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是第一次一个人进香烛店买东西,毕竟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在进店铺之前,我就用手机搜索了一下。
线上线下的价格也有差别,但相差不是特别大,线下能看到货,而且买了也能直接开烧,就像面对面转账似的。
姜深懒得计算这些开支,不过是我花钱购买,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讲。我能接受两百以内,在这个范围他可以选自己喜欢的。
想想也是有些地狱笑话,我带着阿飘本人来香烛店买东西。
店内的老板是个上年纪的老叔,他看我这个年轻女孩买,就问我买多少,我说不多,他就让我自己看,也不推荐了。
姜深倒是要求也不多,就是看到那种太阳能莲花灯还挺感兴趣,还有那种录制了佛经的,晚上不仅能念经还能发光。
这种上了科技的都挺贵,还有一些纸扎用品,什么豪宅豪车。我用手机的计算器算来算去,在两百以内搞了好几套方案,让姜深选。
姜深选了一个纸扎豪宅和普通香烛、元宝、冥币搭配的,两百块正好用完,我还让老板送我一个纸扎花。
我不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家,会显得无比奇怪。就打算在老板这里借个铜盆、场地,当场烧给姜深。
老叔也是很爽利,他拿出家里的铜盆,递给我一个火柴盒,指着门店旁边的空地。那里画了几个圈,还有小板凳,靠墙的地方还有一个灭火器,看来也有别人在这烧过。
结了账后,我坐在板凳上把东西都拿出来。姜深想要的这个别墅得自己先拼好再烧,还有那几十个元宝也要折叠,不过元宝不难。
我先是点了蜡烛,烧了香,然后折了铜钱纸在圈中烧。这里没有摄像头,姜深确认以后,自己也给自己折纸烧起来。
他没法触碰阳间的物品,还是使用的鬼魂的能力,压缩的元宝被一股无名之力拉开成型,然后又轻巧地落入火堆中。
“梁从容,你是不是拼错了。”
“哪里?”
尽管能从我身上直接穿过,他还是绕到了我面前,指着我手里的豪宅,原来我把泳池和后院的部分搞错了。
姜深拆了这一块,重新拼凑,我看着纸扎品自己变化重组,一度觉得魔幻。
“这样就对了。”
“哦,真的。”
接下来我和姜深一起把豪宅拼出来,欣赏不过几分钟,就把豪宅放火中一块烧了。
我现在才去注意他的周围,“你没收到钱吗?房子呢?”
“你该不会以为烧了以后,我这边就等比例出现吧。”
“是的,我想着你在阴间大富大贵,也好保佑我中彩票。”
“……”
可能是我表情太虔诚,姜深都没有挖苦我。
在这边搞了一个多小时,我热得满头大汗,终于烧完以后,姜深还是一个孤零零的阿飘,没有成堆的钱,也没有大豪宅。
“我是不是白烧了。”我感到有些纳闷。
他手指点了点,一股冷风绕着我吹过,将我身上的燥热带走,身子清爽不少。
他不会闻到我身上的汗味吧,我应该没有汗臭吧。疑神疑鬼的想着,在这种关头又开始自顾自的尴尬。
并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阿飘少年看上去状态很不错,他飘到我的头顶,“梁从容,我现在感觉很好,烧这个应该是有用的。”
“就像人吃饱了?”
“可以这么说吧。”
“难道我以后要定时定点给你打款上贡?”
“……你以为你在养宠物吗?”
我在他下方贪凉,好比吹空调,不自觉地又挨近一些,“总得要给你吃饱吧,每月省点投喂你的钱还是有的。”
姜深低头看过来,嘴角弯起,“你为什么要给我每月花钱?”
我不甘示弱的迅速回击,“给点保护费,我怕你抓我去阴间。”
姜深:“……你有时候是挺气人的。”
冷着脸丢下这话,他从我头上飘过,小心眼地不给我吹冷气了。顿时被热意包围,我又感受到炎热夏日的威力。
我走到店门口对着老板说烧完纸了,也把灰烬收拾了,对方检查了一遍,我这才安心地离开。
姜深还是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但他不和我搭话了,我难道讲错什么话了?
还好吧,我讲话也没那么气人。
“梁从容。”
“啊?”
“红灯。”
要踏出去的脚立即落地,我看着对面的信号灯,管着人行道的那个确实是红色的,还有六十秒。
“想什么呢。”他从后面飘过来,语带责备地问。
“我以为你在生我气。”我顺嘴就说了,意识到嘴快,我咬着下嘴唇,感到有些懊恼。
“你又不在乎我生不生你气。”
我在乎,只是我的嘴巴说:“也是,不在乎。”
我俩像拌嘴一样又不讲话了,等了这一分钟,我过人行道。
下午两点多到家,我去冲个凉,换了身睡衣往床上一趟,正对上书桌前飘着的姜深。
“我要睡个午觉。”
“你睡,四点我叫你。”
被你看着我怎么睡得着,就算是鬼也不行。我指着外面,“你要不出去逛逛?到点了再来喊我。”
他看出来我不想睡觉的时候有他在,姜深撇撇嘴,从关着的房门穿出去。
阿飘姜深出现后,通常都是与我在一起的,只有我睡觉时,他不会在我周围。
想到中旬要去练习跑步,这几天我就安心偷懒,没有任何负罪感。
期间我也有担心过医院的检查报告会不会有问题,但内耗太多也没用,姜深让我放宽心。
没病就算,有病就治。
三天后,我去拿体检报告,得到的结论都是正常,没有什么大问题。
顺便去了精神科也问了医生,幻听幻视、精神障碍什么的并没有。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就是单纯的见鬼了。
毕竟见到姜深以后,不合理的地方都合理起来。
既然我身心无恙,现在就该想想如何超度光明小区里的小阿飘师兄了。
晚上,我借口吃多了去小区散步。
出楼道口时,我迎面碰上姜叔叔和李阿姨,我很明显地愣住,并且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姜深。
姜深提醒道:“打招呼,别发傻。”
在我出声之前,李阿姨就已经笑着喊我了。夫妻俩现在的状态好很多,平时有空了都是两口子一起行动。
寒暄了几句后,我得知这个双休日姜叔叔难得有空,要和李阿姨去周边的古城玩玩。
我说挺好的,目送着两人进了电梯。走出单元楼,我对旁边的阿飘说,“你爸妈的关系真的很好。”
“嗯,就是因为这样,我不用太担心爸妈。”
“是的,我看网上一些报道,很多夫妻在孩子出事后,关系都破裂了。”
“我爸妈不会的,以后我应该会有弟弟妹妹。”
我感到惊愕,“你不会寂寞吗,或者是觉得自己被忘记了。”
“不会,这样很好。”
姜深没说出什么大道理,就是简单的一句很好,我听出来他的确是这么希望的,想要他的爸妈幸福。
“所以,你现在还飘在阳间,就是担心父母,然后还想看到弟弟或者妹妹出生?”
他没有否认,“怎么?”
“你说可以超度小区里的师兄,那你也能吧。我怎么超度你?”
“师兄都还没超度,你就想着超度我了?”
“这不是,举一反三吗。”
“我烦到你了?你要超度我?”
“这难道不是好事!如果不是,你干嘛让我超度师兄,你要谋害它吗?然后自己做光明小区的鬼王?”
姜深看我也认真了,无奈地解释,“你又编什么呢。超度是好事,但也要对方愿意。至少我现在是走不了的,像你说的,我还没看到爸妈彻底走出来,而师兄是走了一半没走完。”
“怎么还有走一半没走完的。”
“超度这件事很难说,但并不难做。不一定要灵媒、神婆、大师之类的。普通人也能做,并且很多人是在无意间做了。又或者被托梦,然后去完成的。”
“然后呢?”
他耸肩:“只要让阿飘圆满就行了,完成就升天了,要么去转世投胎。”
于是问题回到最初,我又问,“师兄为什么只被超度了一半?”
“我问过,师兄说有个一直跳广场舞的老奶奶去世了。那个老奶奶生前好像能感应到它,总会和它打招呼。”
我:“打招呼?”
姜深点头:“对,打招呼。师兄说自己被感受到,它觉得开心,毕竟它是由很多残魂组成的,没有生前的记忆。但是能感应它的老奶奶去世了,它每次凑热闹去,也找不着人了。”
“老奶奶怎么没变成魂魄。”
“这谁能讲得清,或许寿终正寝的人不会有什么遗憾呢。”
“好吧,那我需要怎么做?”
“说你能看见师兄,和它交个朋友吧。”
“阿这……”
看我面有难色,姜深笑着说,“怕了?”
“我不怕你,是因为在你生前就认识你。换成别的鬼,我能不怕么。”
“保持怀疑和警惕是对的,就算是我也别太相信。”姜深贱兮兮地恐吓了一句。
“那我走了,不超度了。”
黑着脸转身要走,姜深过来捞我手,他的指尖从我的手臂上穿过去,激起我的鸡皮疙瘩。触碰不到我,他反应快,用花坛的枝蔓锁住我的脚踝。
“梁从容,我开玩笑的,别生气。”
我哼着说:“那到底怎么做。”
“和小师兄交个朋友,它开心了,也就会消失了。”
“姜深,你不会坑我吧。”
“不会。”