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抛开事实不谈,鳌拜人其实不错,对康熙不错。

这不,知道康熙爱吃果子,在送完欧李没多久,又不知从哪儿寻了些模样怪异的桑椹,给康熙尝鲜。

说是给康熙送果子,但打从进入乾清宫后,鳌拜三句话两句不离福璟,用意之明显,怕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

康熙却充耳不闻,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并不喜欢福璟和鳌拜有太多的接触。

小孩儿是自己一手带大,别看平日里一副机灵鬼模样,实则比谁都单纯好骗。

莫说是给颗糖,虎起来怕是说几句好听的话,都能将人哄走。

鳌拜又是个常年在官场摸爬滚打的老油条,骗起小崽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康熙对福璟没有信心。他是真怕辛苦养活的弟弟,被鳌拜哄了去。

可眼下鳌拜已经提示到这种地步,如果不做些什么,未免显得太过刻意。

思量再三,康熙做出让步,命人将桑葚送进咸安宫,却并未提及是谁送的。

不过,这对一向不关心东西来历的福璟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是那些桑葚长的好像毛毛虫啊。

福璟瞧着那一碟子桑葚,跟瞧宝贝似的,眼前一亮又一亮。

他拎起一串放到面前仔细端详,越看眼里的笑意越深。如此有趣的东西,不拿它做些什么,实在是可惜了。

想着,福璟便将目光对准李英,他咧开嘴笑的人畜无害。

换作旁人,指定是要被福璟这副乖巧模样蒙骗了。可李英是谁?那是除康熙外,陪伴福璟最久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福璟的不怀好意。

他近乎肯定的询问福璟:“主子,您该不会是想拿桑椹捉弄奴才吧?”

“哎?”福璟眨巴眨巴大眼睛,卖萌似的抿紧嘴唇,很是无辜的问:“有那么明显吗?”

李英实诚点头,“有。”

“晤,好吧。”

既然计划被李英看穿,再用桑葚吓唬他就没意思了,福璟当即决定转换目标。

该选谁好呢?

他坐在桌前,白嫩的指尖轻轻敲打脸颊,凝神沉思间,一个人的身影忽然在脑海中浮现。福璟当即喜的眼前一亮。

对了,吓唬隆禧!

他七哥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如今太皇太后年岁渐长,越来越需要人陪在身边,聊天解闷儿,因而每个月的十五都会从阿哥所搬回慈宁宫,陪伴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心疼隆禧次日早起时的辛苦,每每都会告诉他有心即可,不必时常过来。

隆禧嘴上应着好,但等到下个月人依旧会如期而至。就孝顺来说,隆禧若是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即便是后来以孝顺闻名的康熙都比不过。

今个儿正正好是十五,若此时去慈宁宫外埋伏,必能蹲守到隆禧。

打定主意后,福璟立马踹上几串桑葚,兴冲冲的跑出咸安宫,七拐八拐的来到慈宁宫附近,然后蹲在门后,准备等隆禧路过时,狠狠吓隆禧一大跳。

福璟兴奋的握紧小胖拳,不住的脑补隆禧被吓惨的模样。然而大半天过去都不见隆禧的踪影,反倒等来一脸的蚊子包。

秋蚊子最是厉害,叮的福璟脸上又痒又疼。他抬手抓了抓,心中已经萌生出几分想打道回府的念头。

至于为什么没有离开,而是依旧蹲守在门后,是因为信念吗?不,是因为福璟看到了常宁。

被浇灭的斗志,因为常宁的出现,又被全部点燃。福璟重整旗鼓,猫在门后,敛声屏气,侧耳聆听常宁的脚步声。

随着声音的靠近,福璟脸上的兴奋逐渐抑制不住,他甩了甩粘腻的掌心,然后捏紧桑葚,摆好战斗姿势。

当瞥见那抹熟悉的宝蓝时,福璟突然从门后冲出去,高举桑葚,对着面前的人惊呼一声,“五哥看,是毛虫!”

可等看清来人的脸后,晏晏的笑瞬间僵在脸上,福璟惊的瞪大双眸,怎么会是二哥!

他忙结结巴巴的道歉:“二……二哥,我不……不是故意吓唬你的。”

福璟一面说,一面焦急的往后退。一门心思全放在观察福全脸色上,根本没想起身后有门槛儿这件事,直接摔了个屁股蹲儿。

嘴里松动的乳牙,最近几天一直处于要掉不掉的状态,今日因这一下,直接从牙床脱落。

牙齿在嘴里打转的滋味不好受,于是在福全的注视中,福璟吐出脱落的乳牙,以及乳牙脱落时渗出的血水。

他昂起头,带着几分哭腔道:“二……二哥,对不起,你别生气。”

福全听罢,一张脸黑的宛若墨水般。他不是气福璟的戏弄,而是气自己。

气自己当初为着有趣,不消灭福璟对自己的恐惧,而是任其滋生,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福全长叹一口气,悔恨和气恼在眼里交织,他蹲下身,本想摸摸福璟的脑袋,以示安抚。可看到福璟愈发瑟缩的身子时,福全终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难得用温柔的声音同福璟说话:“九弟你没错,是二哥应该跟你道歉,快让二哥瞧瞧,有没有哪里受伤?”

小孩儿刚才吐出来的可是有血,福全是真怕这一摔再把福璟摔出个好歹,那他真真是要自责死了。

万幸检查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福璟有受伤的地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道:“九弟,能起来吗?”

福璟怔怔的点点头,旋即抬起朦胧的泪眼,小心翼翼询问:“二哥,你真的不怪我吗?”

福全颌首,眼中又是一阵心疼,“不怪。”

福璟却皱起眉头,盯着福全细细打量,不对劲,很不对劲。依旧福全的人设,现在应该板起脸,严厉的斥责自己,而不是什么都没做错的他,反过来同自己道歉。

福璟脑子一抽,随口问道:“二哥,你该不会是像话本里写的那样,被精怪附身,变了性子,所以不生我的气。”

问完才意识到不妥,吓得福璟赶紧缩紧脖子,像只鹌鹑似的,瑟缩着等待福全的教育,

出乎意料的是福全居然没有生气,他抿唇不语,良久才沉声道:“以后少看些奇奇怪怪的书,对你没一点儿好处。”

嘿,没挨骂。

福璟见状,胆子又大了些,调皮的眨眨眼,粲然道:“会说教人,原来你真是二哥啊。”

说着,更是耍宝似的扶扶胸口,惊魂未定的长呼一口气道:“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二哥你被精怪附体,正想着要不要通知哥,找个萨满法师瞧瞧,幸而是虚惊一场。”

他弯起眼眸,冲福全露出一个甜呼呼又不失乖巧的笑。

小孩儿笑容具有感染力,福全的脸上也跟着染上些许的笑意。

珊珊赶来的常宁,大老远就听到二人的说话声,稀罕极了,立马快步走到跟前儿,惊诧道:“我不过才离开一会儿,你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

话未说完,忽的瞥见地上的牙与血水,以及坐地未起的福璟,登时面露惊恐。

他戳戳福全,小声问道:“二哥,你干的?”

福全没有否认,点头应是。毕竟福璟会摔倒,确实和他有脱不开的干系。

常宁佩服的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二哥,你真厉害敢对九弟下手,小心皇兄知道后找你拼命。”

不怪常宁误会,主要事故现场过于明显,很难不令人多想。

福璟四顾一望,瞬间明白缘由,于是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替福全辩解:“五哥你误会了,我是自己摔的,和二哥没关系。”

常宁觑着福璟,意味深长道:“哦~原来是自己摔得啊。”

一看常宁不相信,福璟越发焦急的解释:“是真的,五哥,我没骗你。”

常宁将福璟从地上拉起来,拍拍沾染在他衣袍沾染的尘土,不紧不慢的说:“九弟你无需解释,我相信你,真的。”

可你脸上分明写着不相信!

看来单纯的解释已经没办法证明福全的清白,只能等人证回来。

不一会儿,福全派去请太医的小太监,带着刘太医匆匆赶来。

经小太监叙述,以及太医用事实说明,福璟牙掉吐血并非摔倒所致,常宁这才转惊为喜道:“我就说二哥是清白,他脾气一向最好。从不与人红脸,怎么会丧心病狂推九弟呢。”

福璟幽幽道:“五哥,我怎么不记得你说过这话。”

“哦?是吗?可能是五弟没注意听吧。”知道再说下去,对自己不会有多大的好处,常宁笑着转开话头,问福璟:“倒是九弟,好端端怎么会出现到慈宁宫附近?”

福璟心里咯噔一声,光顾着说话,差点儿忘记来慈宁宫的目的,是为了吓唬隆禧。

最后隆禧没吓到,反而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小捣蛋鬼兴致不高的耷拉着脑袋,没作回答。

落在福全眼里,却是小崽子担心挨常宁的骂,所以心情低落,便开口解帮他围道:“和我们一样,给皇玛嬷请安。”

常宁一拍脑袋,“瞧我,竟问出一句废话。来慈宁宫除去请安还能干嘛?总不能是躲在暗处,等着吓唬人吧?你说呢?九弟。”

瞬间被猜中心事的福璟,额角滑落一滴冷汗,他讪讪的挠挠头,干笑两声,没有接话。

福全看出福璟的不自在,再次化身贴心哥哥,催促道:“好了,快些进去吧,莫让皇玛嬷等着急了。”

常宁略带不满的锁了锁眉,敷衍应道:“是,是,二哥说的都对。”

福全没忘记福璟畏惧和他呆在一起,他阔步走在最前面,撇开福璟与一大段距离。

三人一前一后行至慈宁门前,迎面撞见博尔济吉特庶妃和马佳庶妃,有说有笑的朝外面走。

瞧见福璟,博尔济吉特庶妃当即收起笑容拉下脸,不忿的略略福身,便越过三人,径直离开慈宁门外,行至拐角处停下,似是在等马佳庶妃。

不同于博尔济吉特庶妃的傲慢,马佳庶妃规规矩矩的朝几个崽崽行了一礼,才离开与她回合。

眼尖的福璟立即看出二人之间有猫腻,他好奇的转过头,果然见到博尔济吉特庶妃和马佳庶妃正举止亲昵的向远处,那模样宛若一对亲密的姐妹花。

福璟更加疑惑,皱起小脸儿暗忖道: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那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