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默闭了上眼,宋简云以为他这是困了,也不去管,叫了小二上来,给银子让帮忙买两身男装。
因为银钱给的足,小二十分殷勤,就连宋简云拜托他帮沈默换衣服,他也是问都不问,就像没察觉到沈默身上的异常一样。
宋简云很满意,又叫上了一桌好菜,仍旧先给沈默喂饭。
却不想对方仍旧不理她。
“你不喜欢吃这个?那桂花糕呢?”宋简云将挟着肉丝的筷子收回,又拿了块软糕递过去。
“......”
宋简云挠挠头,这人成天不吃饭,该不是要修仙吧?可原书确实是探案文啊。
最后,她想了半天,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你是不是想去茅厕?”
沈默终于睁眼看她,眼神凉凉,吐字更冷:“滚。”
“啧啧,脾气真坏。”宋简云皱了皱鼻子,后又吐槽,“人有腿嘛,干嘛要滚?而且我也不会呀。”
沈默已是偏过了头,宋简云见他这样,也不再喂,自己坐回桌边,道:“呐,是你不吃的哦,既然这样,我就自己先吃了。”
自从到了这儿,她一直在荒野求生,不是烤馒头就是烤饼,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见送来的饭菜可口,宋简云吃得开心极了。
在吃饭的间隙,她还时不时的拿眼去瞧沈默,想看他会不会也被勾起食欲,结果却令她失望,那人还是跟石雕似的躺着,一动不动。
吃完晚饭,小二很快就来将碗碟收走,宋简云吃得有些撑,便在屋里踱步,同时思考要怎么攻略沈默。
首先他肯定不像书中说的那样,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不仅如此,脾气还十分的冷漠古怪。
她屡次对沈默释放善意,可不仅没得到一点回应,反而惹得他想杀了自己,实在是令人苦恼。
想来想去,宋简云也没想出头绪,反而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困得几乎睁不开眼。
可是她还不能睡,因为沈默每到晚上就会比白天严重,她怕出意外,于是等食消得差不多了,就强打精神坐到了床边。
“我说让你滚,听不见吗。”床榻微陷,沈默斜了她一眼,冷冷道。
宋简云心里正恼着呢,见他这样,嘻嘻一笑:“嗯,听不见听不见。”
说着就伸手去探他的脸颊,顺带还不着痕迹的掐了一把,唔,手感真好。
沈默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被人如此对待,先是一愣,后眼神彻底冷下来,看向宋简云的目光如刀般锋利,话几乎是磨着牙吐出:“你这是找死。”
“嗯嗯,对对对,我找死呢。”宋简云敷衍的答着,手上也没停。
她被系统叫来攻略这么个怪人,可不是找死嘛。
沈默听她语气就知这女人根本没把自己的威胁当真,心中冷哼一声,忍着不去管脸上的异样,闭上眼专心调息。
宋简云又装作无意般的掐了对方几把,心中正乐开了花,渐渐却觉眼皮越来越沉。
“唔,不行,我还不能......不能......睡......”
这个“睡”字话音刚落,她就再也支撑不下去,倒在床上睡着了,嘴里还嘟哝着什么,脸正正对着沈默。
两人近得几乎呼吸相闻,几息之后,竟渐渐有同步的趋势。
而沈默也听清了她最后嘴里的话,她说:“要是我睡着了,就没人管他死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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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有嘈杂声一直不停传入,连绵不绝,扰人清梦。
宋简云嘟囔两声,想伸手捂住耳朵,却发觉手臂沉重,似不能动,惊得她立刻睁了眼。
眼前哪是什么客栈?陈旧的横梁上结满了蛛网,身边是捆扎好的柴草,碎叶灰尘撒了满地,而她自己则手脚皆被反绑,嘴里塞了团布,身上发软。
“唔唔!”救命!
昨天她还好好的待在房中,怎么一觉醒来却到了柴房?
刚想到这儿,外头便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大门被“嘭”的一下推开,走进两个人来。
为首的汉子手握一把大刀,身材魁梧,几乎要将门口堵住,皮肤粗黑,满脸的络腮胡子,正瞪着一双牛眼看她。
“王大哥,那药果真有效,管他什么锦衣卫,只要吃上那么一点,就睡得跟死猪似的,现在还不是束手就擒?”
在壮汉身边,一个身材瘦弱,头发枯黄,左脸上带着条浅淡刀疤的年轻男人开口道。
“那是自然,要对付朝廷的锦衣卫,普通的蒙汗药可不行,这药效可有一天一夜呢。”王虎也有些得意。
”王大哥,我看不用等了,不如现在就杀了他们,为百姓除害,也为我爹娘报仇!”瘦弱男人愤愤开口,看向宋简云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敌意。
“吕兄弟,我知道你父母死在官兵手中,可是入了漕帮,就得按帮规办事,咱们既捉了锦衣卫鹰犬,自然要交给三当家处置。”
说着,王虎走过来,跟拎小鸡似的把宋简云提了出去,然后往车上一丢,吓她赶紧闭上眼。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身下一阵温软,她连头都没磕到。
诶?难道系统还给了她金手指不成?
一将宋简云扔上车,两人便把屋内的柴草抱出来,劈头盖脸的扔到车上,又压了好些柴棍在上头,吱嘎吱嘎的赶着牛车,一路往城外码头去。
宋简云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被埋了起来,重物憋闷,又兼手脚被缚,便忍不住动了动。
“起来。”头顶传来冷漠的两个字,宋简云一愣,听出是沈默的声音。
“呜呜呜呜?”你怎么也在这里,而且还没被堵嘴?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沈默身上没那么烫了,隔着衣服传过来的体温虽是比常人高不少,但还在忍受范围之内。
“我叫你起来。”沈默再次开口,语气比之前还冷。
“呜呜呜呜呜。”不是我不想,而是动不了。
宋简云努力想把话说清,可惜因被堵着嘴,不仅仍是呜呜呜的声音,还差点咬到舌头。
不知沈默是不是听懂了,这次之后,他果然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紧挨在一起躺着,近得似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当然,因着位置的原因,主要是宋简云听沈默的。
然后她就发现,对方不仅心跳没有一丝紊乱,甚至呼吸都平缓的不像活人,好似他们不是被人劫持了,而是要去哪里踏青一般。
牛车前头,王虎大马金刀的坐着,吕用一边赶着车,一边跟他说话。
“王大哥,你说咱们把这两人带回去,三当家真能按帮规处置吗?”
王虎撇一眼他,十分自信的道:“你放心,三当家一直反对跟朝廷来往,咱们运气好抓到这两人,等回了帮里,三当家定然有赏。”
吕用闻言眉开眼笑,阴测测的扫了后头一眼,后又道:“赏赐什么的我不在意,我只求凡遇到这些朝廷的狗官们,见一个杀一个才好!”
王虎朝左右看了看,低声在吕用耳边说:“你可收敛着些,别一激动被人看出端倪来。”
这一声后,前头两人都住了口,宋简云也再没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听那瘦小男人的意思,看来不止他与官府有仇,那个什么三当家也一样,要是自己落到对方手中,估计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虽然她想攻略沈默,但她可不是锦衣卫啊,真是误伤好人!
宋简云不想坐以待毙,于是等牛车路过城门口时,她虽浑身发软,却还是咬牙全力挣扎起来,口中更是呜呜个不停。
沈默本在调息,被她打断,又听外头传来声音,明白过来,语气极淡的甩下两字:“没用。”
嗯?宋简云愣住,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说话呢,而不像之前都是“闭嘴”、“走开”之类的。
“停下,干什么的?!”守门的士兵大喝一声,上前盘问。
王虎仍坐在前头没动,吕用跳下车,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这位官爷好,小的跟大哥进城卖柴禾,没想到柴禾没卖出去,这不赶着回家给老娘做饭嘛。”
“进城卖柴?”
那士兵手里拿着长/枪,目光怀疑的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又后落在后头的牛车上。
宋简云听到声音,心下一喜,也不管刚才沈默那句“没用”是什么意思,立刻扭股糖似的动了起来,嘴里的呜呜声也更大了。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太强,这一下还真给她闹出些动静来,压在她上头的木材晃动不停,一看就有猫腻。
守城的士兵显然也发现了,慢悠悠走到牛车后头,看着两人,语气拖得又长又慢:“大白天的就要回去?我看这里头可不止有柴禾吧?把东西搬开,我们要检查!”说着,就上手扒拉起来。
吕用一见大惊失色,连忙去看王虎。
王虎也知车上二人身份不能暴露,所幸那残破的锦衣卫官服已是被他烧了,现在这情况却不难办。
只见他哈哈大笑两声,也跳下车来,走到那士兵面前,从袖子里掏出个沉甸甸的荷包递过去。
“官爷,我跟舍弟可都是良民,因老母身体不好,虽柴没卖掉,却买了两只鸡回去给她老人家补身子,这些银子是我们兄弟孝敬您老喝茶的。”
宋简云见着眼前已有微光,愈发动作起来,终于在王虎说完这句话后,她露出了半颗脑袋,脖颈微抬,双眼跟这小兵对视了。
!!
两人都是一愣,只是宋简云眼中是惊喜,而那小兵眼中是惊讶。
王虎一看不好,赶紧给吕用使了个眼色,于是宋简云立刻又被埋了起来,上头木柴再搭了一捆,如泰山压顶一般。
“这是孝敬其他老爷们的。”王虎又掏出一锭银子。
小兵掂了掂手中的东西,又拍拍王虎的肩,把荷包跟银子揣进怀中,朝门边士兵一挥手,直接喊了句:“放行!”
宋简云觉得自己快被压成壁虎了,加上刚才的动静,她出了好些汗,正难受呢,再听这话,简直要吐血。
这是什么世道,拐/卖人口诶?对方看到了竟也不管?!
因着太气愤,她虽是口不能言,到底还是呜呜呜的表达了气愤。
沈默轻蔑一笑,要是出的价够高,买通锦衣卫,别说是掳个人,就是要灭了朝廷高官全家,都是小事一桩。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宋简云觉得自己快要热死闷死的时候,牛车终于停了下来。
“快,把车赶去后头的磨坊,千万别被人瞧见。”昏昏沉沉中,宋简云听见那个高个男子低沉的声音。
终于能出来了吗?宋简云松口气。
王虎和吕用回来是避着人的,正待分头行动,不想却还是落了有心人的眼。
“王虎,帮里又不缺柴,你从外头拉这东西进来干嘛。”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长衫的青年男子,身材比吕用还瘦些,面白无须,两颊颧骨高高突出,几要脱形,下巴上一颗大黑痣,上头还长着根黑毛,形容猥琐。
此刻他正手拿一把折扇,慢悠悠的摇着从一间草房的后头转出来,语气吊儿郎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