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宫

楚蔽毫不犹豫地掀开了马车门帘。

太极宫北的安礼门本就离隔壁东宫的玄德门近,以往楚蔽暗中进出宫门时也会偶尔撞见东宫的人。

只不过今日远处玄德门前的景象看着确实有些古怪。

昔日京中才女任云霏配嫁东宫,声势浩大,一连几日内,福慧双全的太子妃被满京城津津乐道,连同她的几个贴身婢女,众人亦能细数一二。

当年东宫还未倒时,楚承宇身边一干人等自是会被楚蔽在暗中多加注目,因此对太子妃的几个婢女也是略微眼熟。

树荫后的马车暂且未动,车内的楚蔽远眺玄德门。

此时,只见一名婢女从远归的马车内走下来,城墙脚下的两个婢女迎了上去。

三人耳语一番后,后两人又转身招手,唤门内的宫人搬出两只大箱子,引到方才归来的马车内安置。

紧接着,那独身婢女复又爬上了马车,载着新装上的两只箱子,马不停蹄地驶离了玄德门。

日落西山,已到了宫门的宵禁时辰。

玄德门厚重的两扇红漆大门在支呀声中缓缓关上。

马蹄轻声中,楚蔽掀开窗帘,垂首注视被前头负重过甚的车轮碾压过的轨迹,神色不动。

……

前头的马车一路往东,出了城郭外,直到驶入一片小山丘旁才停了下来。

城外风光少了遮蔽之利,亲信停下马车询问楚蔽。

暗处自然还有暗卫,大可以派几个人跟过去查看,但楚蔽有时的作风偏爱亲力亲为。

“随我前去。”

他掀帘下车。

山背后是一片竹林。深春时节,褐黄泥土间根根老旧的竹笋破土倚立,无人采割却执拗生长。

竹林深处一间毫不起眼的土屋隐蔽在巨石堆后。

……

“琴砚姐姐可莫要再来了,若是教人发觉,牵连了你家娘娘该如何是好?”

楚蔽沉默地走近土屋后壁。

“娘娘吩咐的事,我们奴婢定是照办。若生出什么事,那不还有殿下顶着呢。”

“殿、殿下……太子殿下如今可还好?”

“这就不劳你关切了,”棋砚复又道,“我家娘娘与你主子有缘,如今就算自己过得紧巴,还不忘替你们凑齐了想要的东西。”

“这……在下省得,他日事成,我等定会涌泉相报。”

“你可要慎言。什么‘他日’?什么‘相报’?”

“是是是……我等根本就没见过太子妃的贵颜、还有棋砚姐姐您们!”

棋砚没有接话。

“……嗐,在下怎就差点儿忘了呢——昔日宫变前,主子们有些东西‘落在’了后宫,如今禁廷内苑‘冬去春来’,人地生疏,还请您们‘襄助’取出来可好?”

棋砚的声音很沉稳:“哦?在何处?”

“‘似是’在……咸池殿!”

楚蔽快步走出了竹林,身后的暗卫请示问道:“陛下,后首的土屋众人是否当下铲除?”

楚蔽解开马车前的缰绳,“朕先回宫,你等安置车厢便可。”

深夜时分,一人一马借着清冷的月色往太极宫疾驰。

踏破铁鞋无觅处,查了半年的踪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楚蔽乘着夜色绕道太极宫西门潜入,抄路穿过掖庭,进了嘉猷门,往北过河,来到了内苑西北处的咸池殿。

咸池殿外仅挂着两盏半旧的宫灯。

看来是座被分配了住处的殿。

楚蔽在回来的路上早就有了成算。

后宫寥寥无几的人,一向较为冷清,咸池殿若是空置的殿,他大可以连夜派人将整个殿翻得一干二净;若是有人住着,他便只能先夜间不打草惊蛇地亲自入内暗探了。

进了咸池殿内,西侧的偏殿门口挂着一盏夜灯,想来便是咸池殿所住之处。

楚蔽先径直进了正北朝南的正殿。

……

正殿空荡,徒留四壁,连张帷幔都未曾布置。楚蔽四处查看了是否有暗设的的机关后未果,掩门出去,进了东偏殿。

更深人静,后半夜的天色带着仿若冬日未尽的寒凉。

西偏殿依然一无所获。

楚蔽站在露天月色下,凝视西偏殿微弱的夜灯。

他松了松后颈的筋骨,从腿间捏出了随身的匕首,从半开的窗子里翻身进去。

外间小榻上沉睡着一名宫女。

楚蔽漠然置之,环顾四周后断然走入了里间。

月色残影从窗外照进朦胧的床幔,幽暗的床榻上侧躺着一道起伏的身影,呼吸匀称,丝毫未被悄无声息潜入的楚蔽所惊醒。

楚蔽看了一眼毫无惊觉的睡影,便走到一边的柜架前四处翻查起来。

如今已知想要的东西便在此殿内,相比于以往大海捞针找线索,楚蔽还是有了更多的耐心。

这咸池殿占地不广,他就不信他找不到。

若非白日里命人代找容易打草惊蛇,他便早已叫万良将这处的女人挪一个住处了。

……

片刻后,楚蔽四下翻找后仍未果。

再过一个时辰都要到早朝的时候了。

他将视野重新回到了正中央的床榻上。

匕首上镶嵌的半块的夜光石在夜色中闪出一道光。

他正要上前。

忽的,榻上的身影发出了一道呓语——

“三分糖不加冰打包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咸毓:我自己来就行了,不用奶茶店员帮忙打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