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断断续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极其密集。
吧嗒吧嗒的，一下覆着一下。
像是许多只带壳的虫子脚，相互间胡乱碰撞。
在过于安静的冬日寒夜里，听得人心里头直发慌。
夜灵感觉到好像有些不对，但她又不确定。
也许只是风刮过倒塌房屋的废墟时，产生的噪音而已，说不好是自己多了心。
要是因为她太敏感和没经验，打扰到吕师姐他们休息，导致明日和妖怪对战时失利就不好了。
可胖子带着老汉离开了这么久了还不回来，夜灵放心不下。
她转过身跟梁不破和况师兄商量。
“我到院子门口看看，不走远。”
毕竟吕师姐给他们小队安排的任务是夜间守卫。
已经走了一个诸似山了，她再走远，出了事情来不及反应怎么办。
况师兄虽然看不上“磕丹药进阶”的夜灵，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却没有带任何私人情感。
他回答时的目光诚恳可靠。
“你且前去。”
梁不破也着急的点头。
夜灵得了话，赶紧快步离开。
村长家院子挺大，离开了房檐底下的纸灯笼，脚下的路渐渐陷入黑暗。
夜灵来到门口，推开大木门，往左右望了望。
周围黑黢黢的，又到处都是半塌不塌的破房子和枯树，啥也看不清楚。
她轻声喊：“胖子？”
没人回答。
夜灵稍微放大了些嗓音，又喊了一回。
“诸、似、山？”
过了一小会，不远处响起了小胖子和老汉两人的脚步声。
农家人建的茅厕距离家院子也没多远，但大黑天的没灯容易掉坑里，俩人干脆就在不远处的土坡后头解决了。
诸似山走到近前，发现了门口的夜灵，好奇的问。
“唉，光头？你怎么出来了？”
夜灵疑惑。
他们怎么没事人似的？
“你...和老伯，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哇！”
小胖子回答的坦坦荡荡。
“俺也没听到！”
老汉放水后一脸轻松，笑呵呵的说。
夜灵心思一动，这不会是声东击西吧！
她赶紧往院内里跑。
到了近前，却发现大家都没事。
细细听去，刚才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停止了。
回头再瞅瞅跟上来的诸似山和老汉。
俩人也没什么异样。
老汉还是那个老汉，一脸农家人的淳朴。
小胖子还是那个小胖子，跟以前一样的天真好骗。
屋檐底下挂着的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光。
光影下，俩人脸上的表情生动自然，不像是妖怪变的。
夜灵纳闷了...
老汉道谢过后先回屋内休息去了。
诸似山摸摸头，不解的问大家。
“怎么了啊？你们怎么表情都这么严肃？怪...怪吓人的。”
梁不破解释了前因后果，诸似山有些不可思议。
“我，我真的什么也没听见啊！”
“除了刮大风吹荒地里枯草的声响，别的真没有！”
夜灵想了想，说。
“无事就好，先守夜吧，还没到后半夜呢。”
...
又过了一个时辰，安稳无波，站着的四个人都开始困得有些犯迷糊。
诸似山打了个哈欠，两眼皮一眨一眨的，直往一块粘。
他是三人组里修为最菜的，但毕竟是头回执行任务，心里头的紧张感是不缺的，便强撑着困意在附近走动，防止自己睡着。
小胖子也不敢走太远，就来到院角处的大枣树底下，来回的转圈圈。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瞎琢磨，提神醒脑。
哎呀村长家里头有这么老多间房和粮仓，挤一挤能住下全村百来号人。不但有院墙，还是大石头建的，可真有钱！
一般的山民，哪会费钱建什么院墙啊，还不就破篱笆围一圈完事。
怪不得人家的房子都塌了，就他们家没事。
嘿这大枣树又高又粗，到秋天肯定能结出来好些滴溜圆的大枣子！
嗯？
不大对...
这是什么声音？？！
“啊！！”
小胖子吓得哇啦乱叫，飞一般的往夜灵他们那跑。
“光头！瘦猴！况师兄！”
“有...有响动！”
诸似山喘着粗气，却看到夜灵他们一脸淡定。
“我们听到了，刚才也是这动静。”
梁不破说。
“怎么了？”
吕师姐被诸似山的惊呼声给吵醒了，打开屋门出来查看。
大家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
吕师姐听完，冷笑道。
“哼，不必管它。”
“之前也有几天夜里是这样，这是那东西在试探呢。”
“你们做的不错，继续好好守在院内，等看到切实的玩意儿再叫大家。”
“是，师姐。”×4
几人回道。
...
再往后，未有什么异常发生。
一直到了五更天，天色渐明，院中的四人熬过了困意，越站越精神。
第一缕晨曦照进村中的时候，小黑蛇醒来了，用尾巴轻轻点夜灵的手指。
夜灵明白蛇蛇饿了，便从乾坤袋内拿出了些点心，分给众人。
三人一蛇都容易饿肚子，这些小点心小零食，夜灵身上一直都是常备着的。
诸似山从墙根底下的水缸里，舀了一瓢子隔了夜的凉水，跟梁不破一起就着吃点心。
递给夜灵，夜灵怕闹肚子，没喝。
点心分到况师兄的时候，他短暂的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夜灵手中接了过来，嘴里到了句谢。
昨夜发生过两次骚动，夜灵的应对沉着冷静，况师兄对她的印象稍有改观。
觉得这小弟子为人还算可靠，之前走捷径许是年级尚轻，不懂得磕丹药升级所带来的后果。
况师兄老大哥范儿上身，想着等以后熟悉了，他适当提点几句，别让小苗子走歪了。
...
白日里，四人回屋内休息，换成第二小队值守。
吕师姐带着第一小队再次主动出击，到村中各处找寻妖怪踪迹。
...
傍晚时分，吕师姐带人回了村长家中。
夜灵等人已经修整好醒来，见几个师兄身上些许狼藉，一问才知道。
他们今日在村西的边缘处，碰到了那妖怪。
与之缠斗半晌，那妖见没有胜算，缩小身形钻入地里不见了。
“可真狡诈！打不过就跑！”
参与战斗的师兄气不过，恶狠狠的跺了下脚。
“听上一波同门说，这妖怪就是这样，难缠狡猾得很。”
“你打它就跟你打，还见缝插针的蜇人下毒，感觉不妙立马就逃，但它也不是真的离开了，就在这村中兜兜转转遛人玩，着实可恶！”
另一位师姐接话道。
夜灵听后，心中隐约有些不妙的感觉。
照目前的信息来说，这妖怪的智力还挺高。
昨夜它没有贸然发起攻击，仅是前来试探。
今天白日里就找机会，跟除妖队伍中的主力打斗了一番。
这么来来回回的，简直是把他们新一波弟子的实力，试了个大半出来。
要是再有这么几次，保不齐，他们的本事就都让这妖怪给摸透了！
怪不得吕师姐那么有经验，上次也是铩羽而归，匆匆回宗门求救...
...
当晚值守之时，夜灵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果然，到了子时前后，村长家先是出现了和昨天一样窸窸窣窣的响动。
而后，由四面八方的各种缝隙之处，如潮水般的涌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蝎子！
“啊！！！师姐！吕师姐！来啦！妖怪来啦！”
诸似山杀猪般嚎叫了起来。
吕师姐“咣当”一声将门推开，带着师弟妹们就开始杀毒蝎子。
“放灵火！”
“在灵火之上撒驱虫药粉，用药气熏！”
吕师姐之前已经应付过几次这种蝎子群的袭击了，此时指挥得利落。
“啊啊啊！蝎子群又来啦！”
村民们居住的屋内也受到了蝎群的干扰，众人急吼吼的往屋外跑来。
“保护好村民！”
吕师姐一声令下，众弟子就将跑出来的村民们围拢了起来，保护在内围。
三人组还没学过点燃灵火，只能往村民身上疯狂撒驱虫药粉。
后来，周围的小蝎子实在太多，一层叠一层的密密集集，已经到了人小腿的高度，不断往人群的方向包抄而来。
夜灵总算是明白了，昨夜的动静是如何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