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丞相府建在皇城脚下,虽说宅子有些简陋,但是出行倒是极为便利,不过短短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公主府,下了轿子后小桃就扶着苏晚晚往前面走,丞相府的奴仆在门口盯着,苏晚晚也不能半路跑开,只能规规矩矩地进了公主府,公主府富丽堂皇、亭台楼榭,远远地望去只让人觉得眼花缭乱,苏晚晚并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况且她今日穿的已经足够招摇了,若是行事太过张扬,只怕要平白招惹祸事,她三日前刚寻找机会偶遇沈郁,若是今日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凑到他面前,恐怕沈郁心中指不定如何提防她,又怎么会喜欢上她?
想到此,苏晚晚眉眼低垂在心中合计了一番,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碰见沈郁了。
主仆二人沿着长廊走去,长公主府修建了许多假山,间或便有一树桃花簌簌绽放,才方方穿过了一条红廊,苏晚晚的身子便忽然朝着一旁栽去,若不是小桃及时扶住了她,指不定要摔成什么狼狈模样呢,苏晚晚右手扶着额角轻轻揉了一下,语气娇滴滴道:“小桃,我头晕,你扶我到那边的亭子休息一下吧。”
顺着姑娘指的视线看过去,小桃便看见了一处亭子,只是那亭子位置很是偏僻、临近湖边,旁边也只有一树孤零零的桃花,犹豫了一下,小桃很是纠结道:“姑娘,我们不如再往前走走,这里未免有些太过偏僻了。”
苏晚晚尝试性地往前走了半步,却发现右脚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她抽了一口冷气、眉目含泪看着小桃道:“方才怕是不小心崴了脚,先扶我到那边坐一坐吧。”
听姑娘崴了脚,顿时小桃也顾不得去参加这游园春会了,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晚晚到湖边的亭子坐了下去,语气难言自责,“若不是奴婢方才不小心,姑娘也不至于踩空。”
听见这熟悉的话语,苏晚晚的眉心小幅度抽了抽,她伸手捏了捏小桃的脸,安慰道:“只是扭了一下,休息一会儿就行了,若是小桃心疼我,不若你先回丞相府找两个婢女、再回来搀扶着我离开。”
“我在这里呆上片刻若是无碍的话,就去参加宴会,若是疼的厉害就在这里等你回来,”一席话说完想,见小桃的神情还是有些犹豫,苏晚晚催促似地推了一下她,撒娇道:“小桃,你快点去吧,若是晚了我怕就要活活疼死了。”
顿时,小桃就心疼的不成样子了,哪里还顾得上思考这么多,急匆匆提着裙摆就一路小跑离开了,直到回到丞相府后,小桃才诡异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为何要辛苦地跑回丞相府找婢女,公主府多的是丫鬟,她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只是现在已经回到丞相府了,也只能按照姑娘的吩咐办事了。
等到小桃离开后,苏晚晚委屈巴巴的神情就消失了,她视线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的踪迹,顿时,苏晚晚松了一口气,从石凳上起身走到了湖边,这亭子虽然位置偏僻了一些,但是周围的景色也是极美的,一湾湖水开阔清澈、时不时能够看见红色的鲤鱼摇曳而过,桃花簌簌怒放,间或有浅粉色的花瓣飘落,苏若若摊开掌心就有一片花瓣落入了她的手中,粉白相间的桃花越发衬得她掌心白皙、肤白如玉。
沈郁到了宴会后就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了,他容貌俊美、谈吐文雅,那些姑娘本就是奔着他来的,如今看他这般态度温和、谦谦有礼的模样更是觉得心中欢喜,一涌而上都朝着他身边凑去,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比指头黄鹂还要吵闹一些。沈郁刚开始还能勉强维持自己的君子风范,后来索性就直接离开了,想要寻个僻静的地方待着,陛下这些日子总喜欢操心些琐碎的小事,看来是这几日的功课太过轻松了。
他记忆里向来很好,方才那些姑娘中都没有苏二姑娘,想到这里,他沉闷的心情莫名好上了一些,自嘲地摇了摇头,他又不是什么芝兰玉树的风流人物,哪值得人家姑娘算计他呢?
想到这里,他清俊的眉眼间浮现一道淡淡的笑意,他气质本就温润,笑起来更像是清朗如风,望之则令人心旷神怡,公子如许、高山仰止,心情松快了一些,反正如今人到了也算是遵旨了,现在自然可以离开,先前来公主府的时候就让沈默在宅子外面等着了,若是在宴会上偷偷离开,两个人总是要比一个人引人注意,想着书房落在的那一堆政务,沈郁的步伐略微慢了一些,他既然当了太傅,自然要尽心尽力教导陛下,陛下如今已然十五岁了,这些政务也该学着自己处理了。回府之后就派人把这些折子送到皇宫,陛下如今处理事情如此有主见,定然是可以有条不紊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公主府修建着许多长廊,一眼望去但觉是风光潋滟,自从年幼时就开始勤学苦读,沈郁对这些景色不感兴趣,若是有寻欢作乐的闲功夫,倒不如安稳坐下看本书来得实在,只是在他的视线落在一处亭子的时候,沈郁忍不住停下了步伐,但见一袭红衣似火,日光金灿灿地洒落在她的身上,沈郁一眼认出了这便是那苏府二姑娘,也是三日前雨天给他送伞的姑娘。
他如今知晓这姑娘的身份,本可以派人直接把油纸伞送到丞相府归还,可是莫名地沈郁停下了步伐,甚至还鬼使神差地朝着那亭子走去。
这风景乍看新奇,可是看久了又觉得无趣,不过是用金钱堆砌出来的一堆死物,苏晚晚叹了口气从石凳上起身,隐约的欢笑声从远处传来,她站在桃花树下有些后悔了,沈郁那般温润如玉的性子,只怕在这宴会待上片刻就离开了,现在时辰过去了这么久,他应该早就离开了,若是如此,她说不定还可以去宴会上转转。想到这里,苏晚晚心中一动,刚想要转身离开却听见什么传来了一阵清浅的脚步声,“姑娘今日也是前来赴宴的吗?”
苏晚晚本来以为是小桃回来了,还未转身便听见了一道清脆如玉的声音,她回首便看见了一袭白衣若雪的沈郁,他容貌清俊、气质文雅,一袭白衣越发衬得他气质纤尘不染,有如九天谪仙下凡,不曾想到他也会在这里,苏晚晚的神情间浮现了一丝震惊,只是很快她就遮掩了自己的情绪,可沈郁在宦海浮沉多年,自然是不曾错过她的转瞬即逝的震惊。
“公子有礼。”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苏晚晚冲着沈郁盈盈一拜请安道,今日还真是诸事不顺,折腾了这么久却还是碰见了他,不过依照沈郁的性子恐怕只是随口一问,根本不会再同她说什么话了,只是不曾想脑海中刚刚浮现这个念头,沈郁便又开口了。
“宴会已经开始,姑娘为何不过去?”
“奴家是丞相府的庶出二姑娘,比不得旁人身份尊贵,若是出现在这宴席上,恐怕会平白让人笑话,倒不如寻个僻静的地方避避风头,待到宴席结束的时候再离开。”凭心而言,苏晚晚这番话可谓是说的楚楚可怜,不着痕迹显示出自己的得体大方,只是她现在忘了自己的打扮有多么隆重。
闻言,沈郁视线打量了她火红色的衣裙,金灿灿的步摇斜插入鬓发间,衬得她容貌越发娇艳动人,恍惚若九天神女,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苏晚晚心中暗道不好,她打扮成这个模样不像是要避风头,倒是很不得艳压四方,趁机物色个家世模样颇为出挑的贵公子,只是现在她说什么都来不及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奴家方才崴了脚,在这里等侍女回来,孤男寡女共处传出去多有闲话,公子可否暂时避一避?”
她这话跟昨日倒大不相同,沈郁自然是听出来了她话语中的赶客意味,她若是为了偶遇他、为何又要故意赶走他,他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意味,又或者她是在等旁人,反正陛下要他出席这次宴会,他总应该遵旨多呆片刻,慢慢悠悠抬眸看了苏晚晚一眼,他道:“若是清清白白,为何还要顾忌这些闲言碎语,姑娘前些日子不是还说清者自清吗?”
没想到他会用这话来压她,苏晚晚一时语塞,不过很快小桃就赶了过来,身后带着两个婢女,急急忙忙走来道:“姑娘,你现在如何,可是脚踝还疼?”
闻言,苏晚晚心中猛一咯噔,她笑着摇摇头道:“现在已经不疼了,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免得在这里落下口舌。”
冲着沈郁行礼告别后,主仆四人便离开了。
沈郁看着苏晚晚急忙离开的背影,神情有些若有所思,若是脚崴了恐怕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即便是扭了脚也要擦药修养一两天,从相遇到现在,这姑娘还真是谎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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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宗陈年旧案了结,十八年前丞相夫人同一乡野村妇抱错了孩子,清贵无双的相府公子沦落为人人可欺辱的贱民,贪慕虚荣的容云侬成为千金小姐,从此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她本该高兴的,贫贱卑微的日子她过够了,这些荣华富贵本就是她该得到的。
可惜,成为了千金小姐又如何,除了一副好样貌,京城中的世家千金都瞧不起她、那些贵公子也视她为笑话,就连她的生身母亲也对她冷眼相待。
顾如清分明是贱民,可就算两个人的身世恢复了,他却还是丞相府的公子,容貌清俊、性情温润,若说容云侬是卑微低贱的落花,他便是高不可攀、不染尘埃的明月。
容云侬见了他就觉得自惭形秽,可若是十八年前没有抱错,她本该成为这样风清霁月的人,而不是今日这样人人轻贱的野丫头,日复一日她恨毒了他,恨不得能够弄死他,她想若是高高在上的顾如清能够坠落尘埃就好了。
凭什么她就卑微如尘,而他始终高高在上?
他应该下来陪她的,费尽心机,容云侬总算是让他情动了,他决心娶她为妻的那一日,她义无反顾扇了他一巴掌,语气愤懑道:“顾如清,被人玩弄欺骗的感觉如何,你这样的贱民,如果知趣的话,就应该主动离开丞相府。”
如她所愿,顾如清离开了,可一个月后真相大白,原来十八年前并未抱错,顾如清回府的那一日,容云侬吓得面色苍白,她想要离开却再也走不了了。
“云侬,天大地大,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掌中之物,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