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102章

像是为了弥补什么,樱井星挂断电话后,禅院直哉紧跟着就把咒术总监部的情报和动向秘密发了过来。

他确实很适合混进总监部,那里的人和他臭味相投,都是一群阴险狡诈、充满封建观念的老头子,根歪苗黑的禅院直哉能够轻易取得他们的信任。

大概谁都不会想得到,咒术界御三家之一、封建到极点的禅院家,禅院家主那个恶毒到令人发指的儿子,如此典型的咒术高层继承人……

会跑去当了诅咒师首领的波奇(小狗)。

禅院直哉已经在首领的脚边伏低身体,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她的抚摸了。

*

就像禅院直哉交给樱井星的情报上写的那样——

咒术高层已经要不成气候了。

开会的时候一提到Q这个心腹大患,几乎所有人都会开始沉默,还有年轻人不动声色摁灭手机,关掉屏保上的樱井首领照片。

不过在这之中,还有人始终没有放弃。

那就是以加茂一系为主的人。

他们还在坚持不懈地与Q做斗争,派出一个个优秀的年轻人前往Q卧底,发誓要终结诅咒师的首领……然而得到的结果是惨烈的。

加茂失去了这些优秀的年轻人。

……他们要么改姓叛逃,要么去乡下种田了。

种田!

那么多优秀的咒术师!你们都在想些什么?!!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选择了逃走。

“路君,你从盘星教顺利回来了。”

加茂路,一个在诸多卧底中都格外出彩的人——因为他被派到盘星教的庆典活动,直面了诅咒师集团Q的首领和干部后,竟然还能坚强地回到加茂家,没有退出咒术界去种田!

这是连上面的人都感到欣喜和感动的年轻人!

终于,他们加茂家不是每个卧底都跑了!

自从加茂路回到这里后,加茂家的高层们便对他格外和颜悦色,今天甚至连那位大人都亲自见了他。

那位大人亲切地称呼他的名字“路”,微垂着双眼凝视这个青年:

“那个名叫樱井星的女孩,你在她身上发现了什么?”

加茂路深深地垂下头,在这位大人面前表现出完全顺从而恭敬的姿态。

然而加茂路心中深深明白——

他这样垂着头,并不是出于尊敬、也不是不敢直视家族中的人,而是——为了隐藏自己的不忠。

因为……

因为他已经……

“她是一名普通的少女。”

加茂路用一种平静的声音叙述,竭力克制自声音里的颤抖:

“身上的咒力完全为零,和禅院家那个已经死去的禅院甚尔相似,没有任何咒力的痕迹。但在下没有在樱井星身上看到强大的肉.体潜质,她的天与咒缚……或许与禅院甚尔有所不同。”

他感到浑身的血流都开始发烫,这是因为自己说了谎,在流有相同血液的族人面前说了谎——

那位首领与任何人都不同!

她看到的世界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是特殊的,是完美而恐怖的存在,她的精神早已超越了这个世界和所有的人类。

任何秘密在她眼中都是透明的,我们早就输了,没有人能够阻挡她的前进,应该早点跪在那个人的脚边,亲吻她的右手祈求她的仁慈和怜悯……!!

加茂路的心中在咆哮着,整颗心和大脑都在兴奋到战栗。

他已经为首领做了付出。

他为首领说了谎……他在为首领的理想和愿望而行动,保护了她……!

【绝对不能伤害樱井星。】

【谁都不能伤害她。】

【要保护她。】

仿佛有这样的声音在脑海中不停、不停、不停地说着,加茂路一点点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他也坚强地回到了加茂家……

自己和那些丧失意志的货色不同,绝不可能跑到什么乡下去种田!

哪怕这要求他说出违心的、不符合首领的话语,加茂路也要为了首领潜入自己的家族……成为她布在这里的一把暗匕。

他的话语没有引起怀疑。

“……原来如此。”

坐在高位的男人微微颔首,那额头布有一道缝合线的脸看起来有一丝诡异,配上他嘴角的一点柔滑笑容,让人感到莫名的不安。

“我明白了,你做得很好,路君。以后我可能还需要你这样坚强的人,继续去收集樱井星的情报……你能做到吗?”

“是的,大人。”

加茂路毫不犹豫地将头埋得更低,身体都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似乎得到赏识让他非常喜悦。

“我一定能做到。”他会好好向樱井首领汇报加茂的情况的,这些家伙都死定了。

“很好。”

高位的人——羂索满意地点头,目送加茂路退出了这个房间。

终于,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用的棋子。

羂索的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没错,他不是什么加茂家的人,而是千年前的术师——羂索。

他已经活了一千年了。一千年来,羂索依靠着自身的术式,不停更换他人的肉.体——将自己的大脑放入尸体的头部,这样他就能操控别人的身体行动。

而如此执着地延续生命,是因为羂索有一件想做的事——

他想要看到混沌中漆黑的光芒。

术师,非术师,咒灵……这些存在实在太单薄了。

人类的可能性,不应该局限于现有的这一点。

羂索曾经在江户时代做了实验,让一个女人九度生出咒灵的孩子,培育了现在的特级咒物“咒胎九相图”,然而这样邪恶至极的研究创造出的东西,上限也不过如此、令他失望。

因此他有了更可怕的计划。

羂索知道,不久前那一次天元的“术式初期化”仪式失败了——星浆体死亡,而天元又没有找其他星浆体来同化,要不了多久,天元就会变成类似咒灵的存在……

简直是天助我也。

他决定实现咒力“最优化”,让所有人都和天元同化——

所有人都变成怪物,最终会进化诞生出怎样混乱又可怕的东西呢?

只是想想就令他心脏鼓动,热血沸腾。

目标已经有了。

但要如何实现,实在是件难事。

六眼、星浆体、天元……这些存在都被因果连接在一起*,是命运的轮回。

他已经输给六眼两次,第一次直接在六眼和星浆体出生两个月时就杀掉了他们,然而天元同化之日,六眼和星浆体还是出现了……

羂索为此改变了策略。

世界上同一时间,星浆体或许不止一个,但只会有一个六眼。

因此他决定找到能够封印一切的特级咒物【狱门疆】,用来封印六眼——这样就不会让第一个六眼诞生。

然而令人恼火的家伙一个个冒出来。

羂索还没有得到【狱门疆】,咒术界突然冒出了一个诅咒师集团Q。

Q以可怕的速度疯狂成长,蔓延到了大半个咒术界,似乎有要把所有术师都吞并的架势。

这本来不是羂索应该担心的事,他的目标只是天元和六眼,但是……

他发现了Q正在进行的实验。

……消除咒灵诞生的根源。

那个16岁的少女,樱井星,想要用科技手段吸收普通人溢出的咒力,不让负面的情绪残渣积累、避免咒灵的诞生。

甚至还想用这些咒力当成能量,研究出反转咒力装置。

更可怕的是,她好像很可能成功。

啊啊,这是何等的……

恶心。

和咒术界高层们担心咒术界失去特殊地位、失去权力和财富不同,羂索恐惧的是这个人和她可能带来的世界本身。

恶心,太恶心了……

这个人是他的宿敌。

因为只有她想要、只有她会真正扼杀混乱和诅咒的可能。

普罗米修斯反抗了众神的王宙斯,为人类偷盗火种……

她正在这么做,她否定了咒术的世界(宙斯),她就是普罗米修斯。

但这个人不明白,普罗米修斯本人是无法得到美好的结局的。

她会像普罗米修斯那样,被永远挣不断的铁链缚在悬崖上,永远不能入睡,疲惫的双膝也不能弯曲,起伏的胸脯会被钉上金刚石的钉子①。

*

~诅咒师集团·Q,总部~

拜尔正在处理新得到的情报。

他处理过的叛徒和卧底数不胜数,而在见过首领的强大和智慧后,有不少人成了Q的力量。

拜尔先看了首领交给他的文件,无视了上面【禅院直哉】几个大字,确定咒术总监部没什么动作后,又转向自己负责的那个情报板块。

线人的消息是一团加密的乱码,但解读之后就能明白那串字符的意思——

[加茂路:

顺利潜入,见到上层,未受怀疑。]

这算是个有点脑子的家伙。

拜尔如此判断。虽然加茂路曾经潜入盘星教打探首领,但现在他已经看清了现实,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比那些只会去乡下种田、宣传Q和盘星教的杂鱼好多了。

他平静地又处理了其他文件,这时却收到了内部的联络讯息。

……伏黑甚尔要推荐一个人加入。

拜尔愣了一下,皱紧眉头。

这家伙不是去调查袭击首领的敌人了吗?怎么突然干起了HR的工作?

*

黑泽阵从东京湾爬了出来。

他受了重伤,浑身都失血过多,似乎遭到了爆炸的袭击。

巨大的爆炸让他几乎濒死,即使黑泽阵挺了过来,身上也留下了可怖伤疤,就像他的记忆一样支离破碎——

——他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沦落成这样了。

黑泽阵是个硬汉,哪怕他奄奄一息、忘光了一切,依然能够冷静而理智地判断自己的处境,没有贸然进入人群中,而是在暗处潜伏着、一点点养好了身上的伤口。

他失去了所有记忆,在一个废弃小屋中度过了一段流亡生活,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是黑泽阵,有一个组织……

而他全身心忠诚于组织。

黑泽阵知道,自己必须回到组织——那才是他应该过的生活。

姑且恢复了基本行动力后,黑泽阵开始在各种普通人不该去的地方游荡。

他对这些事驾轻就熟,仿佛已经刻印在潜意识中,哪怕已经想不起过去的事,依然能自然而轻松地嗅到暗世界的气息。

他是天生属于黑暗的人。

而就在黑泽阵混入某家极道组织的酒吧、点了杯酒静静打探消息时,他听到了那个名字:

Q集团。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时,他的内心微微一动,似乎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东西。

昏暗的酒吧里,黑泽阵宛如一条鲨鱼嗅到了血腥味,本能地集中了注意力,不动声色地打探着能够听到的一切。

Q。

这会是他要找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