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无子,只有两个女儿,陈岚是二女儿,乃丫鬟所出,多年不受重视,她的父亲唯一在她身上花的心思就是想把她嫁出去,好从中捞上一笔。林家老大三十多岁,已经娶了三房,陈家二姑娘知道这事后是一万个不情愿,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一番折腾也没什么实际效果。
后来,陈岚上街买胭脂的时候遇见了一位段郎,自此以后深陷情网,从陈员外的描述中可以看出是一位温柔体贴的男子,唯一的缺点就是穷,以及……夜里出现。估计陈姑娘恐怖悬疑故事听少了,关于后者她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陈员外本来打算硬把二女儿嫁到林家,断了她这乱七八糟的姻缘,结果被他看到一样东西。
陈员外递了过来一张花笺,上面写着“城北花树,月朗人间,朔月之夜,缘定三生。”
陈员外道:“我这二女儿几日前就不对劲,整日里对着空气说话,神神叨叨的,不瞒几位道君,老夫曾派人好好看着她,可她到了夜里不知怎的,突然就消失,到了天亮,又自己从外面回到了屋子,今夜就是朔月之日,老夫担心她今夜和那位姓段的就这么消失不见。”
顾言溪愣愣的看着花笺,喃喃道:“还真是魅妖……”
“这是?”
顾言溪手上凝出法决,花笺冒出肉眼可见的黑气,陈员外和陈夫人脸色一变,似是吓了一跳。
三人在陈家布置好阵法之后,回到了陈家给他们安排的别院。
“师姐,”领着他们进来的小厮走了之后,沈安皱着眉头小声道:“我怎么觉得陈家人怪怪的?”
当然怪了,要不奇怪能是苦大仇深模式吗?
顾言溪点点头:“你们见到陈姑娘了吗?”
沈安摇了摇头,唐隐想了想,试探的问道:“师父,你看到了?”
“那是,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何要在她的闺房外设那么多阵法?”
“哦,可是师父,你偷偷见陈姑娘干什么?”
顾言溪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件大红嫁衣道:“魅妖不是和她约定今夜三更城北花树下见面嘛,看那句的意思很可能今夜他们就要私奔,她身形和我相差不多,所以我准备穿着这一身的嫁衣,盖上红盖头,提前过去等着,到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
唐隐震惊道:“可是师父,那可是魅妖!”
“所以盖个红盖头。”
“等等,师姐,咱们要不从长计议?”
顾言溪摆摆手,“不议了,再议我就没胆子去了。”
顾言溪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进屋梳洗,等听到里面的人出来后,唐隐和沈安二人不经意的回头一瞥,皆是顿住目光,只见顾言溪穿着一袭绣着繁复花纹的大红嫁衣,头上戴着珠翠,眉如翠羽,肤若凝脂,额间绘了一朵灼灼桃花,唇上点朱,一双比桃花还美艳的眼眸淡淡望了过来时,唐隐与沈安呼吸皆是一滞。
顾言溪很满意他们二人一脸惊掉下巴的表情,“好看吗?”
二人皆是讷讷的点点头,沈安道:“师姐,你这身装扮我打九分。”
唐隐红着脸讷讷道:“我……我给十分。”
“姑娘,”一女子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众人回头,见到一身穿鹅黄色襦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相貌算不上漂亮,可身材极好,凹凸有致,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陈姑娘嗫嚅着开口,“我有点怕魅妖会找过来,我和他相处那么久,我担心他知道我在哪……”
众人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唐隐忍不住道:“姑娘,你想通了?”
陈岚点点头,看着顾言溪道:“今天言溪姑娘给我讲了很多你们仙门的故事,他时常夜里出没,又来历不明,这些疑点此前我从未深想,今日与言溪姑娘一番谈话我才明白自己竟差点被人吸了精气。”
陈岚泫然道:“现在我想起那个人,只觉得心惊胆战,害怕他再找上门。”
唐隐摸了摸下巴道:“话是不错,可姑娘你这转变的也太……”
沈安忙拽了拽唐隐的衣袖,硬着头皮上前安慰陈姑娘:“陈府内外我们都设了阵法,而且我们还在陈府放了诸多法器,姑娘请放心。”只是这些阵法因为是第一次使用,效果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言溪姑娘……之前我见你身上挂着一装着符纸的荷包,能给我也做一个吗?”陈岚望着顾言溪眼巴巴的说道。
“你是说这个?”顾言溪从怀中拿出一水蓝色、坠着流苏的荷包,荷包上面没有任何纹饰,但材质极好,入手柔软而丝滑,正是谢寒笙之前赠给她的荷包,原先是带在腰间,换上嫁衣后就放到了怀中。
陈岚点点头,“这荷包可是姑娘自己做的?”
顾言溪想起谢寒笙一脸不情愿的将荷包瞥给她的样子,笑道:“是有人被我的哭喊吵的无可奈何送我的,据说能驱邪,现在魅妖还没抓到,这个荷包你就戴着吧。”
陈岚接过顾言溪递给她的荷包,正在和东方殿的弟子秘境试炼的谢寒笙斩杀妖兽的动作一顿。妖兽趁机向谢寒笙袭去,谢寒笙侧身一躲,避开了一几丈高妖兽的利爪。
“谢公子,你没事吧?”苏怜意的美目看向若有所思的谢寒笙,满是担忧。
谢寒笙回过神,对她勉强笑了笑:“无妨。”
……
夜里,顾言溪盖上红盖头,早早的在魅妖约定的花树下等着,眼前皆是一片红色,夜里光线还不好,顾言溪跌跌撞撞摸索着走路,好容易才找到了那株花树。
她来的就已经够早了,谁知,她来了没多久,鸟鸣声、蛙声、蝉声渐渐停歇,周遭安静的能听见花瓣簌簌而落的声音和她自己的呼吸声,顾言溪按捺住要揭开红盖头的冲动,听见不远处传来不急不缓的足音……
顾言溪紧张着捏着袖口,足音由远及近,一略带温柔的男声道:“等的可是久了?”
顾言溪隐在袖子的手轻轻一抖,一符咒出现在手心中。
“往日你可不这般沉静,”那人轻笑了一声,缓缓抬手去掀开顾言溪的红盖头。
满眼的红色被掀开了一角,露出对方纯白的衣摆,在溶溶月色下,竟有几分风雅,顾言溪毫不犹豫将手中的符咒掷了过去,这魅妖警觉的很,他侧身一躲,避开了符咒燃起的真火。
顾言溪当即手中结印,早早埋在地里的红线与铜钱应召而出,形成泛着红光的阵法。一身嫁衣无风自动,盖在头上的红盖头早就被扔到一边去了,露出了她漂亮而有几分柔情的脸。
魅妖此时的形态是一身穿白衣的修长男子,头戴银色发冠,面容俊美,脸上挂着温和从容的笑意,他笑道:“原来是凌虚宗的人,吸了这么多女子的精气,不知道凌虚宗的女道君味道会不会更好一点。”
“当然不会,因为晚上我吃的臭豆腐。”顾言溪手势一变,阵法发动,红光燃着真火向魅妖逼近。
魅妖抬手,从容的挥出一道结界顶住那些真火。
唐隐和沈安躲在不远处,唐隐悄悄问蹲在一旁的沈安,“师叔,师父吃臭豆腐的时候叫你了吗?为什么我没有?”
闻言,魅妖侧首向唐隐和沈安那边看来,“原来还有两位道君也来了,不妨出来一叙。”
二人藏身的海棠树应声而倒,露出避无可避的二人。
唐隐:“……”
沈安:“……”
顾言溪:“……”
他们三个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没说话,可都在对方的脸上明白了彼此的心中所想:这只魅妖厉害的有点出乎意料啊。
唐隐和沈安一脸淡定向顾言溪走去,顾言溪由衷赞叹道:“听闻魅妖大人的修为高深,果真名不虚传。”
魅妖笑了笑:“凌虚宗的阵法也不错,几位虽然修为不高,但勇气可嘉。”
顾言溪手势一变,阵法上的铜钱沿着红线从四面八方向魅妖逼近,形成密不透风的网,铜钱每逼近一分,空气的便炙热了一分,凌虚宗的纯阳阵是邪物的克星,她摇摇头:“只有勇气可不行,那是送死。”
“哦?那我倒要看看几位接下来的表现了。”他身上妖力暴涨,红线与铜钱被他震开,稀里哗啦散了一地。真火消散,周遭充斥着魅妖暴虐的妖力。
顾言溪三人同时掷出一张符,四周灵力暴涨,三人手中的符文大亮,魅妖眸光一凝,然后就听三人同时道:“传送阵法,开!”空间立时扭动,三人说走就走,毫不犹豫。
魅妖:“……”
他脸上掀起玩味的笑,“来都来了,还想全身而退。”
黑色妖气如一条黑蛇般窜出,向传送阵法侵蚀而去,将要成型的传送阵法顿时缺了一个口。
他们三人忙使出灵力抵御黑气,然而效果甚微,顾言溪崩溃道:“靠!沈安,你画的符怎么和我画的一样不靠谱!传送阵法已经开启,哪有这么轻易被打断的道理!”
沈安:“师姐!我是按《符篆大全》上的指示画的,对了朱砂!师侄!朱砂你从哪弄的,是凌虚宗专用朱砂吗?”
唐隐震惊道:“还有凌虚宗专用朱砂?!”
“我直接把陈姑娘的口脂拿来用了……”
沈安:“……”
顾言溪:“……”
黑气越来越浓,传送阵法形成的屏障薄的几近透明,一道凌厉的黑气眼看着要席卷上顾言溪,唐隐蓦的扑了上来,挡在她身前,明明只是瞬息之间,顾言溪却觉得那一刻像被拉了慢镜头一样,连他脸上扬起的笑都能看清。
顾言溪怔怔的看着唐隐。
然而,一道红光更快落了过来,不偏不倚的将黑气击散,灵气与妖气的激荡的气浪惊落了满树繁花,三人也被灵流震倒在地,顾言溪伸手扶住唐隐,就听到边上一清冷的声音响起:“凌虚宗弟子,不是阁下想留就留的。”
寻声望去,就见到谢寒笙身披月光,站在漫天繁花之中,他提着一柄泛着红光的剑,神情冰冷的看向魅妖。
作者有话要说:魅妖:“可恶,又被他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