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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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平公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吓的皇城司的官员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公主殿下手一抖襄阳王的老命就没了。

襄阳王也傻了,不明白这素未蒙面的大侄女为什么拔剑相向,以为这是皇城司逼他招供的手段,已经做好任他们怎么威胁都当听不见的准备。

别说是侄女过来,就是让他亲儿子过来都没用。

然后,他的脖子就真见血了。

襄阳王:???

不是,动真格的啊?

动自然就动真格,剑都拔出来了什么都不干显然不符合乐平公主的风格。

她刚出月子就来探望因造反被抓的幺叔,幺叔也应该给她点面子别让她为难,毕竟她刚生过孩子,不小心拿不稳剑出了人命也是有可能的。

她只是个想知道夫君什么时候归家的可怜人,幺叔能理解她的心情对吧?

襄阳王:???

理解个鬼啊!

狄青被派去平乱和他有什么关系?派人出去的是皇帝又不是他,找他有什么用?

就不能是朝廷不会治理地方导致荆湖两路叛乱多吗?

他在襄阳的时候没见过多少叛乱,怎么他一走叛乱就多了?

朝廷不反思地方官没本事也就算了,让素未蒙面的侄女过来拿剑威胁他是什么意思?

他什么都不知道,朝廷有本事就查,反正别想从他这儿找线索。

不慎被抓是他技不如人,皇帝别高兴的太早,后面有的是难题在等他。

嗣子登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乐平公主:……

知道你酸,但是你先别酸。

嗣子登基怎么了?那是经过列祖列宗满朝文武认可的继位,比某个谋反失败的藩王更名正言顺。

乐平公主和襄阳王没什么感情,出了谋反的事情后更谈不上情分,她是公主不能干政,宗王谋反的事她也没想插手,老赵家的男人打打杀杀她也管不着,千不该万不该,这些家伙不该赶在她生娃的时候搞事。

她成了两次亲才生了这么一个娃,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过年的时候她和狄青商量的好好的,西北边关没有战事,北边辽国也消停了,有她盯着朝中没人敢污蔑狄青叛国,他们夫妻俩正好安心在京城住几年。

等过几年再有战事需要狄青去边关驻守,她就带着孩子一起去边城。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这孩子还没生,狄青就被调出去平乱了,娃都满月了都没见着他爹。

西夏没动静,辽国没动静,有动静的是他们老赵家的宗王。

是可忍孰不可忍,当王爷当的不开心就去地底下找列祖列宗聊聊天,省得在阳间给活人添堵。

乐平公主坐月子不是什么都没干,她嫂嫂曹太后虽说不曾干政,但是知道的事情并不少。

襄阳王造反那么大的事情整个京城都传遍了,私底下宗室皇亲都在谈论,

她身边有曹太后和狄娘娘这两位消息灵通的长辈,即便足不出户也能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宗王造反就造反吧,打成什么样都是老赵家内斗,要是襄阳王背后有其他人指点,堂堂王爷只是别人的替死鬼丢不丢人啊?

襄阳王身后还藏着什么秘密她不在乎,皇城司的人早晚能审出来,她只想知道荆湖两路到底还有多少叛乱,娃满周岁之前狄青能不能回京。

朝堂政事她不能管,自家的事情总能管吧?

别装傻,问的就是被人当枪使还觉得自个儿可聪明的冤大头幺叔。

襄阳王要被气疯了,他在襄阳当了那么多年的土皇帝,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

他承认谋反失败是他粗心大意,但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臭丫头片子凭什么说他是冤大头?

谋反那么大的事情还不准他找人合作吗?

臭丫头片子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认定他是吃亏的那个?

乐平公主从小到大吵架没输过,最擅长的就是把这种自以为很厉害其实屁都不是的臭男人骂到捂着心口往后倒。

她连她爹她哥都照怼不误,一个没见过面的幺叔在她面前拿乔,给他脸了是吧?

襄阳王气的直喘气,碍于脖子上已经沾血的剑又不能动手,越听越气越听越气,最后气的满脑子都是打不回去也要骂回去。

造反失败被抓回京城本就憋闷,人在气头上失去理智后什么话都能往外说,一不小心就说出了点儿不得了的消息。

主官皇城司的官员赶过来时,襄阳王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七七八八,反应过来后想改口也来不及了。

乐平公主放下剑躲到侍卫身后,瞬间恢复柔弱可欺的可怜模样,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咳嗽两声假装刚才被襄阳王发疯的样子给吓到了。

皇城司的官员们:……

那什么,他们都知道公主是什么性子,公主放轻松,不用把他们当外人。

在乐平公主的协助之下,襄阳王的嘴终于被撬开,皇城司上下一片喜庆,笔走龙蛇写好奏疏立刻去京郊别院面圣。

不是他们皇城司没本事,是襄阳王的身份特殊他们不好下手段,就算知道襄阳王如此受不住激,以他们的身份也不好像乐平公主那么无所顾忌的什么都敢说,何况他们不知道。

此事乐平公主是首功,皇城司上上下下先谢过公主帮忙,祝公主和狄大元帅百年好合。

……

小金大腿的信写了十几页,将乐平公主去襄阳王跟前找茬的过程写的极为详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时就在现场。

襄阳王不小心秃噜出来的消息很有用,虽然找不到证据,但是已经可以确定和青州柴王府有关。

人证吃过亏后肯定不会配合审讯,不过没关系,接下来的重点是物证,襄阳王愿不愿意配合不重要。

包大人已经启程去青州,能不能找出证据就看包大人的了。

乐平公主从襄阳王那儿问出

线索是意外之喜,然而在荆湖两路的叛乱平定完之前狄大元帅还是没法回京?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公主殿下依旧不开心。

为了荆湖一带的安稳,只能委屈公主再等等了。

也不知道襄阳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他谨慎吧,他火气上头什么都能秃噜出来,说他不谨慎吧,和柴王府相关的合作连王府的管家都不知情。

薛定谔的谨慎。

按照襄阳王的说法,他和柴氏的合作的确不吃亏。

事成之后分南北朝,南方富庶的地方交给他,北方和辽国西夏接壤变故太多,需要打仗的地方交给柴氏,他既不用担心北方外族来犯还能坐拥富庶的江南,何乐而不为?

对于襄阳王的想法,所有人都觉得他当年离京就藩的时候可能把脑子忘京城了。

身为大宋的宗室王亲去和柴氏合作,还是和前朝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柴氏,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就算他们能侥幸成事,柴氏哪儿来的本事抵御辽国和西夏?

离大谱啊。

苏景殊一边看一边摇头,感觉所有人都疯疯癫癫的,弄得他这个正常人在一群癫公里都有点不正常。

如果柴王府是周世宗之后也就算了,周世宗继承的是郭家的皇位,他的子孙后代姓郭,可以理直气壮的和老赵家打擂台。

可如今的柴王府是仁宗皇帝从柴氏本家找出来的人,就算大宋的太祖皇帝给周世宗改回本性,江山也和姓柴的没有关系。

真要造反的话,直接大大方方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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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大腿的信看完,接下来是家里的信,俩哥哥都在家,爹娘兄姐写信的时候便没有分开,全部由他二哥动笔。

他离京那么多天,京城里的制举考试也考完了。

二哥苏轼考了第三等,这个考试第一等第二等是虚设从来没有人得过,第三等已经是头名,在他哥之前,整个大宋只有一个人列入过第三等。

很符合他哥的名气,鼓掌鼓掌鼓掌。

二哥是第三等,三哥是第四等,这个名次本来没什么,但是看完后面的幸灾乐祸之后,小小苏对两个哥哥都无语了。

不愧是亲兄弟,连搞事都法子都那么像。

当年他们进京赶考,春闱考试那么重要的场合,二哥编撰典故险些落榜。

现在制举考试二哥没作妖,换成向来稳重的三哥作妖了。

他三哥苏辙,全家除了娘亲外最稳重的人,考试的时候极言尽谏,上到官家下到朝中文武百官没有一个幸免于难,全部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苏景殊:……

他是不是没打算考上?

这次考的是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要的就是考生陈述朝廷得失,但是考试毕竟是考试,直接把满朝文武都骂一遍儿显然有点得罪人。

制举的主考官是谏院一把手司马光,可能因为司马光自己就是个喷子,所以对他三哥的试卷非常推崇,排名定

次的时候也定了个第三等。

但是其他考官坚决不同意,说他三哥的答卷出言不逊,最好直接黜落。

考官那里吵来吵去吵不出结果,闹到皇帝那里后皇帝让其他官员来定,其他官员讨论出来的结果也是黜落。

也是,答卷把满朝文武都骂完了,官家身边的亲信肯定是重灾区。

不过主考官毕竟是主考官,司马光是个认死理的人,平时不讲道理很气人,这时候认死理却保住了他哥的名次。

司马大人说的有道理,他哥的卷子无非就是直来直去无所顾忌,可这场考试考的就是直言进谏,他秉笔直言难道还有错?

最后就是被降一等,以第四等被录取。

小小苏抿了口茶,怀疑司马光想把他三哥拐去谏院和他一起当喷子。

这场制举一共有四个人参加,最后录取了三个人,不知道没考中的那个倒霉蛋是谁,四选三被黜落还怪让人伤心的。

尤其被选中的三个人中还有一个把满朝文武骂了个遍,这样显得他更没本事了。

希望那个倒霉蛋不要心生嫉恨,前几年科举考试时心生嫉恨的落第举子已经用亲身经历证明和他哥过不去没有好结果,应该不会再有人铤而走险。

苏景殊心有戚戚,晃晃脑袋继续看。

考试结果出来后就要授官,他以为制举考完官家应该会把选拔出来的人留在京城,不过官家却并没有那么干。

他二哥任秦凤路凤翔府判官,三哥任商州军事推官,俩人都在边州,去的地方没比他好多少。

什么情况?怎么都派去边地了?人都走完了京城还有能用的人吗?

小小苏想不明白他们官家到底想干什么,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反正官家干什么都有他的道理,他们这些小官听安排就行。

看信上的意思,他三哥接到任命时不太想去,说是家里得有个儿子守着,哥哥弟弟都要外出为官,他可以放弃官职在家侍奉父母。

然后他就被姐姐给踹出去了。

侍奉父母有她在,她在家不比男丁会照顾人?

唔,傻哥哥估计在参加制举考试的时候就有这种想法,不然不会奔着被黜落去,可惜司马大人够给力,愣是扛着压力把他捞了上来。

还是姐姐最可靠。

信件仔仔细细的从头看到尾,除了家里的各种事情外,俩哥哥和老爹还讨论了他之前说过的登州的榷盐制度。

仨人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只靠官府打击私盐是不行的,得让朝廷停了现有的榷盐制度才能改善现状。

灶户将所制之盐卖于百姓而官府从中收税,如此双方都能获利,比现在哪边都怨气深重的强。

政策要因地制宜,别处的榷盐制度能实行下去不代表所有地方的榷盐制度都没问题,以登州如今的情况,朝廷的榷盐之法不适合继续推行。

有道理,等他有空去民间考察考察,然后就给官家写奏疏申请停止登州的榷盐制度。

他是通判,有权利提意见。

不幸中的万幸,登州的老人家们没有大老远的让他爹他哥也都知道他成了个“贪官”。

苏景殊一封一封的拆信看信,看完之后挨个儿的写回信。

别的回信都好写,只有庞衙内那边实在让他为难。

庞昱写信的时候还不知道程元已经被抓起来送回京城审讯,以为他上一封信中写的程表哥多好多好都是真的,新寄来的信里把程元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让他有什么困难直接去找表哥帮忙千万不要客气。

弄得他还怪不好意思嘞。

对不住了衙内,没想到拆信的时候太师不在身边,这次是他的失误,回信的时候绝对不阴阳怪气,一定让衙内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能信刚送出来程元就被押送到了京城,不用他写庞衙内也能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希望太师管的足够严,别让衙内跑来登州骂他。

苏景殊小声嘟囔,回信怎么卑微怎么写,务必让庞衙内感受到他的心意。

庞衙内,看到来自小伙伴的坦诚了吗?

京城,庞昱得知登州官场上的变故后人都傻了。

他辛辛苦苦写信让表哥照顾他的小伙伴,结果表哥是个大贪官,这还得了?

他清清白白的小伙伴该不会被照顾成小贪官了吧?

官员犯案要被送去刑部问审,这次的案件比较复杂,刑部和皇城司的官员都要到场,只从放出来的消息中也看不出登州的官绅勾结和襄阳王造反一案有关。

襄阳王在襄阳,和登州八竿子打不着,除了少数知情人,绝大部分官员都猜不到两个案子有关系。

朝中官员都看不出来,庞昱更看不出来。

庞衙内只知道他给小伙伴推荐的表哥成了个贪官,还是被包大人亲自揪出来的贪官,没有意外的话这个表哥是没救了。

表哥没救了,小伙伴呢?

景哥儿,你还好吗?

庞昱很慌,知道消息后立刻去八王府找赵清,他自己不好去刑部打听消息,带上个同伙好安心。

没听说状元郎被展护卫押送回京的消息,所以他们景哥儿应该没犯事儿……吧?

赵清:……

赵清对他的笨脑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子安兄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外出为官还是跟包大人同行,就算想犯事儿也不会在包大人眼皮子底下犯事儿好不好。

再说了,他们子安兄清清白白,凭什么怀疑他离京之后就变坏?

庞昱挠挠头,“好吧好吧,景哥儿清清白白,可是清清白白也要去探探情况啊。”

他们觉得景哥儿清清白白没有用,得朝廷觉得景哥儿是清白的才行。

赵世子点点头,是得打听打听情况才行,但是他们要去的不是刑部衙门。

犯人是开封府的展护卫押送回来的,展护卫回京后不会立刻离开,现在正是找他打探消息的最好时机,直接找展护卫比去刑部打听

方便多了。

瞧瞧这事儿弄的,怎么找个亲戚还是个大贪官?

庞昱也很委屈,他和程元不太熟,可他爹和程元很熟,他也没想到他的表哥会是个大贪官。

虽然程元不在京城,但是逢年过节的礼物往来没少过,毕竟是亲舅甥,除了他这个亲儿子就数侄子外甥关系近了。

他不知道程元是个贪官,他爹也不知道吗?

天呐,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庞衙内瑟瑟发抖,一想他爹可能是大贪官背后的大大贪官腿都开始发软,“赵清,要不别去找展护卫了吧,我们悄悄的打听。”

他怕打听到最后把他爹也打听进去。

赵清迟疑的停下脚步,“应该不会吧?”

庞太师和包大人见面就吵架,要是有那么大的把柄在早就被包大人送进去了,还会等到现在?

庞昱不太放心,“万一呢?”

赵清拍拍他的肩膀,“你信不过你爹还信不过包大人?”

庞昱歪歪脑袋,“好像也是。”

神仙保佑,希望他爹不要是大贪官背后的大大贪官。

包大人很厉害,但是他爹也很厉害,在包大人眼皮子底下干坏事而已,以他爹的本事也不是不可能。

赵清白了死对头一眼,准备待会儿就去找庞太师把他们刚才的话说给庞太师听。

亲儿子,啧,亲儿子。

展昭交接完犯人后回开封府休息,人还没到府衙,庞衙内和赵世子就在路口把他拦了下来。

庞昱现在什么都不放心,想起小伙伴在信上写的和程元一起参加宴席什么什么的就心肝儿乱蹦。

贪官的宴席没有好的,那是引诱他走歪路的宴啊。

景哥儿,你可千万别误入歧途。

打架斗殴被抓进衙门还能被保出来,贪污受贿没法保。

包大人对贪赃枉法从不留情,别闷着头往死路上跑。

展昭对上两双紧张的眼睛,安静了一会儿,沉声道,“在我回京之前,的确有登州官员悄悄找包大人弹劾举报苏通判行为不端。”

庞昱倒吸一口凉气,“怎会如此?”

这才去多久,怎么就到了被弹劾的地步?

苏小郎,你当贪官怎么当的那么爽快?

赵清恍恍惚惚,“没办法,男人变坏就是那么快。”

子安兄,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包大人就在跟前,你怎么敢干坏事?

就算想贪赃枉法行为不端好歹也要等到包大人离开,在包大人眼皮子底下干坏事不是自找死路吗?

两个人捶胸顿足,就差当场抱头痛哭。

他们来时对小伙伴那么有信心,现在信心全没了呜呜呜呜呜呜。

展护卫顿了一下,心道你们也不用信那么快,可以稍微挣扎一下。

好歹是朋友,不能一点信心都没有。

“景哥儿和程元交好是为了打入敌营,并非真的被带坏。”展昭不敢再吓唬他们,怕接下来京城的谣言出自他口,解释道,“登州有个富绅几乎贿赂了整个州衙,不打入敌营没法让他们放松警惕,所以景哥儿才会从程元那儿下手。”

前任通判已经用生命的代价证明不能到地方就查案,景哥儿身边有白五爷护着可以保证安全,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没必要为了一群贪官污吏冒险,和程元打好关系的确是最稳妥的法子。

庞昱立刻瞪了旁边的赵清一眼,“你别胡说,景哥儿没有变坏。”

赵清也竖起眉头,“是展护卫没有说清楚,我只是顺着展护卫的话往下说。”

他是信任展护卫,要怪就怪展护卫不说清楚,先说子安兄没被带坏再说他打入敌营不就不会误会了吗?

“你别说话,让展护卫继续说。”庞昱吼了他一句,然后转过头眼巴巴的说道,“展护卫你继续,我们接下来肯定一句话都不说。”

展昭笑道,“登州的案子会由刑部和皇城司一起审,景哥儿没有被一起抓回来就说明他没干坏事,二位不用担心。”

赵清摸摸鼻子,“没办法,心虚啊。”

庞昱眼神飘忽,“我也心虚。”

他连他爹都怀疑,小伙伴那里就更不用说了。

展昭:……

你们这感情也真是够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