
谢锦薇长卷的睫毛动了动,转眼看去,水盈盈的瞳孔霎时间映入了少女的身影,不由眉眼一弯,红唇轻动:“多谢这位道友。”她,长得真好看啊。
是夜,沉水狱。
“滴答——”
“滴答——”
血,成股流下。
阴暗潮湿的地牢深处,祁云被玄铁锁链捆缚于龙纹通天柱上,发丝披散,神情浑噩,脸上的魔纹已经消失不见。
沉水狱是青云宗关押十恶不赦之人的重要牢狱,设有大乘之下无法打开的强大结界,隔绝了外界,换而言之,里面发生了什么外界也无从得知。
祁云这会儿整个人一动不动地被绑在通天柱上,只有胸口几不可见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咔哒。”
祁云身前的牢门被打开。
来人缓步走向他,祁云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瞳孔中映入来人的身影。
祁云微怔,转瞬即逝,面上浮现出讨好的神情,干涩起皮的唇角扯出难看的笑容,“你、是掌门师兄让你来放我出去的吗?”
来人轻‘啧’了一声,笑了出来,在这寂静的沉水狱中显得格外清楚,笑声带着嘲意与不屑。
“都到这份上了,高蕴怎会还会放你出去败坏青云宗的名声?”
听他丝毫不带敬意直唤掌门的全名,祁云瞳孔一缩,一种可怕的猜测在他心中形成,他抖着唇道:“你..你!”
“祁云长老可要悠着点,慢些说,免得...”那人身子隐在阴影中,完美光洁的下巴对着祁云,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冰冷异常,“死得不明不白。”
祁云回想起自己修为出了岔子走火入魔的那些日子,眼前人曾给他了一枚丹药,当时他丝毫不怀疑,眼下...
他猛地昂起头,脏污粘稠的发丝拨开,瞳孔突出,神情倏然激动异常,嘶吼道:“是你害我!”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害我!”
“呵。”
“无冤无仇?”
来人凑近他,浅色的瞳孔中倒映着祁云狼狈不堪的模样,好看的唇角吐出的话语字字诛心,一字一顿道:“我们怎会无冤无仇?”
冰寒的话语刚落,丝丝缕缕的魔气自底下攀上祁云,祁云痛苦地扭曲着面部,仍难掩大骇之色:“果然是你害我!”
“你竟敢修魔,嫁祸于我!!”
“呃啊!啊!”
“你、你怎对得起、宗门祖训?”祁云苦不堪言,他大口地呕着血,殷红的鲜血争相从他的七窍流出,显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不与妖魔诡道为伍,一心奉献皆为正道,是为青云宗祖训。
“哈哈,祖训?何为祖训?”
他将之奉若真理的时候,屡遭迫害,又有谁救过他?
又怎会死?
白玉般的指尖凝结着浓郁的黑气,缓缓指向祁云的眉心。
突然,他神色一凛,停止了动作,“有人来了。”
祁云闷哼一声,黑色的咒枷被打入他的体内。
原地已无来人身影。
祁云重重低下了头,神色颓靡,眸光却坚定异常,他一定要将消息传给掌门师兄!
让他亲自除了这个妖孽!
正在祁云意淫间,比之刚才更为浓郁的魔气顿现,一面覆鬼面黑色劲装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祁云眸中惊疑未定,难道青云宗不止一人修魔?!
“啪啪啪。”鬼面黑衣男子向一旁敲击三下。
“尊上,此处无人。”
下一瞬,平地起风。
浓郁到凝成实质的魔气席卷了整座沉水狱,鬼面男子单膝跪地,恭敬迎道:“见过尊上。”
感受着空前的威压与魔气,祁云心中哀呼,今日吾命休矣!
“嗯。”
冰冷而低沉。
祁云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勉力抬起无力的脑袋,仔细辨之,目眦欲裂。
“是你阿祭!”
“你这魔种竟然已被魔气侵染...堕落至此,枉顾无上师弟尽心为你压制魔种!”
“只可惜那日未能将你正法!”他越说越激动,全然忘了眼前之人可能一掌就能捏碎他的喉骨,“都怪那个突如其来的贱人余菓菓,若非她护着你,我...”
直到祁云提及余菓菓,谢无祭的神色才稍稍有些变化,祁云身上的玄铁在一瞬间炸裂开。
在他尚未有动作之前,一道魔气隔空将他拎了起来,夹得脸通红。
“催眠状态下的本尊许是脓包了些。”那人缓步走近他,一下又一下仿佛踩在祁云的骨头上,“让你这等杂鱼生了挖本尊那破灵根的主意。”
祁云在上方唔唔唔了半晌,下方的谢无祭缓缓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唔,咳咳,你、你不得好死!”
“若再不会好好说话,本尊不介意现在就送你去陪你外甥。”
祁云瞪直了双眼,“你将胡霍杀了?!”
那人唇边挂着笑,寒气逼人,美得惊心动魄,如竹节的长指缓而慢地放至自己的颈侧点了点,笑道:“本尊都未动手,他就被自己吓死了。”
“你怎能赖到本尊身上呢?”
祁云双目开始疯狂地转动,他知道谢无祭在他面前暴露真实身份,就是已经将他视为一个死人了。
至于为何现在不杀他,肯定是想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如此,他就有了活的希望。
祁云定了定心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想从我这知道什么?”
“想活?”下方的黑衣少年把玩着自己的颀长的指尖,殷红的眸子看都未看他,“两点。”
“谢家大夫人之死的真相。”
“青云宗修魔的人是谁?”
清润的嗓音如玉珠,带着笃定。
祁云却迟疑了,阿祭为何要问谢家的事,他与谢家又有什么关系?
谢家大夫人不是还活着吗?
难道、难道他问的是那个谢家大夫人不成!
“你、你难道是...”
黑衣少年侧头看他,似笑非笑,“看来你知情。”
“当年谢家大夫人之死与我那师尊有关吗?”
祁云背脊起了一层冷汗,惊骇之余还有着深深地绝望。
若是当年之事...他无论说与不说都是死局。
谢无祭红眸如鸽血,无不透露着诡异,他如地域而来的催魂使者,“祁云,你别无选择。”
“......”
“砰—”
沾着血污的身影在两人木然的目光中炸成血雾,鲜血四散。
“尊上,这...”
“双生咒。”谢无祭没有波动的眼神忽而聚焦,朗声笑出了声。
双生咒,魔界禁术。
被施咒者若做出违抗施咒者意愿的事情,将化为一团血雾。
“太有意思了。”
“本尊很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
鬼面男子低垂着头,闷声不吭,他知道这是尊上怒极的表现,此刻他身上的每一寸都在透露着主子的兴奋。
所有的消息断在这里,谢无祭不怒反笑,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谢无祭目光落在沾满血迹的龙纹通天柱上,勾着唇角冷声道:“双生咒再现,这事怎能不让圣宫那位知道呢?”
毕竟这可是她心爱的那位魔尊做出来的咒术。
作者有话要说:小锅(叉腰):五洲第一红娘就是我。
狗祭(揉眉心):我就不该跟她过来- -
季云(冷淡):很忙,勿cue
锦薇(星星眼):她真好看啊。
虽然但是我知道你们猜出来是谁了,但是QAQ再等等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