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笙,我若想对你不利还用等到今天吗?”
她急道:“我虽微不足道,但对你……”
顾言溪话未说完,突然颈上一凉,一柄长剑抵在她的脖颈。
他手持长剑剑柄,长身玉立,站在她的一步之外,两人面对面,可顾言溪却觉得这一刻彼此的距离如此遥远……
是她用尽全力,拼尽生死也跨不过的距离……
谢寒笙怀疑她,怀疑她别有居心,甚至怀疑她……和要杀他的人是一伙的。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他语气冰冷的好像浸着冰碴。
“今夜我放过你。”
“就这一次。”
他向后退步,剑自她颈上移开,与她拉开距离,神色中带着上位者的孤寂与冷厉。
她这一刻好像真的看到那个杀伐果断、叱咤风云映南城少城主谢寒笙。
也看到了未来千山的第六代守护。
可他这样的神色,让顾言溪心里一痛,觉得心都空了一块,她忍不住开口道:“我真的……”
“别让我再见到你。”
他骤然转身,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顾言溪呆呆的站在原地,这人真就把她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还是在四周保不齐就会冒出一个顶尖杀手的情况下。
系统弱弱上线:“宿主,你冷静,这个时候保命才是第一要务。不要试图进行对男主进行诋毁,被检测到会有电击的……”
顾言溪:“……”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起谢寒笙最后看她的眼神,竟有些茫然。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因为她知道他是映南城的少城主,知道他是千山封印的下一代守护吗?
就因为她知道这些,所以他要防着吗,堤防她,堤防凌虚宗?
与他而言,是不是没什么比那份责任更重,更值得在意?
一时之间她又气又委屈,埋头就往反方向跑。
……
谢寒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默默转过身。
河边无人,他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然而他只停驻了片刻,便继续往漆黑的夜色中走去,像是踏上一条看不到尽头的不归路。
*** ***
“笙儿。”
年幼时娘亲如是叫他。
“快来,娘亲做了鲜花饼。”
“娘亲。”
他怯生生的上前,软糯糯道:“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女子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你好好听话,等日头下山了,你爹爹差不多就能赶回来。”
“娘亲,”他看到了一眼手中的剑,问道:“是不是我早日练成“风伴流云”剑,成为很厉害的修士,爹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闻言,女子久久没出声,好久她才道:“傻孩子,世上的人都有自己的责任。”
“终有一日,你会明白就算拥有世上最强的灵力,仍有那么多事你还是无能为力,力所不能及,修士与凡人都管这叫——宿命。”
年幼的他长在父母为他撑起的一方天地里,娘亲说这话时太过无奈,他总觉得这些和他好像隔了一层。
直到有一日,家中突变,奴仆拿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刺向他毫无防备的父亲!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母亲挡了过去。
他已经记不清后来父亲是如何杀了那名奴仆,又如何在映南城开展血洗。他只记得母亲当时倒在血泊中,鲜血趟了一地,触目惊心。
……
他没来的及体会母亲说的来自宿命的无奈,就已经知道,他不能有软肋,身上的责任太重,没有能力守护想守护的一切之前,他宁愿自己……一无所有。
峰回路转处,一黑衣人静立在他面前不远处。
瞿如盯着他,谢寒笙手持长剑,平静而立。
片刻后,瞿如开口道:“我以为再见面,你会更强,而我,要死在你的剑下。”
谢寒笙:“你的确该死。”
瞿如面目森冷的轻笑道:“可今日死的人却不是我,而是你。”
他缓缓抽出别在腰间的刀,谢寒笙手中的长剑出鞘。
刀与长剑交锋的那一刻,周遭草木俱是一折……
……
已至凌虚宗山脚下的顾言溪突然顿住脚步,谢寒笙刚才让她走,他说他不想看到她,再见到他会杀了她……
可他现在打不过瞿如。
他要怎么办?
他们……还能再见吗?
一个不敢接受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他不会……就是为了撵走她吧。
她的修为已至金丹,可算得上青年才俊,可和那种没日没夜修炼的杀手以及谢寒笙这种天赋绝伦的人比起来,还是太弱了……
……
想通这一节,她当即掉头就往回跑。
系统:“咳咳,宿主……”
顾言溪这次用上了传送符,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
她冷冷道:“闭嘴!免打扰期间,你下班吧!”
系统:“……”
“宿主,系统这里有“绝对靠谱”传送法阵,可使用一次,能保证危机时刻顺利跑路,需要500积分兑换,宿主你要用吗?”
顾言溪:“还有这法阵,兑换兑换!”
系统:“法阵已在您乾坤袋中,目前积分仅剩100,为原始积分,宿主再接再厉哦。”
顾言溪:“……”
为什么她的积分和工资一样,总是攒不下……
*** ***
鲜血顺着刀刃滴滴而落,瞿如看着自己已经露出白骨的右肩,他持刀的手在微微发抖。此时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有能力让他狼狈不堪。
“你很强。”他拿出一方沾了血污的帕子擦了擦手。
“比我想象的要强。”
帕子落入沾满血污的地上,瞬间被洇湿,血花在雪白的帕子上绽放开来。
如果这一幕让顾言溪看到,估计会叹道:可惜了一张云锦。
谢寒笙以剑拄地,脸色白的透明,蓦的吐出一大口血来,他眉间轻颦,看向瞿如。
凌虚宗就在不远处,如果发求救信号,运气好的话可以撑到宗门来人救援。
可他不会,因为他可以战死,却不能苟活。
他是映南城的少城主,未来要守护千山封印的人……
他不能让凌虚宗的人知道映南城的处境,不能让人质疑谢家无力守护千山。
那是谢家的荣耀,也是谢家的宿命。
至于那个人,就好好待在凌虚宗吧,他不想欠她了……
谢寒笙撑着剑,踉踉跄跄站起。
而瞿如也执刀过来。
“我的刀因你而铸,今日,这把刀连同这条手臂为你送行。”
陌刀携着无比霸道的刀气砍了过来,谢寒笙一个旋身,飞身而起,长剑如游龙,剑气凝在他周身。
一剑挥去时,身后的空间一阵扭动。
传送符!
他正要一剑刺过去,就见顾言溪站在他身后。
“是我!”
他下意识的顿住动作,全然忘记了之前的话,怒道:“你来做什么?!快滚!”
他正要一掌将顾言溪打飞,却被顾言溪抓住了手。
只见她手心中亮起华光,谢寒笙目光一凝,他隐约在华光中感受到暗合天地的空间之力。
他刚想问这是什么法阵,竟如此高深。就见顾言溪握紧他的手喊道:“绝对靠谱法阵,跑啊!”
谢寒笙:“……”
他第一次见起名如此随意而实在的高阶法阵,以及如此怂的阵法开启方式。
两人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瞿如追了过去,却无论如何也感知不到他们的去向。
十几里之外的山上,蓦的掉下两个人影。
谢寒笙本就伤的不轻,一落地便大口大口的咳出血来,头上满是冷汗。
“谢寒笙,你没事吧?”
顾言溪忙上前扶住他,却被谢寒笙挣开,他拄着剑,平静的看着她,喘息道:“对你的怀疑是真的,不是骗你。”
“……”
顾言溪扶他的手一顿,旋即,她认命似的叹了一口气。
“……是是是,知道你想的多,走,这个阵法只能启用一次,再被他发现我也无计可施。”
她搀扶着谢寒笙起身,凌虚宗他们不能回去,瞿如就在那附近,回去是送死。
“接下来你想去哪里?”顾言溪扶着他在山上走着,遇到荆棘杂草挡路,她便挥剑砍去,尽量照顾着他。
谢寒笙心情复杂的低头看着她,一时之间竟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填满了,一种从未有过温暖情绪流淌在心上。
“映南城。”他开口道。
听到他这么说,顾言溪不意外,他不信任凌虚宗,不信任她这个外人,现在就算映南城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他都义无反顾的回去。
她刚要说我送你回去,忽感身上一重,谢寒笙脚下一软,顺着她的力道倒在她身上。她忙伸手去扶他,就见到他双目紧闭,额头一片灼热,已经晕了过去。
叫了半天也没见他有反应,顾言溪干脆背起他在山上钻进附近一山洞中。
山洞不大,还有点潮湿,但能避风挡雨,她将谢寒笙放到铺好的干草上,给他喂了一些疗伤的药物,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件披风,盖在他身上。
她想要生火,可没带火石,也不知道是不是灵力属性的事,她钻木取火钻了半天,连个火星子都没有,不过好在她有火系灵石,能照明还能取暖,她怕谢寒笙受风,把灵石都放在他的身边。
谢寒笙发烧估计是烧糊涂了,说了一堆她听不清的呓语。
一想起这人之前说的那些话,她就觉得窝火,虽然说梦话她也没办法,但到底还是狠不下心让他这么烧下去,她拿出帕子,准备去打些水浸湿,给他降降温。
刚一起身,谢寒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顾言溪一愣,就听谢寒笙轻声道:“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