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梦到我什么了?”回去的路上,顾言溪好奇的问道。
谢寒笙别过头,他本想沉默以对。
可想起了梦中场景,竟有些于心不忍。
他有些别扭的开口道:“你是不是很不喜欢苏怜意?”
顾言溪一挑眉,漫不经心道:“那还用问吗?我应该喜欢这样一个处处压自己一头的人吗?”
谢寒笙眼神一黯,他想起梦中听到的只言片语。
其实他的梦很真实,凌虚宗对她不满的人大有人在,苏怜意在凌虚宗威望极高,若她想对苏怜意不利,那么梦境……
他急道:“她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能不能不要想着和她作对,也不要想害她,若你愿意退一步,好好呆在南方殿,你与她都能好好的。”
顾言溪心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也想老老实实当一个小富婆!这不是有系统在吗?
系统:“……”
“谢寒笙,”顾言溪有些无可奈何道:“你知道吗,这世上有很多人做的事未必都出于本心。”
“有些事,不愿做,却不得不做。”
“大浪滔天,身处其中,由不得我选。”
不然系统会有惩罚啊!
“你……”谢寒笙第一次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他有伤在身,这话虽然为苏怜意考虑,但对她也是百利而无一害,顾言溪不愿意让他再劳心劳神想这些。
她话锋一转,道:“放心,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平时做事留有余地,多给自己留条后路。”
两人难得有这么坦诚的对话,她一下子来了八卦的劲头,兴致勃勃道:“谢公子,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苏怜意?”
谢寒笙一愣,没想到她竟是这么以为的,听她这么问,心里莫名有些发堵,他冷冷道:“没有。”
“没有?”
顾言溪内心空白了两秒,旋即才反应过来,那她的任务岂不是遥遥无期。
虽然心里有点开心,可她还是忍不住凑过来道:“我不信你没听说过你和她乃是天赐良缘。”
这次换成谢寒笙惊讶了:“你知道?”
此事事关千山的封印,就算在映南城也是机密。
顾言溪得意的点点头:“嗯哼。”
“你如何知道的?”谢寒笙垂下眼眸道。
顾言溪故作高深莫测道:“贫道闲来无事,占卜得知。”
谢寒笙一听就知道她在信口胡诌,一脸了然,凑近道:“既如此,那我的心意也有劳道君算上一卦,为在下解惑了。”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好像一片羽毛撩在了心上,痒痒的。
顾言溪:“……”
突然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回到洞中,热气铺面而来,顾言溪心道不好,急忙冲上前去,就见火海自里面蔓延而来!
“糟了,里面着火了!”
顾言溪急忙运转水系灵力,却被谢寒笙拦下。
“等等。”
“里面似乎是地火。”
传闻中地火不生,万物不长,可地火本身就蕴含毁灭之力,任何灵力修为在天地之力面前都显得渺小和微不足道。
“走!”
谢寒笙拽起顾言溪疾步退了出去,可里面的地火似长了眼睛一样,红光自里面窜出,暗红色的热气如火舌一般包裹着他们,将他们卷入山洞中。
四周皆是滚滚浓烟,炙热而灼人的气息自四面八法烘烤着他们,顾言溪当即运转灵力,撑起了一道如水膜般的结界包裹着两人,但温度太高,水汽蒸腾,瞬息之间蒸发的一干二净。
“小心!!”
顾言溪正欲再撑起一道结界,地火自山洞深处滚滚奔腾而来,就在火光要将她席卷湮没之时,谢寒笙蓦的执剑挡在她身前,剑芒硬生生将袭来的地火劈向两边。
“咳……”
这一剑似乎牵动了他的伤,谢寒笙身形晃了晃,下一秒就见到他拄着剑半跪着,蓦的吐出一大口血来。
“谢寒笙!”
红光如血液流淌般沿着焦黑的岩石蜿蜒淌过来,整个山洞如爬满了泛着红光的血管一样,丝丝缕缕,惊心动魄,山洞深处,红光如沸腾的滚水剧烈翻涌着。
顾言溪扶着谢寒笙,艰难的不断撑起结界,抵御四面八方的热气,勉力维持着。
“别管我了……”
谢寒笙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还能使出一剑,可抵御住这些地火片刻,你抓住机会出去。”
“你……”
她心里一酸,莫大的酸楚笼了过来。
谢寒笙的指尖沿着镇灵剑的剑刃划过,剑刃立时亮起红光,他眉目如凝,一道与炎热的地火相似的金红剑光像四周掠过,滚烫的地火在磅礴的灵力之下熄了熄,裹挟着他们二人的暗红色热气破开了一道口子。
顾言溪毫不犹豫背起力竭晕倒的谢寒笙冲破热浪,传送法阵此时被她运转到极致,哪怕地火毫不留情的阻断了一个又一个传送通道,她仍是在地火扑过来将他们湮没的最后一刻冲出了山洞。
外面仍是绿草如茵,只有山洞中还不断冒着滚滚浓烟,像一个巨大的烟囱一样。冲出山洞的那一刻,她再也坚持不住,背着谢寒笙一头栽倒在地上。
谢寒笙倒在一旁一动不动,他似乎被地火伤到了,整个人烫得跟个火人一样,脸色更是白的半分血色都没有。
顾言溪把了把他的脉,顿时心上一凉,他脉搏虚浮无力,体内元气亏损,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谢寒笙本就伤重,这次伤上加伤,又这般消耗……
她忍不住握紧他的手,一股脑往他体内送灵力,她想叫他,可话没说出口,泪先流了下来。
她像那日雷劫中谢寒笙做的那样,她将他抱在怀中,低下头与他唇齿相接,灵力裹挟着体内的真气自她口中一点点渡到他身上……
火系的金红色灵流和水系的蓝色灵流萦绕在他们周围,绚烂的如流星一般。
她想起他最后说的那一番话,从未有过的哀拗情绪涌上来……
思绪翻涌间,她心里只一个念头。
他不能死。
无论如何,她要救他。
……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谢寒笙长睫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顾言溪喜道:“谢寒笙?”
谢寒笙的眼神没有半点初醒时的迷茫,清澈明净的望着眼圈哭红的她。
她的泪滴落在他的脸上,初时温热,现在已经凉了。
“我没事。”他宽慰道。
顾言溪忙直起身,她想将他推一边,但不知道此时他的伤势如何,不敢有大动作。
她有些脸热,别过头避开他的眼神不敢看他,慌忙解释道:“那个,我……”
“多谢。”
谢寒笙坐起,认真道。
哦,也对,就是为了救他嘛,自己紧张个屁。
“你怎么样?”顾言溪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谢寒笙似在思索着什么,没说话。
“是不舒服吗?”
顾言溪伸手就要去探他的脉搏,谢寒笙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然后似是想起什么,主动把手腕递了上去。
顾言溪给他把脉,温热细腻的皮肤下脉搏跳动规律而有力,蕴含勃勃生机,与刚才的虚弱无力成了鲜明对比。
这好的也太快了吧,难道刚才是误诊了?
谢寒笙知道她在疑惑什么,看着她道:“我突破化神,步入造化境了。”
顾言溪倏地睁大眼睛。
凡入造化境之人,皆是能护佑一方的大能,谢寒笙二十七岁步入造化境,可以算是这天地间最年轻的造化境,堪称古往今来第一人。
“兄弟,”顾言溪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道:“你太帅了!”
谢寒笙直接越过了原文回映南城升级的环节,一步打满级了。
听了她这话,谢寒笙不由的摇头笑了笑,只觉得比他过往听到任何一句恭喜的话都受用。
两人调息了一夜,第二天上路。
谢寒笙的伤也好利索了,他们现在无需忌惮瞿如的追杀,去映南城的路已不像之前那般难走。
谢寒笙静静的望着一路上在自己身边滔滔不绝的顾言溪,她眼睛亮晶晶的,会和他说起一些药材的功效,告诉他之前哪家菜好吃,还会说一些他从没有听过的美食,薯片、冰淇淋、蛋糕……
她告诉他其实牡丹姑娘卖的那些香露都不值钱,只有纪尘关那个冤大头会去买,她还会讲一些故事,她说她知道的修士都会御剑的,问他为什么不御剑……
她眼中的世界似乎格外温柔可爱,谢寒笙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世上有这么多有趣的事。
他眼底不禁流露出温柔的笑意,想起那日在地火洞中的心境,滚烫的地火奔涌而来,炙热的气息烘烤着他们,他当时满脑子就一个想法,拼死也要保护好她。
现在想来,当时心境是——守护。
以我此身,尽我所能,护她周全。
这苍生与她,他都想好好护着。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顾言溪伸手在他面上晃了晃。
“和你说话怎么都不回应?”她好笑道。
谢寒笙回过神看她问道:“怎么了?”
“你还问我,猜猜咱们这是到哪了?”顾言溪指着前面不远处。
青黑色城墙绵延千里,暗红色的城门大开,行人、马车自城门有序通过,城墙之上,身穿白衣的修士与身穿铠甲的士兵在职守。
“映南城”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恭喜你,到家了。”顾言溪扬起笑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