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怎么回事？”于乐雅惊呼一声，震惊的音调听起来有些尖锐。
听到喊声，于千越回头，正见到便宜妹妹满脸见了鬼的表情，一眼便把她的心理活动看透了□□成。
于千越弯眸。
她浑身染遍血色，鲜红映衬着唯一干净明艳的脸，在露齿而笑那一刹，荼靡般妖冶美丽。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于千越注视着她，柔声细语地问。
这种目光下，于乐雅感觉自己下一刻就会被扒光一般，竟被慑的往后退了一步。
【「氪金弹幕」怎么感觉有点奇怪？（问号脸）】
【「氪金弹幕」补充：乐雅担心了一路，我还以为见到废柴姐姐会很惊喜，扑上去痛哭流涕来着。（问号脸）】
【上面的脑补啥呢！你看到血人你不震惊？】
【对啊，乐雅明显就是被惊到了！】
【乐雅一直都很用心的想带着废柴姐姐啊。】
【某些人以为自己是心理学家？乐雅是A级精英，她如果不关心废柴，根本不需要给眼神好吗？】
【楼上氪金发问号脸那个！你id我都眼熟了，上次也是你挑事儿！废柴多少钱买你帮她说话的？】
在选手看不见的地方，弹幕滚得飞快。
有人试探着发出不同的声音，却被更多坚定的主观意见按着头往水面下压。
联邦主星都城，某个小小的书桌前，年轻女孩看着光脑上铺天盖地的反驳，从狡辩到攻击愈演愈烈，不紧指尖微抖。
【某些人以为自己是心理学家……】
莫小橙扫到这一句，下意识打出一行“我是心理学生……”，可没等她把观点写完，更多的谩骂便已掀起，早把那条质问刷得不知道在哪儿了。
她咬着嘴唇，气得不行。
自于千越从垃圾星回归的新闻开始，莫小橙就关注到了。
她也曾被舆论所影响，认为于千越因缺乏良好教养’已经长歪了‘，看到于乐雅的奢华生活后，心中不平，兴风作浪。
可后来，当看到记者镜头中，那道低头躲避、沉默不语的纤细身影时，莫小橙心头逐渐浮现出怪异的感觉。
一个兴风作浪，胆敢挤兑走A级精英妹妹的人，会是这种紧绷的状态吗？
莫小橙知道自己的想法与大众格格不入，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偏了，便从不输出疑问，免得遭骂。
直到于千越头一回抬头说‘我会证明自己的’那一刻，星网遍地的嘲讽中，她心中升腾起说不出的感觉……有点期待，有点热血，又感动心疼。
她想看到于千越的改变——然后，她真的看到了。
一夕之间，脱胎换骨，仿佛彻底觉醒，变了个人。
她听到于千越谈起垃圾星，听到于千越说要与贵族告别，陡然就明白了先前那种怪异感的缘由——于千越，根本就无法融入贵族，她在被排斥！
想通这一点，很多事就清晰了。
随着直播推进，莫小橙看着弹幕中对五A的一味吹捧，搭配着于乐雅做作的表情，憋得五脏俱焚。
她实在忍不住在某些明显的时刻，试探着输出观点。
【……只有我看得有点尴尬吗？于千越都表明要划清界限了诶！】
【有一说一，现在来着急了，E级那么大个人，是说忽略就能忽略的吗？】
然而每一次，她的声音都被拍打在主观印象的浪潮之下。
就在刚刚，她觉得于乐雅的表现已经明显婊到极致了，直接充了钱发氪金弹幕。
没想到还是被骂了。
莫小橙又气愤又委屈，敌众我寡下，终于还是默默噤了声。
画面中，那张染血的笑靥美到惊心，莫小橙看到她洞悉一切般的眼神，心里的邪火一下子平息了下来。
没关系，于千越不是以前的于千越了。
她想，就不信真相会一直被埋藏海底。
“我……”于乐雅语塞。
她心头一震，如被迎面浇了一盆冷水，霎时意识到自己失态。
“我们以为你死了！”于勋锐暴躁地吼道：“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好玩吗？现在、立刻退赛，免得我们还要为你分心！”
于乐雅调整好情绪，忙上前两步，“姐姐，我们只是担心你，你这满身血……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
“我很好。”于千越温和的表情滴水不漏：“不仅没受伤，血全是星兽的，还兑换了物资，一切都很顺利。”
于乐雅一梗，差点又没忍住表情。
“你根本没有跟星兽对抗的能力。”于勋锐呵斥道：“这次侥幸活着，下次也得死。”
于千越不置可否地勾了下唇。
即便真的如此，你们不还是走得毫不犹豫么？
始终冷眼旁观的封哲南抬眸，将目光转向盛连云。
于勋锐也立刻反应过来，对盛连云道：“是你救了她？”
？？？
一旁看戏的盛连云冷不防被关注，神情古怪：“我……”只是补了个刀而已！
“那又怎么样？”于千越打断盛连云的解释，顺水推舟地误导于勋锐一群人。
“哈，这就是你的能耐？不拖我们后腿，改去拖别人后腿？”于勋锐讥嘲道。
于乐雅眸中闪过明悟。
原来是……有人帮她啊。
因为这张脸吗？这可不行呢。
“姐姐，”于乐雅定了定神，规劝般严肃道：“你是E级，没有人带你的话迟早会出事，但你一直跟着别人也不太好……我们才是家人，你不愿退出的话，就必须跟我们在一起。”
于乐雅的口吻笃定，外人看着像在关心，可当事人听着却是强制命令。
不过，这回她仍旧没等到预想中的激烈反抗。
于千越平静的看着他们，“说完了吗？”
于乐雅再次强逼：“哪怕是为了一家人的体面，姐姐你不要任性好吗。”
于千越笑意加深，就像看着不懂事的孩子，声音中带着万般无奈：“于乐雅，你能不能不要缠着我了？”
“怎么说话的？”于勋锐大怒：“谁给你这么跟乐雅说话的权利？”
于千越没理他，继续盯着于乐雅：“你不知道吗，每次咱们有交集，我就总、没、好、事。我刚回来时，你离家出走，外界传是我挤兑你。你说，我这样的E级废物怎么挤兑你？
你看，家人从始至终都站在你身边，外界却传是我要抢你的东西，我抢什么了呢？思来想去，难道是于家女儿的这个名头？
现在，这个名头我想还回去，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一切到此为止，可以吗？”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坚定的话，不外乎如是。
于乐雅脑中嗡的一声。
她没想到于千越怎么就忽然醒过神来，还当众扯起这些事来了，当下只得泪盈于睫：“姐姐，你，你误会了。”
“乐雅，不必跟她攀扯，”封哲南沉声道：“她既这么想，你也别再执拗。”
贵族的体面，不容许他们对无足轻重的人纠缠。
“多谢配合。”于千越微微颔首，后退几步，站到盛连云身后。
盛连云：……
一直没有消停的弹幕浪潮，掀起新的高度。
【骂我也要说，之前那道氪金弹幕说得有道理！于乐雅委屈的很奇怪啊？明明所有人都站她那边，于千越刚回来就能挤兑她？】
【于乐雅一直对E级很好的，E级垃圾不识抬举！】
【之前一直沉默，现在忍不住了，请问于千越是不是再三拒绝组队了？她没有拒绝的权利吗？】
【于家把于千越接回来，锦衣玉食照顾着，哪里对不起她了？她说断就要断？】
【于家哥哥站在谁那边你们没看到吗？于家太太经常自豪夸赞的女儿是谁没看到吗？我一直都想问，为什么负面名声都是千越背？】
【贵族本来就高标准，她达不到还怪人家宠乐雅？E级就应该缩在乌龟壳里！】
【笑死了，E级运气好了一次而已，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
【那祝她一直运气好哦！当然，谁都知道这不可能哈哈哈。】
联邦都城，莫小橙看着弹幕中夹着的几条倔强为于千越说话的辩驳，呼吸都有些急促。
原来，她竟不是一个人。
莫小橙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划出残影，将自己的声音加入这场小群体觉醒中——于千越的支持者，终于迟来的凝聚在了一起。
于勋锐死死盯着盛连云身后。
这个E级的妹妹向来上不得台面，甩掉这个包袱，应是求之不得才对。
就不知着盛连云瞎在哪儿，竟愿意为一个E级兜底。无名火从心头蹿起，还有越烧越旺的趋势，烤得他越发恼怒。
“盛家少爷，”于勋锐磨着牙，阴阳怪气地道：“劳你受累了，就当我们于家欠你一个情。”
？？？
盛连云不耐：“搞什么……”明明是我沾了你亲妹的光！
“咳咳……”于千越不着痕迹地推了下盛连云，再次打断他的话，在他背后不着痕迹地低语：“人家觉得欠了情，你就让他真金白银给点星币，买个心安理得呗？”
盛连云豁然回头。
这踏马还能要钱？
于千越眉眼微眯，仗着视线遮挡，做了个口型：四六分。
盛连云瞳孔震荡。
立即调头，下巴微扬，趾高气昂：“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情，你若真觉得亏欠，五百万星币，就当给我救人一场的工钱。”
说罢转头，眉梢微扬朝于千越示意：怎么样？
于千越悄悄竖起大拇指。
于勋锐目光骤然狠戾。
于千越遥遥看着，感觉他眼珠里都要冒出火来了。
“呵……五百万。”于勋锐冷笑一声，抬手就去触光脑。
光脑没反应，他又暴躁地按了两下，才想起荒星上是断网状态。
“回去转你。”于勋锐轻嗤一声，轻蔑道：“真够廉价。”
说罢率先甩头就走。
于乐雅只得随之离开。
被拉走之前，她回头幽幽地看了眼于千越，眸中褪去了那层关怀的伪装，尖锐的野心犹如嗜血的刀锋。
森林中不知何时渐渐暗了下来，一道道树影变得浓黑，和蔓蔓虬结的草植连绵成张牙舞爪的轮廓。
天忽然变了。
风声有点凌厉，于千越的目光从五道消失的背影上移开，神情凝重地抬头望天，似有所思。
正在盛连云以为她会对异常的天气状况发表什么看法时，于千越耸了下肩，问：“于勋锐那句廉价，说你还是说我？”
盛连云抱臂斜站着，挑眉：“我统共就捅了一刀，换几百万，还以为敲的够狠了。”
最贵的星盗怕都不敢报这价。
“我也觉得，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于千越点头：“下次记得要贵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