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接电话？”
云音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上摆满了她今天刚买的唱片专辑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纸张，白色的纸张上写满各种音符和文字。
她把手机拨通就放在一旁，一脸满意地看着自己今天的成果。听到裴郁的话，视线才从手里的唱片上移开。
“我没听到。”说到这，云音顿了下，又接着说道，“我换了个手机，你下次可以打我另一个电话。”
裴郁顿了几秒，最后也没问她为什么突然换手机，只是淡声道：“今天出门了？”
云音点头：“嗯。”
“还记得前两天我说什么了吗？”男人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透过手机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有磁性。
“啊？”
明显是不记得了。
手机那头的裴郁拿着钢笔的手一顿，眉心微蹙。
之前还说自己很乖，怎么乖了两天就不乖了。不接电话就算了，连他的话也记不住了。
但裴郁好像选择性忘记了，云音本来就不是什么乖巧的性子。
他签好手中的文件，就听一道清透带着些疑惑的声音传来：“你说什么了？”
“还咳嗽吗？”突然，裴郁开口问道。
云音不懂他，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好多了。”
那就是还没有完全好。
“我是不是说过病没有好，不要出门。”
经他这一说，云音才明白他刚才说的话，他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她当时也答应了。
她不明白裴郁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
只是……
不知是想到什么，云音表情微妙，试探性地开口：“你生气了。”
她说完，那头没出声，只听得见文件被翻动的细微声响。
就这样沉默了几秒，云音心里的猜测更加确定了几分。
虽然不知道裴郁为什么生气，但哄人总是没错的。
可是云音并没有什么哄人的经验。
“你不说话，是在冷暴力我吗？”思索几秒后，云音她拿起手机，乍然开口。
裴郁：“……”
手上久久没有动作，桌上的文件直接被钢笔的笔尖洇出一团黑色的墨水。
“不准胡说。”
“你好凶。”云音秀眉微微皱起，不开心地说道。
裴郁把废弃的文件放在一边，低沉的声音暗含着无奈：“没有凶你。”
云音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拖长声音，反问道：“那你是在关心我吗？”
手机没有被裴郁拿在手里，而是开着免提，放在桌面上，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微不可察地在心底带起一阵酥麻，像是一根极细的线在心脏处环绕，趁人不备时慢慢收紧。
眼前就是文件，但这一刻，裴郁却反常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不是。”
他的语调没有半点起伏，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丝僵硬。
云音也不在意他话语的真假，轻哼一声，像是对他这句话有了脾气：“不关心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虽是这么说，但云音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动作，手机还是放在耳边，在等他的下一句。
她想，如果大反派还是这么说的话，她下一秒就挂断电话。
云音自己没发现的是，在裴郁有意无意地纵容下，让她觉得现在的他也没有书中黑化后那么可怕，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惧怕他，反而多了些属于自己的小脾气。
裴郁听着手机里传来那略显娇蛮的声音，他放下手里的文件，扶了下鼻梁上的银丝边眼镜。
他没有回答她之前的问题，而是重新开口：“吃饭了吗？”
听到这句话，云音顿时笑了，在裴郁看不见的地方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云音笑的时候没有半点掩饰，裴郁自然也听到的她的轻笑声，心头兀然涌上一股无奈。
但他并没有后悔说这句话。
就算他还不很明白，面对云音时心底那股异样究竟是什么，但现在他清楚地知道，他不想她挂断电话。
此刻，隔着手机。
两人心照不宣。
云音知道。
她赌赢了。
“你关心我为什么不直说？”云音眼底的笑意还没有消散，状似疑惑道。
那头的裴郁没说话，她又继续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很显然，云音并不明白见好就收这个道理。
裴郁哪能不知道她是故意的，不疾不徐地拿起桌上的手机。
“嘟！”地一声。
通话被单方面切断。
云音怔了一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就在她想，裴郁是不是生气了，手中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她下意识点了绿色的按键。
视频被接通。
隔着屏幕，裴郁看见了云音的小半张脸。
她淡粉色的嘴唇微微张着，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直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不说话了。”
闻言，云音这才彻底反应过来，立马回道：“没有。”
她方才还在想裴郁是不是生气了，谁知道他挂断电话是要打视频。
没看错的话，裴郁现在还在办公室，戴着云音上见过的银丝边眼镜，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没有系领带，领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被他扯开。
说话间，她看见了露在衣领外脖子上的一颗黑色小痣。
她在看裴郁时，裴郁同样也在看她。
她拿着手机，整张脸却占了手机不到半个屏幕。
裴郁盯着她一时间没说话。
许是气氛有些奇怪，云音抿了抿唇，随后主动开口找了个话题：“怎么突然打视频？”害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或许云音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打个视频要准备什么。
“手机往左拿一点。”裴郁低声道，声线微不可察地有些喑哑。
“嗯？”云音不明白他的意图，但还是下意识跟着他的话照做，将手机往自己的方向移了一下。
此刻，云音的脸完整的出现在裴郁的手机屏幕里。
云音抬眸看向手机屏幕，不知何时，裴郁也把手机拿近，近到她觉得男人就在自己的面前。
也是此刻，云音也在没有任何遮掩下，看清了裴郁的脸。
他目光下敛，长睫微微扫下来，无声地和她对视，藏在镜片下的双眸微垂，眸色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更显得深邃莫测。
看向你时，就像一个漩涡，一不留神就会跌入其中。
云音嘴唇微抿，眨了下眼，便不自然地偏过头去。
她感觉到到了心跳在加速跳动，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危险。
云音这样告诉自己。
“不敢看我？”只听裴郁轻笑一声，低沉的笑声像是羽毛般划过云音的心尖。
云音把手机拿远了些，心跳这才恢复了正常，闷声道：“刚才离得太近了。”
“是吗？”裴郁漆黑眼眸直直地盯着她，不动声色道。
“嗯。”云音点头，似乎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继而问道，“很晚了，你不下班吗？”
“你是在关心我？”他靠在椅背上，神情放松，声音也带着些慵懒。
云音：“……”
她怎么感觉这句话隐隐有些耳熟。
那头裴郁又继续说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两秒后，云音抬眸看向手机，桃花眼睁得微圆，一脸不可置信地控诉道：“你学我！”
她就说那两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分明是她十几分钟前说过的。
闻言，裴郁没有半点羞愧，反而轻笑一声，眼底有明显的笑意，看着炸毛的某人，神色坦荡：“我说得不对吗？”
“对。”与说出的话不同的是，她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不满。
想了想，云音那点小脾气又上来了，眼珠转了转，故意开口，“我关心你，那你不关心我吗？”
说完她凑近镜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托腮注视着，仿佛他说个“不”就要开始发脾气。
但裴郁并没有给云音发脾气的机会，顺从地说了两个字：“关心。”
听到这话，云音并没有表现出开心的模样，没说话只是轻哼一声，对他这个答案不置可否。
书中的大反派怎么说变就变，一点都不符合他誓不低头、铁骨铮铮的人设。
见她不说话，裴郁看了眼时间，拿着手机的顿了下，有一个想法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须臾后，他握紧手机开口：“我下班了。”
云音“哦”了一声，过了一会，看他还没有挂断，似乎在等她主动，而后又慢悠悠地说了句：“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嗯。”
见他点头，云音按了下屏幕上的红色按键，没什么犹豫地挂断了视频。
【通话结束】
裴郁看着屏幕上的聊天框，屏幕熄灭后倒映出他的面容 ，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起身拿过外套，出了办公室。
路上正好遇到过来送文件的陆临，看着准备离开的裴郁，眼里透着惊讶：“裴总，你这是要下班了？”
“嗯。”裴郁颔首，停下脚步扫了陆临手中的文件，“文件的话我明天上班再处理。”
“是有什么急事吗？”
要知道平时裴郁是这层楼走得最晚的人，还没见过他下班下得那么早的，而且一看就是有事，但陆临可以肯定的是，这并不是公事。
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了。
“要我送你吗？”陆临再次开口，眼里的八卦意味挡也挡不住。
不是他想要去八卦裴郁的私事，实在是这段时间他有些反常。
他可是听齐烨说，前个星期他打电话问他关于换季过敏的注意事项。结合之前的信息，为了谁，指代性很明显。
“陆临。”裴郁眼睛微眯，“你很闲？”
陆临立马反射性地开口：“没有，我可是很忙的。”
现在是竞标京郊项目的关键时期，他都快要忙得脚不沾地了。看裴郁这反常的样子，想八卦一下，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再八卦下去，谁知道裴郁又会派什么任务给他。
“裴总，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去回办公室了。”陆临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像是下定了的某种决心。
蓦然间，裴郁又想到了某个娇气大小姐发脾气的模样。
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