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笙?”
顾言溪推了推他。
“你醒了吗?”
谢寒笙迷迷糊糊的睁眼,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像在看她,又没有看她。
顾言溪叹了口气,知道他这是还没清醒。
为了让他安心,她干脆坐到他身旁,握着他的手往他体内送灵力,另一只手的指尖凝出水珠,浸湿帕子,敷到他额头上。
第二天一早,谢寒笙迷迷糊糊醒来,一睁眼就见趴在他身边浅眠的顾言溪,她睡的正香,乖巧的像一只小猫一样,他们双手交握,灵力自她体内缓缓渡过来。
谢寒笙怔怔的看着她,微微有些动容,这姑娘莫不是个傻子吧,他都那么说了,她竟还愿意只身犯险来救他,还这般尽心尽力。
他有些头疼,这样的好,不管出于什么,他都不能回应。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尽快回凌虚宗,然后……尽可能护她周全。
这就是母亲说的宿命吗?
他看着顾言溪俊秀的容颜有些愣神。
她不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子,甚至在不久前,他极度厌恶这个人、这张脸,可现在,他每每看她都觉得胸腔里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酸涩中还带着甜蜜……
鬓边的发丝落到她的鼻尖,她似乎有点痒,皱了皱清秀的小鼻子,谢寒笙抬手,轻轻将落下的发丝别在她耳边,顾言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与他的目光撞个正着……
谢寒笙:“……”
他有些尴尬的收回手。
顾言溪坐直,搓了搓眼睛,含含糊糊道:“怎么醒了也不叫我?”
她眼底有淡淡的乌青,脸上带着倦色,一看就是没睡好。
谢寒笙温声道:“你再睡一会儿。”
顾言溪站起,摆摆手:“不了,你好好调息,我去热点干粮咱们吃,等你调息好了我们就尽快出发去映南城。”
似是知道谢寒笙在想什么,她道:“放心,送你回到映南城之后,我呢,就回凌虚宗,继续当我的小富婆。”
这确实是他所想,按道理顾言溪已经把话说这么明白,他应该放心一些,可不知道怎的,听了这话他竟觉得心里闷闷的。
那一刻他突然很想问她,是不是打算以后和他恩断义绝,两不相欠了。
可他不敢问,也不能问,万一她回答是呢?她若回答是,他该……如何自处?
顾言溪见他没说话,也不在意,指尖凝出水,用树叶裹着,放到他身边,供他洗漱用。
直到她起身出去,谢寒笙才回过神问道:“你去哪里?”
“去捡些干柴升火。”她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等等。”
顾言溪停下脚步,有些纳闷的回头看着他,就见他勉强撑着起身走了过来,摇摇欲坠,一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模样,她吓了一跳,忙过去搀扶,谢寒笙虚手一招,那柄泛着红光的长剑被他召在手中,此剑名为镇灵剑,乃九天玄铁所铸,是一柄稀世宝剑,威力非常。
顾言溪当然不会神经质的以为他是要杀自己,正不明所以,谢寒笙抬起她的手,将镇灵剑剑柄反手放入她手中,剑柄温热,与她的佩剑手感不一样。
“拿着,出去小心些。”
顾言溪忙道:“我有自己的剑。”
“我知。只是此地钟灵毓秀,灵气充沛,难保没有一些修为高深的精怪在这一带修行。”
想起之前的魅妖,顾言溪禁不住抖了抖,她想了想,把自己手中的皓月剑递给了他。
“这是我的剑,你留着防身。”
“好。”
他说话的声音低低的,近距离听着,让人心里麻酥酥的,像过电一样。
顾言溪当即拎着他的剑,快步出去。
回来时,谢寒笙已经进入入定状态,他灵力高深,金红色的火系灵力运转在他周身,整个山洞都热了起来。
顾言溪看着手上的这一堆木柴,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厚道的想法。
她拿着一个木棍,走到谢寒笙面前,小心的将木棍伸向流转在他身侧的火系灵流,果不其然,木棍“嗖”的一下燃起了火花,顾言溪还没来得急高兴,热浪自谢寒笙身上传来,顾言溪躲闪不及,被击中个正着,整个人都震飞出去,直到撞到石壁上才止住了去势。
“咳咳……”
谢寒笙一睁眼,便看到顾言溪灰头土脸艰难的从地上爬起。
他正要去扶她,就听顾言溪由衷的叹道:“谢兄,不愧是你,好强!”
谢寒笙:“……”
“你还好吧?”
“我也不知道好不好,”顾言溪被他搀扶着起身,吃痛道:“不知道你这一下有没有把我震出内伤来……”
“……我不是故意的。”谢寒笙艰难道。
“咳咳……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她尽力抑制咳嗽,咽下返上来的血腥气。
“你刚才是?”谢寒笙问道。
闻言,顾言溪看着那堆干柴有些难为情道:“咳,你带火石了吗?我不会生火……”
谢寒笙看了一眼已经熄灭的木棍,当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无奈道:“你躲远点。”
顾言溪听话的让到一边。
谢寒笙指尖一撮,干柴燃起火光,有些潮湿的山洞升起了暖意。
……
两人在山洞中平平淡淡的度过两日。这两天除了吃饭的时候交流几句,顾言溪会问谢寒笙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谢寒笙简单答几句,剩下的时间二人基本都在修炼或者休息。
这座山靠南,山上长了不少竹子,顾言溪见谢寒笙睡下,周边情况她已经熟悉,便拿着她自己的皓月剑出去挖竹笋。
山洞中点着篝火,谢寒笙静静的躺在那里,渐入梦乡……
三三两两个凌虚宗弟子的声音自一片白茫茫中传来。
“你们听说了吗?顾言溪要杀苏师姐!”
“竟有这种事?顾师姐疯了吗?那可是东方殿首徒,是掌门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她不想在凌虚宗呆下去了?”
“她有此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听说她在大殿上被人一剑穿胸,沈殿主虽然心中不平,但也没说什么。”
谢寒笙呼吸一滞,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
四周绿草如茵,一块两人多高的大石上刻着一把长剑,长剑之下赫然写着“东方殿”。
他竟然是在凌虚宗的东方殿。
他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当即往大殿狂奔而去,大殿门口围了一堆看热闹的弟子。
他穿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顾言溪。
她静静的躺在那里,发丝微乱,像几日前她趴在他身边睡着时那样,此时也有发丝轻轻落在她鼻尖上,只是她没有轻轻皱起鼻子,只是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
沈吟风一脸沉痛的从顾言溪身旁起身,摇了摇头。
殷红的血淌了一地。
谢寒笙呆呆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顾言溪,只觉得心都空了,周遭的繁杂在他耳边恍惚起来。
他缓缓的走了过去,将她抱起,本来他想着地上凉,她躺在上面会不舒服,可是怀中的人身上更凉。
凉的他心上一抖,他近乎仓皇的抱着她,不断的往她体内送灵力。
他想让她暖和起来,想让她睁开眼看着他。
她是不是很疼,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
“顾言溪!!”
他喘息着从梦中猛地惊醒,入目不是凌虚宗巍峨的屋宇,不是开阔明亮的殿堂,而是昏暗逼仄的山洞。
他几乎是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
可梦中的情绪与经历太真实,就算知道他和顾言溪都不在东方殿,仍无法从梦境中挣脱出来,他迫切的想要看到她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顾言溪?”
“言溪姑娘?!”
他翻身坐起,篝火还在燃着,却四下无人。
顾言溪呢?她去哪里了?
梦境中那种仓皇的情绪如网一般包裹着他。
大梦一场,究竟何为梦境?她在哪?
是不是她已经……
“顾言溪!”
他拄着镇灵剑,撑着自己往山洞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叫她的名字。
顾言溪发现两颗还没破土的竹笋,正要拿剑去挖,隐隐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一回头,正好谢寒笙也看过来。
“嗯?谢公子,你怎么出来了?”顾言溪隔着十几步喊道。
谢寒笙的身形近乎是一瞬间便挪到了她面前。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上前一把搂住了她。
顾言溪:“……”
是暖的。
怀中的人身形微僵,温热的气息喷吐在他肩上,真实的不能再真实,还好那只是梦……
顾言溪被他搂得有点喘不上来气,她道:“谢公子,你……能不能先松一下手。”
“让我喘口气……”
谢寒笙缓了缓,终于放开了她。
梦中的绝望与痛苦似被安抚,他定定的望着她,眼眸幽深,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陷进去。
良久,他回过神柔声道:“你没事吧?”
“呃?……没事,喘过了这口气没事了。”
她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的神色答道。
怎么觉得他睡了一个午觉整个人看起来有点不正常。
“你这是又做噩梦了?”
“……嗯。”谢寒笙偏过头有些不自然。
“该不会梦到我了吧?”顾言溪试探的问道。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剑,闷闷道:“出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他记得他把镇灵剑给了顾言溪,让她出来的时候带上的。
“我就是出来挖点竹笋,晚上炖笋汤,见你睡着,就没忍心打扰你。”
她给他看沾了泥土的皓月剑,硬着头皮道:“用剑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