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休

伤在心脉,宋徽云终于完全蹦跶不起来了。

她元气有损,这几天只能在床上活动。她下床的时间比谢偃预计的还要晚几日。

谢承宁头一次见宋徽云颓丧的样子,小脸惨白,瘦得不剩几斤肉。他在她床前陪了几天,她都总是打不起精神来,才说一会儿话,她就困倦了,让青仪拉下床帘倒头就睡。

也许睡意是会传染的,在她的感染下,谢承宁每日也是昏昏欲睡的。

后来他才知道,谢偃派人在宋徽云的香炉里添了大量安神香,保证她一天绝大部分时候都在昏睡,就怕她精神好了会胡闹。

等她养得七七八八,能下床的时候,谢偃才将安神香撤了。

从这天开始,来惊澜殿侍疾的,可就不止谢承宁一人。

后宫侍君被排了个班,每日到点到她店内来,名义上是侍疾,实际上是谢偃想要逃和其他人培养感情。

反正她养伤不能下床太久,谁都是陪她聊天解闷,都是一样的。

谢小公子肤白红唇,墨发如绦,他是头一个被安排入惊澜殿的。

和他聊了以后宋徽云发现,这位谢家的小公子,性子像谢偃,多少有点禁欲系在里面的,这挑起来宋徽云的兴趣。

“你为何入宫?”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后旨意,不敢不从。”他的声音与谢偃如出一辙地淡然,只不过与谢偃相比,少了几分沉稳。

“宫中住得可还习惯?”

“宫中一切用度自是上好,无可挑剔。”

“你是谢家人,太后对你应该很好。”

“陛下,太后对后宫诸位侍君一视同仁,不会偏心任何人。”

宋徽云眨着一双眼睛,“是吗?”

他霍然起身,拂袖道:“陛下,太后仁明,我等岂能背后非议!”

“……”

宋徽云:……她好像也没说啥。

……

第二日来的是柳祁玉。

“陛下,喝汤了。”

柳祁玉来了,也许是觉得曾经送的药膳反响不错,于是他又给宋徽云送来了汤,勺子递到了她面前,她没有动口。

一来她刚刚才用膳,现在不饿,二来上次柳祁玉转手将宋徽云的礼物送人,虽然他本是没错,但奈何宋徽云是个爱计较的人。

她抬起下巴:“君子远庖厨,你除了做饭还会做些什么?”

柳祁玉没有察觉到自己得罪了宋徽云,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问:“琴棋书画?”

他说:“或者陛下还喜欢别的,臣会学。”

“认字吗?”

“识得几个。”

宋徽云于是扔出了一本话本,躺在床上,“给孤念。”

他看着这本《我和冷酷公子的那些事》陷入了沉思中。

顿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是这本吗?”

“如果你想念别的,可以去平惊宫把太后的奏章拿过来。”

柳祁玉打了个激灵,连忙读了起来。

宋徽云在旁边叮嘱道:“声音要富有感情,剧情要跌宕起伏,语素要平稳流畅,咬字要清晰。”

一个个条件如连珠似的从她口中说出,柳祁玉不敢拒绝,只好更加认真。强压之下,他的额头都要冒冷汗了。

这书她看过,里面又不少生僻大胆的语句,读起来最是磨人。

宋蜇蜇半靠在榻上,捏着团扇挡住半边脸,看他出嗅的模样微笑。就当和那天他转送自己的礼物相抵了。

……

第三日是裴如许,裴家是谢偃母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些年借着谢偃的风,一起飞起来的不仅仅是谢姓本家,还有裴氏一族。

他挑着一双桃花目,男生女相,眉间一点朱砂红,含情脉脉,望向人时总含三分媚,这让宋徽云联想到如意楼里的公子,但他的媚,并非风尘里的媚,不在皮相,而在骨相,浑然天成,像是打娘胎里就带下来的,生来就是美人皮。

宋徽云好奇地去摸他额头的印记,“这是天生的还是画上去的?”

他低下头,让宋徽云更好伸手。

“是画上去的,臣生来命中带煞,家人曾拜见高僧,僧人在臣眉间点了一点朱砂,说是可以挡煞,庇佑臣平安。”

“朱砂挡煞,这听起来倒是神奇。你模样生得周正好看,如果不入宫,将来兴许可以嫁个好人家。”

裴如许的确是入宫的公子中生得最好看的。

“太后之命不敢从,何况,陛下怎么就不知道,您不是臣的良人呢?”

他挑着桃花目,水光滢滢。

她才不是,宋徽云想。

“裴侍君说笑了,你喜欢孤呢?”

他反握住她的手腕,半跪在她身前,“陛下是臣的妻子,是臣心仪之人。”

宋徽云慢吞吞把手抽回来,“世间夫妇因缘而聚,有缘则佳偶天成,缘薄则成怨偶,夫妇间不一定要相互喜欢。”

裴如许抿紧薄唇,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可臣说的是真的,心悦陛下,你记不记得……”

却被她漫不经心地打断,“孤知道了,以后这事就不必再提。”

这对她不重要。

……

见过了几位侍君,宋徽云无端还是想起了沈肆,不知道他最近如何了。

谢偃说等她好了就让她去见沈肆,可是到现在他倒是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件事。

她估摸了一下,谢偃就算关押沈肆,大概率也不会把他关进天牢。

也许还在紫阳殿。

她已经很多天没有出过门了,随着伤愈,一身反骨隐隐有苏醒的征兆。

她拿了披风,准备去紫宁殿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三千字的,和这章分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