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月,天便渐渐热起来,明月多时便呆在葳蕤院里,抹胸百迭裙外套一件薄薄的广袖褙子,自在清透。
这日,她正和阿乔理着丝线。半月前阿离哥哥寄了信来,信上说他娶了一百户家的女儿。那女子父亲战死,母亲改嫁,自己支撑门庭不介意他辽人模样,如今妻子已怀胎三月,秋末孩子就将出生了。
明月将这信读给阿乔阿姜听,她方寄了信和披风去,想是还在路上他的信就来了。索性孩子秋末才降生,她便打算做些肚兜小衣,还有娃娃帽子,到时并着些皮袄药材一道送过去。
阿乔时不时往外看,方才厉嬷嬷过来说老夫人让府里的婢子都去下人房,说有婢子手脚不干净,要严加处罚了。
阿姜去了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阿乔?”
“郡主。”她回过头才发现线缠成一团了
“你若担心就去看看吧,我这儿也无事。”
她提着裙子行礼下去,明月将丝线放下。窗外日头正盛,院里安静,也就是些蝉鸣声。她等了没多久,她便领着院里的婢子回来了。
一个个都垂着头缩着肩
阿乔带阿姜进来时已经给她洗过脸,她见着她,还是没忍住哭着扑到她脚边:“郡主。”她呜呜着也不说原因,明月给她擦泪,她才握着她道:“吓死奴了,阿福,阿福就这么被打死了。”
阿乔上来拉她,“在郡主面前胡说些什么!”
“好了阿乔。”明月拦着,“你去膳房用酸枣仁煎碗水来给她服下……罢了,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后背都湿了。”
她二人方退到门口,厉嬷嬷便来了。阿姜见着她就怕,瑟缩着躲在阿乔身后。她是从松霞院复命过来,事情同明月想的不差,那薛家还真想从府里下人下手。
“叫阿福,本是夫人院里洒扫的,会编些蚱蜢蝴蝶讨好大姑娘。多亏了侯爷警醒,对这些婢子在外的亲眷亦是派人盯着。她家里最近突然盘了两间铺子,分明刚娶了新妇哪儿来的银钱,顺着一查便查到薛家人在里头捣鬼。她是个懦弱性子,加之家里又许了赎她攒嫁妆的话,自然便按他们说的做了。”
明月知道,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还赞过她手巧,折的蝴蝶留一根长叶子,还能提在手上,婉然屋里就挂着一对。
“后事呢?”
“老夫人说让她家人领回去。”
明月点了点头
“那奴便先退下了。”
“嬷嬷。”方走了两步,明月唤道:“若是那家人来了便算了,若是没来,取些银子买副棺材葬了吧。”
“……诺,”她叉手行了一礼,“奴知道了。”
阿乔回来后便将明月随意放在案上的草编蚂蚱和蝴蝶都取了,明月再去松霞院用膳,便听婉然讲 :“阿福爹娘给她说了亲,赎她回去了。”
她牵着她,有些羡慕地说:“她爹娘肯定很疼她吧,她走的太快,不然我还能赏她些东西。”
明月原本只是有些唏嘘,可被她一讲莫名有些沉重。
这个世界都是假的,阿福只能算个路人。
夜里张信从书房出来到了葳蕤院,进屋后发现阿乔和阿姜都不在,只有外屋候着一个婢子。他撩开纱帘,看见明月坐在菱窗下,手上拿着绷子在绣花。夜风下长发轻拂,广袖轻飘,她微垂着头,侧颜宁静,身后是一轮圆月。
“阿乔呢?”
突然出声,明月一晃神,针便扎进了肉里。
“阿姜不舒服,我让她去看着。”她含着指头,将绷子放下。
张信看了她一眼,在她身边坐下:“夜了便别做这些了,伤眼睛。”
“左右也无事。”
她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他捻着她下巴让她转过来,问:“哪儿不舒服?”
明月仰头,两人离的极近。
她也不知道,就觉得不真实,可能戏演多了也是会累的,矫情了呗。好想回现代,但还是要坚强怎么破。一时间悲从心来,泪汪汪地抱住他,快点爱上我吧哥哥。
如今天热了,衣衫薄,衣服湿了很快便贴到皮肉。张信没见过她这样哭,怔了下便推开她问:“到底是何事?”语气严肃,眉心也皱着
“我……”明月揉着眼睛抽抽,眼角余光看见绷子上还没绣完的红肚兜,才接道:“阿离哥哥都要当爹了,我,呜呜,我什么时候才能当娘呀。”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又暗示我不行,╭(╯^╰)╮
女主1.0还是很单纯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