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准备去东京,樱子带上了她的橡胶八爪鱼、那几根羽毛、兔子灯和网球,小盆栽当然也没有落下,出发前夕她的游戏室已经填了许多的东西进去,只不过她没有去看过,之后雅各布就和她计划去到了东京,等安置下来后再搬过来。
就很有点莫名地、奇怪地……从和蓝胡子大人一起去东京,变成了蓝胡子大人会在东京把她安置好,会有一个挂在国外的身份,然后就是请家庭教师,要学习,也会有佣人照顾日常生活,并且每月每周都会拿到零花钱。
从遇见起,雅各布就是在做‘奇怪的事’的人。
“雅各布,”樱子蹲在一边仰头轻声地唤道,早上在给小盆栽浇完水后,雅各布给她兑了泡泡水,今天也是套上了她的围裙,自己的东西很少很快放上了车,雅各布则还要带上他的许多物品,他去到东京后就会回国。
雅各布在一旁忙碌,她玩着泡泡水,很小的手掌泡在水里,之后拿出来食指和拇指握成圈就可以吹泡泡,刚开始还有失败,因为吹气的力道很小,或者吹太慢、泡泡没有吹圆,就脸上溅了许多水,额前的绒发都打湿了。
吹了一个泡泡出来,颤颤巍巍地飘上了空,时升时落,被风吹着飘远了,有七彩的光折射出,因为今天也还没出太阳,并不是很漂亮。
她看着手上的水,好一会儿后像是在确定什么一样地软软稚气地道:“我们就要去东京了吗?”
虽说是问句但语气平静,更像是陈诉,只有雅各布知道她的确在疑问,抱着东西从她旁边路过时笑了下,“当然。您会害怕么?”
不是说去到一个地方会不会害怕,而是追逐自由的孩子会对自己被拘在一个地方、一栋屋子感到害怕吗?
纵使她年幼、不知事,比其他孩子要更蒙昧的思维和认知无法理解太多的事物,可也已亲身去过了许多的地方,她从前没有停留过这样久,就好似现在蝴蝶的翅膀上牵系了一根蜘蛛丝,即使那一根丝线脆弱,却连接了她和这个世界。
樱子歪着头思考,不大想继续吹泡泡了就两手在围裙上擦拭,有蕾丝花边的白围裙被弄得湿漉漉,她站起来跟上雅各布,迈着小步子,“你会害怕吗?”
有小麻雀落在她旁边的灌木丛里,她看过去几眼,因为找不见又扭过头,专注地望着雅各布,“如果是人的话……会害怕什么,你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吗?”
她现在会将自己不懂得的问题都问出来,因为雅各布是一位很好的引导者,他不吝啬于解答,也从未敷衍或不耐烦过,无论是什么天马行空的问题,他都会给出自己的理解,然后让樱子自己思考和判断。
一如既往地,步伐放慢的雅各布神情温和带笑,他把怀中抱着的箱子放在车上,转过身面对樱子蹲下了,“您知晓的,每个人会害怕和喜欢的事物都不同,它们无法归纳总结——或许能够,但它们的意义只针对各人,旁的人们总归无法感同身受。”
“我当然也会害怕,畏惧于生死,厌恶麻烦琐碎的事情,害怕战争卷土重来。我知道的,我害怕这些事物的发生,也无法阻止和摈弃它们。我知道的。”
在这一刻他的眼中有沉重的情感无法遏制地蔓延出,历过许多年岁的大人不比天真年幼的孩童,他很知道自己的情感、明白自己的内心,也能够理解和理智分析思考,雅各布无疑已找寻到自我,也清楚了解到这一个世界是怎样的。
雅各布目光包容地望着面前的孩子,他无法对行走人间却幼弱无知的小神明置之不理、无动于衷,她身上有着人们无法企及的[自由],在这一俗世间,没人比她更自由。
她的眼眸有那样无畏和漂亮,如果不是坚强的孩子,就根本不能在年幼且流浪的情况下生存下来,她的身上有自身遇见过的、许多人的爱,只是他们都无能挽留下她。
“您不会害怕的,对吗?”
“因为您是自由的,因为您从未有过可以被绊住步伐的‘弱点’,因为您的心永远如初。”
他望见面前的孩子意外地张大了眼,因为被理解而眸中流淌出云霞般艳丽灿烂的色彩,有那样欢欣与惊喜的神情,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虽然没有笑,却也像许多的同年纪孩童一样会和大人撒娇依偎。
樱子撅起嘴是想要吹泡泡的模样,一身软乎乎的感觉,欢喜也毫无保留地溢出,雅各布一把将她抱起,她就坐在那健硕有力的胳膊上,搂住他脖颈,埋头在蓝色的头发里。
蓝胡子大人当然能将偏瘦弱纤细的小孩子抱起来,甚至于是轻而易举,之前因为他们的关系并没有这样亲近,所以注意着相处距离,但现在既然熟悉且亲昵了一点、承认他是可以信任依赖的人,就能不忌讳地抱她起来。
“雅各布,你的国家在哪里?”她好奇地问,他要离开的话,那么会去哪里?
有许多问题的樱子一直没有得到过忽视或冷落,雅各布又是冲她顽皮地眨眼,单眼眨的那样,一下就让她皱脸蹙起眉,自己动着眉眼,但一时半会儿就很别扭、学不会,还有点可爱的笨拙。
“在很远的地方,您未来也许会去到。它的名字叫意大利,是一个繁荣发达的国家,以文明和艺术闻名于世。”他只简短地介绍,暖色的眸子里流淌出笑意。
……
“我要向您告别了。”
在他们相遇的第五天,雅各布辞别樱子,就此分开。
樱子也慢慢尝试固定在一个地方生活,她有了一座住宅,在东京的中野区,里面住着的人除了她,还有佣人苏菲、有纪,好像还有一位保镖,但是她没有见到过。
住宅不大不小,靠近路边的位置是花圃,最外立着信箱,在绿化草坪中有漂亮的石子小路直通门口,房子内部有三层,装修得简洁,现代化中也还有一丝古朴的味道,用了木头做门窗、家具,屋后还带着一个同样不大不小的院子,是枯山水风格,院中立了架秋千。
今天有风,早上有纪出去买做衣服的布料和针线,为她带回来了一只风筝。
纸上绘着红冠的白鹤,它仰颈作啼鸣状,脖子纤长、曲度优雅,羽翅张开向前环抱着自身,背羽呈鳞状,在最后面是黑与红的尾羽四散。
虽然但是,它其实是倒起来的。
拎着小一号的风筝,樱子想要出门,正走在后门出去的路上,但是又被有纪逮住、拎了回来。
有纪和苏菲一样,是‘没有家’的人……
反正就是,苏菲一个人无牵无挂,在异国他乡认真工作、毫不懈怠,只要维持自己安定有序的生活就好了,但有纪在被雇佣的第三天,就告诉主家,告诉名为不死原樱子的孩子——她想要和她组成一个‘家庭’,即使是被雇佣的身份,但她会管着她。
反正就是,有一点不习惯、有那么一点想偷溜的樱子已经被逮了许多次,而且处处都被管着:
不能玩水玩电去碰插头、要早睡早起规范作息、不可以在秋千上盘腿坐或者打瞌睡很危险、坚决不能爬屋顶、上街必须要有大人带着、不能随随便便吃陌生人的东西跟着陌生人走、走路时也尽量不要蹦蹦跳跳、小心来往的行人和车辆……
前几天的气温有点低,到今天才升上来,过了中午开始出太阳,樱子的衣服是苏菲给她挑的一套,蕾丝花边衬衫和牛仔背带裙,腰收得十分贴合,裙摆绣着一圈小花,脚上是白袜和小皮鞋。
有纪领着樱子回屋,但没有限制她出门,只是让她戴上了一顶编织帽,小小的帽檐很短,浅色的麻绳在上边绕了一圈系了蝴蝶结,扣好帽子以后又拿出来面霜在她脸上擦拭,面庞精致漂亮的小孩子轻忽眨眼,扫在掌心带来点痒意,她的动作更放得轻柔。
有着一头红发的女子性格并非强势的类型,她很温柔细心,厨艺也很好、能自己裁剪布料做衣裳、照顾院中的花草,一天到晚似乎都在忙碌,被雇佣那么当然要做到责任范围内的事,而她说的‘要做家人’也并非空话。
怎么能眼看着一个孩子游荡在世间而无依无着落?
即使经过几天的相处她已经明白这一个孩子情感淡薄,蒙昧得无知,对于太多事物和人无动于衷,她心中涌出怜爱,却也有一种不可熄灭的焰火燃烧,悲痛全都被锻为责任感,在最初似磨合的处处管束后,最终决定给予这个孩子她所追逐的[自由]。
——[自由]本不需要任何人给予,但是、但是有纪承认自己的逾越,却无法再放手。
温暖的掌心抚着樱子的肩膀,有纪笑了笑,“现在去玩吧,记得不要太晚回来,晚上吃烤鱼。”
樱子盯着她和发色一样是红色的眸子,看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转身跑出几步,又回头看有纪,直到确定了她说的是真的这才小跑出门口,不过还没走到大门口又回来了,定定地看着还蹲在原地的有纪,一句话不说。
被她低眸安静地注视着,有纪立时想起来了,她没有带上水杯,明明是她一开始约束别人、定下规矩,结果她自己又忘了。
有纪无奈又含笑地叹了口气,这次叹气是对自己,她站起来去拿樱子的儿童水杯,是玻璃材质,装在斜挎的布包里,能隔绝水温、保温,包上绣着卡通的黄色老虎头,从买回来起樱子就爱不释手,这才能在出门时想起来。
往里装的开水添了些冷水,避免太烫,包挂在了身上,樱子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好似能看出兴致冲冲,拎起才放在地上一下的风筝又出门,两边耳后小辫子一摆一晃的弧度都透着开心,明明已经出了门,结果下一秒又在门边探头探脑。
有一点迟疑,樱子望了好一会儿才轻声慢慢地道:“……我走啦。”因为有纪向她摆手,就很快地跑走。
作者有话要说:过路人×18
哼唔你们都不夸夸我的约稿,妹崽有那么可爱(叉腰凶凶)
辛苦艰难地达到100收藏啦!感谢亲亲们!现在又来揭露一个小细节,前面第二章的揭秘也放到这里来:
巨熊(划掉)拎着皮箱的黑衣男人=夜蛾正道。
夜蛾其实并不知道哪里有荞麦面店,他在疯狂摁手机打字问某知名不具六眼学生,被气到暴跳如雷……及最后一段,其实是夜蛾之前才拔除的诅咒,绿色的液体是咒灵的血液呱。
拔除诅咒→遇见樱子→反过来带路(他只知道这段路),逻辑理清,nice√
揭秘二:因为不知道大家喜欢森村还是织田作,就先织田作吗?
第二章‘暗巷里死了个人,一枪毙命,面庞陌生,不是本地人’织田作的目标(具有偏差不一定指向织田作,但是)
第三章,车站里有市警,天有点热,织田作穿着一件外套→正确定论在织田作返回来问樱子需不需要背她,樱子在他身体两侧碰到了金属硬物→枪这里,以及市警抓住小偷从他们旁边路过,织田作侧过樱子的身体揽在自己怀里。
大概就这样了呱,不过后面的细节就越来越少了,我觉得森村爸爸的故事也很简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