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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行政区划实行州、县二级制,太宗皇帝分天下为十五路,西南一带则是继承唐朝的羁縻制度,那边名义上归附朝廷,实际上还是边民自治。
咸平四年分西川路为益州、梓州二路,分峡西路为利州、夔州二路,天禧四年又分江南路为江南东、西二路,是以如今的大宋共有十八路。
路下是府、州、军、监,虽然名字不同,但是这四个其实是同一级别的行政单位,再往下就是县级。
——皇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伦理。【1】
几千年来都是这样。
通判是和知州平级的监察官,民政军政财政之类的都有知州和其他官管,当然通判也能管粮运、水利、诉讼等事,但是主要还是负责监督地方官。
苏景殊对这个官职其实很满意,事少钱多离家近,他的任命占了事少钱多足足两项。
通判的政务没有知州繁忙,他可以经常抽空去底下县里体察民情。
登州一共只有四个县,管起来应该比开封府轻松的多。
那么问题来了,包大人去登州干什么?
襄阳王的案子还没有结束,官家不会轻易把包大人派出京城,除非事情和还没查清楚的襄阳王造反一案有关。
线索断在那些来历不明的黄金上,难道登州有金矿?
那地方在山东,没准儿还真有。
小小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大概能猜到包大人为什么在京城没待几天就要去登州。
要是登州境内真的有被偷偷开采的金矿,等事情真相大白,登州上下所有的官员都能因此添一笔政绩。
他不是被发配到登州,而是被安排去赶在包大人破案之前去捞个功劳。
任命下来后官员很快要走马上任,临行前这几天要把所有的小伙伴见过来一遍儿。
和同年的聚会安排在风景优美的私家园林里,和小伙伴们的小聚规格更高,他们可以直接去皇家御院。
庞昱怕热,下了马车直奔水中凉亭而去,要不是小伙伴一走就是二年,这么热的天他才不会出来,“景哥儿,登州知州程元是我表哥,这是我给他写的信,你走的时候顺便带上,有小爷的关系在他肯定不敢难为你。”
庞衙内其实没怎么见过他那知州表哥,地方官辗转各地不在京城,只有二年期满回京述职的时候见过,他们俩差了二十多岁也没多少感情,但是并不耽误他使唤人。
听说知府知州和通判的关系都不太好,毕竟通判是监察知府知州的官,知州想办坏事的话就得防着通判,要么和通判狼狈为奸要么瞒着通判,用脚丫子想也知道俩官的关系好不到哪儿去。
他的小伙伴要去他表哥的任职之处当通判,表哥是好官还是坏官他拿不准,反正他的小伙伴不能在登州受欺负,去之前就得把各种事情都打点好。
姓程的,欺负人之前最好想清楚欺负的是谁
,要是欺负到不该欺负人的人,小心这辈子都没法进京当官。
超凶.jpg
苏景殊顿了一下,看着被强行塞到怀里的信不知道该收不该收,“衙内,我感觉这样有点像恶霸威胁人。”
人家知州当的好好的,他这通判到任上去就甩一封威胁信,本来可能好好相处也没法好好相处了。
庞衙内的好意他心领了,这信就算了,他怕交好不成反结仇。
“你就是太谨慎。”庞昱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放心,我家亲戚都知道我是什么脾气。”
虽然他学习不好也没啥本事,但是他有个疼他的爹,不想和他家断亲就肯定不会和他对着干。
他又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让程元别没事儿给他的小伙伴使绊子而已,要是连这点都办不到,只能证明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个好官。
就算知州和通判都是表面笑眯眯其实暗地里互相捅刀子的关系,身为知州给通判使绊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景哥儿是个清正廉明的好通判,肯定不会干敲诈勒索的事情,程元要是看他不顺眼就只能说明他心虚。
表哥怎么了?表哥犯事儿他爹也会大义灭亲。
反正他们景哥儿不会有错。
苏景殊:谢谢哈。
真的,要是二年后一事无成回到京城,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进京。
一对不起官家的厚望,二对不起包大人的看顾,二对不起小伙伴的信任。
他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小小苏瘫在凉亭的长椅上,如果魂魄能显形,他的魂儿现在已经从嘴里飘了出来。
压力山大,孩子有点紧张。
庞昱看他这么个反应,坐起来安慰道,“也不用太紧张,登州偏远,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做不出政绩也正常,你能活生生的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州和州不一样,县和县也不一样,州县会按照贫富地望划分等级,只州府军监这一级就分成京府、次府、辅州、雄州、望州、紧州、上州、中州、下州那么多级别,军、监和下州同级,视同下州。
登州属于上州,但是在州府级别中属于倒数,政绩好的官员也不会派到那么个犄角旮旯去当官。
他不是说他们景哥儿不好,是说他表哥程元。
程元要是有本事不会被派去登州当知州,他爹看在能力的份儿上也会想法子将人调到京城,那家伙会被派去登州只能说明他本身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那么大年纪了才混上个偏远之地的知州,还是在吏部知道那家伙和他们家有亲不会刻意压他政绩的情况下才混到这个程度,能力也就那回事儿吧。
所以景哥儿不用担心,连程元那种他爹提起来就摇头叹气的家伙都能当知州,他堂堂状元郎肯定能安安稳稳度过任期回京高升。
政绩?那玩意儿不重要。
有政绩是锦上添花,没政绩也行,按照他爹对他的标准,他将来当官能不给上官添麻烦
就是大功。
景哥儿当官肯定和他不一样,但是第一次也不用那么紧张?[(,人能平平安安回来就是胜利。
他听说不少官员在任上生病还是什么年纪轻轻就没了的事,外面不安全,人活着最重要。
苏景殊听着庞衙内的絮絮叨叨也瘫不下去了,他觉得他们的要求不能那么低,好歹得做出点政绩才能回来,不然人活着和社会性死亡有什么区别?
放心,他只是有一点点紧张,到任上肯定不会让人看轻。
不会做官还不会模仿吗?
他好歹跟在包大人身边那么长时间,过年时开封府政务繁忙他也过去帮过忙,登州的政务再复杂也复杂不过开封府,他觉得他还不至于被吓住。
两个人在凉亭里说着话,不一会儿,结束了一天课业的太子殿下也风风火火找了过来。
赵顼以为他是来的最晚的那个,到地方后发现还少了个赵清不由乐了,“赵清哪儿去了?不会还没来吧?”
“我知道我知道。”庞昱幸灾乐祸,“狄将军一直没回京,赵清被狄娘娘派去公主府给乐平公主使唤了。”
狄将军人不在京城,家书却没少往京城送,反正军报天天都得上交,多捎带一份家书就是顺手的事儿。
赵清和狄将军是表兄弟,因为狄娘娘和狄青关系好,这表兄弟俩的感情跟他和程元完全不同,虽然赵清是世子爷,但是狄将军一样能把他当小老弟指使哈哈哈哈哈。
就算抛开狄将军的关系,乐平公主也是他的亲堂姐,有八王爷和狄娘娘在上头压着他想偷懒都不行。
今天到现在还没来,肯定是在公主府耽误了。
“正事重要,我们不耽误他办正事。”赵大郎笑的开心,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虽然缺德,但是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哈。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二个人正笑着,赵清就满身疲惫的从外头走过来,“怎么不笑了?我看上去这么不好笑吗?”
苏景殊连忙扶着人坐下,生怕他一不小心直接掉下池塘,“世子,您多久没睡觉了?”
看这重重的黑眼圈,看这一步二晃的架势,说他刚从煤矿挖煤回来都有人信。
赵清抹了把脸,“别提了,太医算的乐平姐姐要在这两天生孩子,但是这两天一直没动静,乐平姐姐紧张的很。她一紧张整个公主府都没法消停,我出来见你们都是偷偷跑出来的,待会儿还得回去继续当护卫。”
旁边二个人异口同声:“当护卫?”
“我表哥狄将军回京后得罪的人太多,乐平姐姐担心有人对他的孩子不利,恨不得把公主府弄成铜墙铁壁,一直苍蝇都飞不进去的那种。”赵世子两眼无神,有气无力的指指自己,“我,赵清,八王爷的儿子,虽然不会打架,但是关键时刻可以当人质。”
伤着别人或许还能脱罪,伤着他要用小命来赔,所以刺杀的时候掂量掂量身份,别最后刺杀不成反把自己的小命儿给搭进去。
苏景殊和旁边两位面
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明白乐平公主的神奇脑回路。
伤着赵清要用小命来赔,伤着她同样要用小命来赔啊。
赵清叹气,不明白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拍着胸脯大声道,“乐平姐姐身娇体弱怎么能受伤?要受伤也是我这个皮糙肉厚的弟弟替她伤!”
苏景殊等人下意识回头,看到门口没有出现乐平公主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看这小子挺胸抬头表忠心的样子,他们还以为乐平公主就在后面看着呢。
赵世子:???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对乐平姐姐绝对是真心的!”
宗室子弟之间的关系亲近也不近亲,他没有亲的兄弟姐妹,真宗皇帝的孩子也少,其他叔伯家的兄弟姐妹接触不多,从小到大都是乐平姐姐带他玩,他们姐弟俩关系好着呢。
比和狄青表兄还要好。
狄将军小时候在汾州老家长大,后来犯事儿进京,没过多久又被派去打仗,他们俩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大部分消息都是从他娘口中得到的。
乐平姐姐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们俩也差了十好几岁,但是他刚出生就能给乐平姐姐当玩具玩,这感情能一样吗?
他还等着乐平姐姐的孩子出生后玩小外甥呢。
小外甥女的话就算了,小女娃要娇养,他可以等乐平姐姐生第二个。
总之就是,他们姐弟俩的感情保真,谁都拦不住他要给乐平姐姐挡刺杀。
苏景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庞昱:“京畿重地,天子脚下。”
赵顼:“谁脑子被驴踢了去刺杀公主啊?”
二个人的反应出奇的一致,乐平公主产前紧张也就算了,这家伙怎么看上去比乐平公主还紧张?
公主都没有一孕傻二年,别到最后傻二年的是他这个傻弟弟吧?
就算狄将军在朝中有很多政敌,祸不及家人,大宋的朝臣还没有没品到和人家老婆孩子过不去的程度。
即便有那么几个丧心病狂到和政敌家人过不去的朝臣,元帅府和公主府都有禁军把守,哪个是他们能闯的进的地方?
晃晃脑袋瓜,有没有听到海哭的声音?
赵清:……
好像也是哦。
赵世子冷静下来,喝口茶润润嗓子,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说,非常刻意的转移话题,“子安,听说你要去登州当通判?”
苏景殊点点头,“没错,是登州。”
“我听说登州上一任通判是得了重病没的,那人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也不知道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你走的时候多带点药材傍身,免得到地方生病连要用的药都抓不到。”赵清看了眼旁边的太子殿下,小声嘟囔道,“怎么选了那么个偏远的地方?弄得跟流放似的。”
登州沙门岛是大宋有名的刺配流放之地,哪有让状元郎去那种地方的道理?
赵顼清清嗓子,“爹爹自有他的用意。”
他们小郎的待遇算是好的,去的路上还有包大人同行,看看那几个去商州的去邕州的去汾州的去其他犄角旮旯里的,人家就只有朝廷分配的一队士兵护送。
虽说以前的新科进士上任都没有官兵护送,但是以前的新科进士也不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想用最快的速度升迁总得付出点代价,大宋需要能临危受命的人才。
他爹具体怎么想的他也不知道,新科进士的安排和临危受命有什么关系他也想不通,但是他爹是皇帝他爹说了算,他只是个小小的太子,官员任职升迁那么重要的事情不归他管。
不说那些,说些他能管的。
赵大郎拍案而起,指着胳膊肘向外拐的小伙伴控诉道,“小郎,你上疏说要成立新衙门管理江湖事宜为什么不推举我当主官?二哥儿才多大,他能懂什么?”
分明他们两个的关系最要好,怎么最后被建议当六扇门老大的却成了他们家二哥儿?
——小郎,你背叛我!
太子殿下非常伤心,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感受到被亲近之人背叛的痛苦,人活着真是太不容易了。
苏景殊无奈叹气,“殿下,您是太子,处理政务的时间还不够,哪儿能抽出时间去处理江湖之事?”
换句话说,江湖上那些鸡毛蒜皮打家劫舍的事情配让当朝太子亲自来管吗?
赵大郎不听,“我没空去管,二哥儿就有空?就算他有空,他会管吗?”
以他们家二哥儿的年纪,想让他独当一面至少还得等十年。
十年,黄花菜都凉了。
反正真正干活儿的都是他苏小郎,为什么不能让他来当六扇门的老大?为什么?!
他们俩才是最好的搭档,赵颢那臭小子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苏景殊摸摸鼻子,“我只是建议,具体怎么安排还得看官家的意思。再说了,现在还没有六扇门呢。”
离成立六扇门还早着,现在纠结谁是一把手完全没有必要。
赵顼觉得完全有必要,对于看上的位子就要先下手为强,等衙门成立了再说他要当老大就晚了。
庞昱和赵清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六扇门?我们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苏景殊长出一口气,侧过身来给他们讲六扇门的定位,说完之后总结道,“总之就是,这是个专门打理江湖事务的衙门。”
两位听众:哇。
六扇门,听上去好厉害。
“六扇门的老大是不是叫掌门?”庞昱两眼冒着小星星,“我能去六扇门任职吗?自带护卫,肯定不捣乱。”
新衙门既然是处理江湖事务,也就是说和他们打交道的都是江湖人。
他爹怕他当官会得罪同僚,和江湖人打交道的话完全不用担心这些,因为没有同僚能让他得罪。
天呐,他和六扇门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赵顼敲敲桌子,“如果有掌门的话,掌门应该是我。”
庞昱退而求其次,“没事没事,我当副掌门也行。”
赵顼补充道,“副掌门也定了,那是小郎的位置。”
庞昱摸摸脑袋,“那……左右护法?”
话本子里经常有这种职位,江湖门派中总会有左右护法四大金刚之类的职位,正道和魔教之间的最终交锋,护法金刚教主掌门打成一团,打输了就没命,打赢了就归隐山林,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
正好他和赵清都闲着,他们俩去当六扇门的左右护法。
赵世子举双手双脚同意,“左右护法左右护法,我们可以当护法。”
苏景殊:……
虽然六扇门管的事江湖之事,但是你们是不是忘了那是个正经的衙门,不是江湖门派。
六扇门没有掌门副掌门也没有左右护法,只有捕头捕快和衙役,主官不是尚书也得是个侍郎,反正不可能是掌门。
“不叫掌门啊?”旁边二个人看上去很是遗憾,“既然是管理江湖的衙门,为什么不能直接入乡随俗直接变成江湖门派呢?”
侍郎尚书什么的太常见,朝廷已经有六部尚书和侍郎,哪儿有掌门护法听起来霸气侧漏。
苏景殊托着脸回道,“如果直接变成江湖门派的话,朝臣把六扇门当外人,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户部不给批怎么办?”
他们是要领俸禄的人,户部的俸禄发给朝廷官员,六扇门直接变成江湖门派的话户部可能连俸禄都不给他们发。
为了能让朝臣更容易接受新成立的衙门,最好还是不要太过特立独行。
赵顼也跟着叹气,“也是,朝中老古板那么多,肯定看不惯我们掌门来护法去的,兴许还会弹劾我们有失体统,让爹爹直接把新成立的衙门给裁撤掉。”
大宋的冗官那么严重,爹爹正打算裁撤无用的衙门机构,这时候忽然成立个新的衙门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就算这个衙门非常有必要,那些满口礼法的老古板也会鸡蛋里挑骨头各种使绊子。
不行,未来太沉重,小郎马上要离开京城,他们得说点不那么沉重的话题。
比如才被抓回来受审的襄阳王。
旁边二个人:???
这个话题轻松吗?
太子殿下压低声音,“你们知道吗,我爹准备动用龙头铡。”
襄阳王是近枝宗亲,大宋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个宗室皇亲因触犯律法被斩,襄阳王大概会是第一例。
如果只是造反也还好,最多就是私下赐死,像襄阳王这种造反还没开始就被朝廷抓捕归案的可能连赐死都不需要,圈禁起来好吃好喝关一辈子也有可能。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草菅人命。
无忧洞毁了多少人?念奴娇毁了多少人?襄阳王府明抢暗骗的舞女歌伎和幼童又毁了多少个家庭?洪泽湖一旦泛滥成灾,被波及的百姓的性命谁来偿还?
皇帝建皇陵都不会赐死工匠,修建冲霄楼的工匠何其无辜?
更有甚者,他身为太宗皇帝之子竟然还私通辽国。
和上面那些罪名相比,勾结地方官敛财甚至只能算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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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王之罪罄竹难书,足够让他去体验一下龙头铡。
赵清撇撇嘴,“活该。”
但凡他那幺叔没有丧心病狂到私通辽国,宗正寺的宗室就能闭着眼给他辩护,偏偏他干的是通敌叛国的糟心事。
堂堂王爷通敌叛国,亏他干得出来。
苏景殊小声道,“想当皇帝想疯了。”
大宋的宗室封爵制度很严格,严格到可以称得上苛刻的地步。
建国之初分宗室爵位为十二等,包括亲王、嗣王、郡王、国公、郡公等等,世袭爵位只有周世宗柴荣的后人崇义公和孔子的后人衍圣公,其他就算亲王都不能世袭。
明朝的宗室在地方作威作福无人敢管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大宋是连皇子都不一定能获得顶级的亲王爵位,就算能获得,爵位也没法让后人继承,而是降级袭爵。
就拿旁边的赵清赵世子来说,他爹八贤王是亲王,等他继位顶多就是郡王,甚至可能连郡王都没有。
宗室有宗室的规矩,皇帝在位时可以封兄弟儿子为王或者其他爵位,皇子或者皇帝的兄弟通常都是先授予观察室、节度使之类的官职,然后才会被封为王爵,王爵的封号也可能先从小国开始逐渐晋升至大国,不会一步到位直接封亲王。
毕竟大宋的皇位传承不像以往的朝代那样爹传儿子儿子传孙子,大宋开头时来了个兄终弟及,后面太宗皇帝为了削弱太祖一脉的影响,对太祖一脉的封爵非常吝啬,轻易不肯授予高爵位。
为了避免引起宗室的不满,他对他自己的儿子也只能一视同仁,要封都封,要不封都不封,最后就是连皇帝的儿子都可能没法封王。
宗室成员获得爵位很难,有些甚至是爹是王爷,儿子却没法继承王爵,生前被授予各种观察室、节度使之类的没有实权的官职,死后才会被追赠为王。
如果官家不地道,赵清赵世子将来就可能落得那样的境地。他自己死后被追赠为王,他的儿子连追赠都没有。
在太宗皇帝之前,宗室成员可以在各地担任官职,但除了开封府尹外,其他官职都没有实权。
后来开封府尹直接成了虚职,宗室子弟仅剩的这个实权官职也没有了。
从真宗皇帝开始,宗室子弟不得在地方担任官职,只得留在京城汴京。在五服以内者居于皇宫之中,超出五服者则居于宫外,但并不得自由进出都城。
不过真宗皇帝和仁宗皇帝都子嗣艰难,像仁宗皇帝都艰难到了绝后的地步,所以仁宗皇帝生前下过一道命令,爵位降至国公之下不再降级。
但是即便如此,那些没法继承爵位的宗室子弟也只能逐渐沦为普通百姓。
早先宗室子弟不许科举,沦为普通百姓后可能连生活都难以维持,如今朝廷允许宗室子弟参加科举考试,但也不能领兵和进政事堂,以免他们权势
过大对皇帝构成威胁。
后面这条可以当不存在,因为朝中有个可以和政事堂一起议事的八贤王,地方还有个在封地当土皇帝的襄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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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王爷的待遇和大宋严苛的封爵制度格格不入,但是想想他们这是个有江湖的大宋,也没必要那么严谨就是了。
襄阳王是太宗皇帝的儿子,他活着的时候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等到他儿子那一辈是什么情况就说不准了。
毕竟太祖皇帝的儿子都有不能封王的,当今官家和他关系没那么近,在他百年后完全可能把他的王爵收回去。
想要保住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除了当皇帝还是当皇帝。
他当了皇帝后不会把爵位传给兄弟,只会传给儿子,不会出现太宗皇帝打压太祖皇帝子嗣的情况,只要他能当皇帝,他的儿孙就能荣华富贵高枕无忧。
赵二啊赵二,你说你造的都是什么孽吧。
苏景殊在心里感叹一句,这种话也只能在心里感叹,毕竟旁边这两位都是赵二的后代,直接说出来太得罪人,这种蠢事不能干。
赵顼靠在柱子上唉声叹气,“我和我爹说让包大人带我一起去差案,案子办完再和包大人一起回京。”
苏景殊抬头问道,“官家同意?”
太子殿下蔫儿了吧唧,“我爹不同意。”
他爹要是同意他就不会说他想去了,而是直接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
以前在京城周边还行,登州太远,那么远的地方他爹肯定不会同意,就算他磨破嘴皮子也没用。
庞昱举手,“太子殿下不能去,我可以啊。”
他比太子殿下年纪大,还能借口去登州探亲,只要他爹同意,他也能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
苏景殊深呼吸,“太师同意?”
庞衙内非常自信,“我爹肯定会同意。”
跟着别人能不放心,跟着包大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包大人要是不想回京被他爹弹劾肯定会保护好他,身为政敌,包大人和他爹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苏景殊嘴角微抽,“我感觉包大人不一定会同意。”
默契不是用在这上面的,就算庞太师愿意把儿子交给包大人,包大人也不一定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
赵清搓搓下巴,“我就不去了,我得留在京城给乐平姐姐跑腿。”
比起查案,他还是更喜欢留在京城,他觉得庞昱也受不了路上的颠簸。
“庞昱,登州离京城远的很,坐马车走官道估计得走一个月,你确定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子安去登州是上任,包大人去登州是查案,他一个纨绔子弟跟上去添什么乱?
能让包大人大老远跑去登州的案子肯定不简单,他那幺叔虽然不聪明,但是能把他当棋子的肯定也不是简单人。
留在京城很安全,跟着包大人出去就不一定了,幕后黑手可能半夜悄悄刺杀,要是侍卫护卫不利,他们没准儿还会过上逃亡
的生活。
被追杀进深山老林,身无分文饥肠辘辘被妖怪捡回家当人肉粮食,嘶,想想就可怕。
庞昱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你胡说,就不能被美貌狐女救了吗?”
赵清:……
“就你?还美貌狐女?”
庞衙内立刻炸毛,“我怎么了?小爷逛花楼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喝奶呢!”
两个人很快吵起来,赵顼揉揉耳朵,绕开两个没营养的家伙去凉亭外吹风,“小郎,包大人应该不会在登州待太久,他把你送到登州后会返回青州给柴王爷贺寿。”
前朝皇室之后的柴王爷马上要过六十大寿,包大人这次离京的名义是贺寿钦差,并特旨代天巡狩视察青州军政。
去登州只是顺路,只是不小心顺的远了点儿,所以顺便去登州勘查边境海防军务。
“天底下想当皇帝的人很多,但是能把襄阳王竖起来当靶子的却没几个。”赵顼压低声音,“我怀疑我爹在怀疑柴王府。”
不只他爹,他也怀疑。
大宋得国不正,就算他是当朝太子也不得不承认太祖皇帝当年黄袍加身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柴王府的人想夺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今这位柴王爷已经六十岁,据说一辈子老实本分没干过出格的事情,但是柴王府远在青州,旁边兖州曲阜还有个衍圣公,谁也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有没有联系,也不知道柴氏子孙想不想复国。
苏景殊倒吸了一口凉气,“殿下是说,襄阳王背后的人可能出自柴王府?”
赵顼慎重的点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如果不是因为怀疑柴王府,他爹也不会再把包公派出去。
太祖皇帝当年的确是抢了人家的江山,全天下人都知道柴王府地位超然,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轻易对他们做什么,和柴王府相关的事情再谨慎也不为过。
没有足够的证据就动柴王府,他们老赵家得被骂的抬不起头。
而且他们现在的确没有足够的证据说襄阳王身后那人是柴王府的人,如果真的冤枉了柴王府,他们老赵家更得被骂的抬不起头。
祖宗犯的错他们这些后辈也要承担,毕竟江山都改姓赵了,能忍则忍,实在忍不了就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包大人这次名义上是去青州给柴王爷祝寿,顺便代天巡狩视察青州军政,但是如果柴王府真的有古怪,他们肯定能察觉到包大人去青州是去者不善。
苏景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意思就是,登州反而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干。”
“也有。”太子殿下拍拍小伙伴的胳膊,“登州通判暴病而亡,我爹觉得他死的蹊跷,登州可能也有古怪。”
苏景殊眼睛一亮,“也就是说,我要和包大人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